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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太阳 希望

写这篇文章的时候,是夜里12点,按照古代计时的方法,算来该是子时。立秋的节气,雾霭茫茫笼罩在屋外,合苞深睡的花蕊,清寂如许,焚一支香,袅袅青烟直穿故里。

一轮冷月萧索悬挂,天际中,氤氲游荡。不由想起纳兰性德的一首词:粉香看又别,空剩当时月。月也异当时,凄清照鬓丝。

在许多清词当中,唯独喜爱诗人离别时写下的感怀。一首哀婉绝艳的忆旧词,很容易把人带到一个满蓄惆怅的意境中,共同体味惜别时的痛苦和难耐,离人已远,策马扬尘,挥别的都是旧时留念。有多少人,一生活在等待中,等待,期冀,总还有希望,离别,重逢却遥遥无期。

兰诺说:与恩泽的邂逅,怕是这一生最美好的回忆。只是,美好的东西都留不住,易碎,易毁,易流失。

他们是在一次同学聚会上结识,经朋友介绍走到一起。缘分有时候就是这样碰巧,所以张爱玲说:“于千万人之中,遇见你要遇见的人。于千万年之中,时间无涯的荒野里,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遇上了也只能轻轻地说一句:“哦,你也在这里吗?”

他们在一起的日子里,没有直指明心的海誓山盟,没有缠绵悱恻的蜜语浓情。他给她的只是一个家,一份安稳的踏实。兰诺说,恩泽在身边的时候,即便世界荒芜,我的内心也会春色满园。从前,没有谁带给过我这样的安全和真实,牛郎织女的爱情与自己总是遥遥无期,只能希冀,却不能拥有。现实里残酷的爱情又乏善可陈,不得真意。

不去想的时候自然没有什么,但若细想,却又心生惆怅。从小对人的疏离,无时无刻不在心中游荡,明明可以靠近,却偏偏保持距离。小时候接受的教育也不过是传统家庭的平常见地,只是习惯了在规矩中静守,从未想要突破旧俗实现自我,骨子里有一种自我极度的压抑和克制。

还记得第一次读《红楼梦》的心得体会,心里喜欢林黛玉的叛逆和戾气,柔弱的外表下,一颗绝决冲破旧体制婚约的勇敢,对爱情的信守,坚持,却也被爱情辜负。从小的生长环境造就她敏感忧郁的心,来到贾府之后,更是过着寄人篱下的生活,只能小心翼翼的存活,低人一等必然做事做人要看人眼色,许多莫名生涩的情绪,便是在那时生发,压抑、遗留伤感,自我消融,不管是喜,是怒,是哀,是怨,都只个人承受。我不愿做那样的女子,却也无法脱离内心的敏锐。

合上书,在巫娜的古琴中度过,知音天籁,带我去向很远的地方,夜微凉,轩窗明月,雨后风光,心有愁绪忆远山。

都说好事多磨,现实中磨难重重,结果却是差强人意。

恩泽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走进我内心的人,懂得了解心中所想所愿,从不强迫,控制和驱使。爱阅读,也喜欢安静,给过我希望。他曾说:“选择需要,趋向宁静、淡泊和自持,这应是生活的常态,我们虽不能每天确保照见太阳,但要在有阳光的日子里,向阳并且坚强,这是人活下去需要的勇气和信心。这句话被我记在了日记中。

他经常出野外,考察一些地方的地质环境,深入峡谷,穿越茂林,见过很多奇奇怪怪的生物,有娇艳欲滴的花蕊,色彩斑斓的昆虫。他说漂亮的花朵多半有毒,那是它伤人的利器,不能轻易碰触,但他也常用手机拍下来发给我看。虽然不知其名,却也一饱眼福,那是在闹市里不得见的长相奇怪的植物。

他们出行多则半年,少则个把月,行李装备精良丰富,随身携带有瑞士军刀,精致小巧照明手电,防辐射户外服,指南针,消毒药丸,绷带,登山鞋或者长筒雨靴,最主要的是丰富的野外知识和超强的户外生存能力。

在水地或沼泽边行走会有蚂蝗,有时候叮的满身血泡,奇痒无比。他们越过无人区,看见过原始森林、岩洞、雪山、湖泊。那里存有天然矿产,整体保留着最原始的地质风貌。每走一处会仔细探测,考察,做详细记录,也常常采矿石带回来分析化验。

旅游业的兴盛,带给无数人的对大自然的遐想和视觉效应上的震慑,却也实实在在破坏了原始的本真和自然赋予的属性,纯朴和天然的味道在人迹踪迹的污染下,消茫或不复从前。主观上不想要毁灭,客观上却也在践踏和流失。所谓物转星移,如今变成人去物逝。好的东西都很难彻底的保留下来。

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会有很多有意义的事情值得去做,爬山看日初,雪地里滚雪球,或种树,栽花,或烹煮美食,虽身兼劳碌,内心里却也丰润无比。午后阳光正好,铺一张宣纸,研墨,浸笔,书写人间词话。细润的纸张,梅花点点,墨迹的清香,自有的淡雅和从容。清光沿窗流泻。乍一看以为回到了古代,诗词卷画,携带浓浓深意。这是我们在一起共度的时光。

有很多时候,因为工作,他不能陪伴我左右,于是也开启了一个人自娱自乐的生活模式。一个人住了五年,生活规律,有洁癖却也宽容体谅。在他赠送的笔记本上写满字,关于自我,关于爱情,关于生活。纷杂倒也不觉乏味。

女孩总要过几年一个人的生活,让自己坚强和独立,用微笑,善良和人生玩味。要不觉萧索和压抑,懂得欣赏,热爱自由和纯净。要不觉得寂寞,用孤独撑起属于自己的天。

其实自己从不惧怕这样的分离,虽忙碌,远在他乡,心里叨念却也满足。好的爱情并非要一直相守在对方左右,适度的距离是对感情最好的印证。闲来,看他发来的照片,郁郁葱茏是香樟,高大魁梧是松柏,把时间浸在自然里,不会有罪恶感。

草木的尘土有甘霖润洗,人的心灵也需要净化,各自选择适宜自己的方式,完成自省和纯净。没有什么比彻悟,更能抵达人心深处。

想象着以后的日子要跟这样的男子共度,心下许了愿望。愿美好一直存在。

一天当中,喜欢清晨最清润的光,谦虚柔和。不刺眼,不锋芒。从东方升起,然后给人希望。古希腊神话里有一位太阳神叫赫利俄斯。相传驾着四匹火马所拉的太阳车每日从晨昏到傍晚,用光芒普照大地,带给人们光明和希望。

本质上,人是需要很多实质性的东西,物质获得充盈,以此表达内心丰盛。其实,离开精神上的支撑,更容易陷入虚无和堕落。

依附,是人自身的弱点,需要正视,不可逃避。

有很长时间没有用过电脑,键盘上落了很多灰。棉签蘸着酒精可以做清洁处理。一排按键擦过来棉签已经变黑,物体上的灰尘尚可以通过手动劳作,焕然如新,心灵上的灰尘要怎样处理,才不会变的陈旧和累赘。

从前读过一段文字,原话已经忘记,大概意思是讲:做人不能贪得无厌,要懂得分享,包括对美的事物的呈现、好的心情以及对美味食物的馈赠,当一个人的快乐能够带动起所有人的时候,快乐的指数便会升高,把美味与人分享,也可以保持自我的体态轻盈,走路不会觉得吃力和艰难。头脑也可以保持灵活和清醒。看似是一系简单的行为,呈现的效应却能够超乎想象。

所以,人常说:“予人玫瑰,手有余香”。

每年的秋季,总会一连下好几天的雨,天空常常阴云满布。潮湿的街道,到处都有水渍。在雨中漫步是自己一直喜爱的事情,撑一把伞,雨滴打落在伞缘,伞下的人生,有对过去的怀念,有对未来的嘱托。而我只活在当下,珍惜我的拥有。

就像光芒同在,希望同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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