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眼前的男人刺痛了双眼。
——迹部景吾。
他轻轻捧起迹部绯霊的脸颊,充满怜惜地抚摸着,笑着说“没事了,有我呢,我带你去做检查。”曾今的自己,还为那句“没事,有我”而感动地留下泪水,然而现在,我再次留下了泪水。
“绯箬霊,不管你是谁,现在,给本大爷——”
“滚出冰帝!”
“冥洛轩……轩……你快来好吗……我好累啊……我的心痛了……它,和我的泪一样……滴出血来了。”绯箬霊无声的叫喊着,眼神涣散着,朦胧中看清……那真是迹部景吾。自己爱的那个男人。
绯箬霊的右瞳流出了一滴透明的泪,滑落脸颊。轻轻滴落在白色的被子上,就是那是无色,却依旧妖娆得仿佛迹部景吾最爱的玫瑰。
红衣的女人笑得美丽。
门被推开,黑发男子走了进来,没有一点声音。似乎没有关注任何事,只是直直走到床边,横抱起绯箬霊,女孩睡在他的怀抱中,脆弱的宛若一支玻璃娃娃。
迹部景吾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厌恶与不耐“滚,不送!”
说完自己抱起没有表情的迹部绯霊离开了。
“轩……我好累啊……我的心好痛啊……我好伤心”绯箬霊喃喃自语,皱起的眉间宛若化不开的悲伤,宛若枷锁。
“哭泣吗,他根本不值得你这么做。”冥洛轩抱着不重的女孩,轻轻理了理女孩额前凌乱的刘海。
绯箬霊突然有种熟悉感,很久之前他是不是说过这句话啊……在那个悲伤的夜晚,依旧是冷的让人心寒的病房。
——她被遗忘。
——她被抛弃。
“那么久了,怎么还没学会啊……”冥洛轩轻轻说着,似是一声叹息淡淡的飘忽不定。
“怎么还没学会要坚强一点……”冥洛轩的一个吻,吻过流过脸颊的泪水。温热的文烙在苍白的脸上,触动着心弦。“你需要再次离开吗……”
“不呢……”环中的娇人张开没有血色的嘴,轻轻答道“我还有手冢,我还有越前……我还有好多好多……”她说着说着掉下了眼泪。
红衣女人仿佛看戏般在一边,嘴角噙着妖娆的笑。她思考了几秒,想没有“戏”可以看了。然后淡淡的勾起朱唇。欲走。
“对了,冥。”她唤道“今天你陪你的小王妃,下次见咯!”她笑着离开。
冥洛轩没有搭理女人,只是缓缓地径直离开那个房间,环中的女孩瑟瑟发抖——也只有在他身边,才会暴露出自己最脆弱的一面吧……
回到“家”。冥洛轩将环中的娇人放在她的房间,无声地离开。
绯箬霊原本闭上的双眼缓缓睁开,依旧是那诡异的异色瞳眸闪耀。她轻启樱唇,白皙的脸上不起一丝动容“本公主,不会失败。”可是如果是注定失败的,那么,这样做又有什么意义呢?
门被悄声无息地推开。黑发男子走进来,他轻轻将手中的托盘放在床边的柜子上。
“轩,我问你啊……”绯箬霊轻轻开口,如梦呓一般。男子没有回答,表示正在聆听。
“我是谁?”她问。
“绯箬霊”他答。
“你当初,为什么要让我重生?”她再问,眼睛没有看着冥洛轩。一时间,气氛僵住。冥洛轩那黑色的宛若漩涡黑洞的眼眸愈发幽深。
“无聊呢,所以想让你重生”这个最初开始冥洛轩给绯箬霊的理由,早已经不是理由了。
冥洛轩宽大的手抚摸着她的额头,仿佛一个慈爱的父亲对着孩子一般。“绯,睡吧……”绯箬霊是听见了世间最为温柔的嗓音,仿佛中了蛊惑一般,沉入了梦乡。
一片白色世界。
“喂!我是绯箬霊,你是谁啊?”黑发的女孩看着眼前和自己同样拥有黑色发丝的男子,笑的天真无邪“我在这里好久啦。你是我见过的,唯一一个和我一样头发的人欸……”黑发女孩扬起那双异于常人的瞳眸,散发着鬼魅的气息,让人不禁颤栗。却丝毫没有影响女孩的心情。
“你告诉我吧!”她撒娇道,软软的小手攀上男子宽大的手。
“我叫冥”终于,那个男人说话了,他的声音好好听,比天使的还好听欸!女孩笑着想着,继而然后嘟起红唇。
“为什么只有一个字啊……”她嘟囔着。“要不然,我给你取个名字好不好。你和绯箬霊一样是三个字的名字好不好?”女孩将两只手合起来,闭上眼眸,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然后缓缓张开手掌,一本陈旧的字典出现。
她翻开第一页,一张“轩”字的毛笔书法画飘了出来。女孩大大的眼眸弯成月牙儿“你叫轩好不好!”女孩嗓音中有些发嗲的意味,是属于孩子的童真。
“为什么呢?”冥,似乎也被女孩感染了,嘴角不自觉弯起。
“因为我喜欢这个字,我喜欢中国字哦!你喜欢吗?”她依旧笑着说。“那就叫“冥洛轩”吧!”女孩笃定地说,竟也不问问那个当事人的意见。
“这又是为什么呢?”冥,再次问道。然后轻轻玩弄起女孩长长的发丝。任由美丽的秀发在他的指尖滑落。
“怎么那么多为什么啊……”女孩皱皱眉“因为好听啊,还有为什么啊……为什么所有事情都要有为什么呢?”她又笑开了花““绯箬霊”这个名字也是因为好听才取出来的啊!”
“是这样啊……”冥笑着说。
“是这样没错!”女孩扬起眉。
“冥、洛、轩……”女孩咀嚼着这个名字,越想越觉得很好听,充满活力的开朗笑声充斥着整个绯宫。
冥微微颔首。然后坐在唯一一个用雪莹打造的长椅。将不足他腰际绯箬霊抱起放在椅子上。
“绯,这是哪里呢?”冥洛轩淡淡开口“这里,是绯宫啊,是父王为我特地打造的呢……”女孩摆动着双腿,低下眸子笑着说。
“你的父王是谁呢?”冥洛轩问着,眉间是淡淡的温情“父王是个伟大的人哦!”女孩答道。
“那他现在在做什么呢……”
“他现很忙的,他要统治三界哦!”女孩笑得开朗,只是眼底的苦涩连她自己也没有发觉。冥洛轩微愣。
“你,一个人在这里吗?”冥洛轩淡淡的看着眼前宛若玉雕成的女孩,不自觉地问题多了起来,竟有些同情这个孤身一人的孩子。
“不会啊……”她笑着“习惯了哦!而且,现在又轩你啦!”她的笑容不减,轻轻玩弄着自己的发丝,透着丝丝妖娆。却纯洁地宛若一个天使“你不怕我是坏人吗?”冥洛轩反问着。
“不怕!”大大的眼睛看着冥洛轩,看进瞳底。
“为什么呢?”
“不是说了嘛……”女孩撅起小嘴“很多事情没有为什么的啊,就是觉得不是坏人就不是坏人啦……”
“是谁告诉你“没有为什么”这个道理的呢?”
“是母亲哦!”女孩红扑扑的脸蛋显得可爱无比,长长的睫毛,稚气未脱的脸仿佛精致的芭比娃娃。“她说:如果是绯儿的话,可以用感觉判断的哦!”
“那绯的母亲很宠你咯!”
“是啊,母亲和父王是最疼箬霊的人了!”
“那如果,他们去世,绯箬霊会伤心吗?”冥洛轩也笑着,提出的假设让女孩微愣了一下。
“不会”她的回答让冥洛轩有些怔住。
“为什么呢?”
“因为我不会伤心啊”女孩弯起永不磨灭的笑颜“母亲说:绯儿是不会悲伤的,她说绯儿不会悲伤。”说着说着,竟有些悲伤,然而,嘴角的弧度不会磨灭,就好像印证那个“不会悲伤”的理由。
“我要离开了呢……”冥洛轩看着白茫茫的一片轻声说。
“哦,拜拜!”女孩没什么表示,只是安安分分地坐着。
冥洛轩站起身,弯起了嘴角竟和绯箬霊是一样的弧度。只是一瞬的时间,黑发的男子消失了。独留绯箬霊一个人坐在那里淡淡地望着白色的一片。
——明明是绯宫,为什么是白色的呢?
——没有为什么因为,它忘记了本身的颜色。
——明明想挽留他,为什么不这样做呢?
——没有为什么因为,我知道。每个人都会离开自己。所以挽留了,也没有意义。
如复一日,年复一年。只是静静坐在长椅上,任由时光雕琢着稚嫩的脸庞。那双异色的瞳眸变得淡漠,黑色的长发依旧。
“公主,”黑色衣服的男子恭敬地单膝跪下“冥王明决定会退位。”
绯箬霊眨了眨美眸,眼底没有笑意,她轻启薄唇,清冷的声音让人感觉不到生命的存在“那么。谁是新一代的……王呢?”
“属下不知、”男子回答道,低着头没有动容。
绯箬霊无声地点了点头,黑衣男子消失了。
终究是她一个人。
她身为冥界的公主,在这冰冷三尺的寒宫中生活了不知多久。那仅存的心悸早已不复存在——父王什么叫做退位?代表着那是父王的死期。没有为什么,这是规定。
母后会很伤心吧……她想着曾今恩爱的结发夫妻,微微低眸。那么,自己会不会伤心呢?不会吧。她想着,没有聚焦的眼神飘渺。
很久没有见到父王了吧。再也不会见到的,是那和她一样的黑色发丝,变幻莫测的眼眸充满笑意地看着她。
“绯……”黑发男子走了过来。绯箬霊的眼晃了一下,恍然看见了很久之前的父王,笑着走来。
男子像是熟络一般坐在绯箬霊的身旁,嘴角是上扬的弧度。
“你来,做什么呢?”绯箬霊也笑着,就一如很久之前的她,充满童真的笑颜。
“明天,新王的登基,你回去看吗?”冥洛轩问着,习惯性的玩弄着女孩美丽依旧的黑色秀发,没有过多的修饰,长发如瀑布般落下。
“不会吧……”绯箬霊淡淡地说“我在这里生活了几百年了,出不去的。”
而这绯宫,是她父王特意给她建造的“监牢”吧。冥洛轩讽刺的勾起嘴角“你是不是不能反抗你的父王?”
“不是”女孩否认。
“那为什么不呢,你可以逃离这个地方”
“为什么要逃离?”反问着,没什么波动。
“你可以看到外面的世界。”冥洛轩充满感叹地笑着说。
“你是说这个吗?”女孩缓缓摊开手掌,一面不大的镜子落入冥洛轩的眼目,镜子中是所谓的“外面”的世界。
“如复一日,年复一年。外面和在这里没有什么区别。为什么要出去呢?”
“外面有新鲜的事情啊。”冥洛轩温和地笑着。
“就算有新鲜的事也会变得无趣的。”
“你在这里学会什么了吗?”
绯箬霊微微一愣,她合起手掌,默念,然后再次摊开。一卷字幅呈现开来。“这就是我需要学的东西”那满满当当的内容,冥洛轩看得一点也不吃惊了。
吃惊的反而是因为,他想,那个时候,绯箬霊所说的“很多人陪我一起玩”是来教她的人啊。
“绯,你几岁了呢?”
“按照人界来计算,是15岁”她顿了顿“按照冥界来计算,是1500岁”
“明天,是你的成人礼吧。”冥洛轩含笑说。
“明天,是吾父回归的日子”所谓回归,就是由死亡开始的。
“你是怎么来的……”“你知道,新登基的……”竟是一同问的……
“不知道”“就这样来了啊”又是一同回答的……
绯箬霊微微一愣,绽开一个如花的笑颜。“绯,你以后要做什么呢……你的父王如果回归了,绯宫会自动瓦解的。”
绯宫是冥王用自己的力量做建造的,如果冥王离开了冥界,力量也随之封印……
“我会随着绯宫一起被封印。”
一同被封印,代表着永远的孤寂。
冥洛轩有些不可思议的皱了一下眉。“你可以选择离开……”
“没用的,”绯箬霊自讽地笑着“冥界中,没有人能抵过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