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瑶,近几年这世道不比从前,你怎么能一个招呼都不打就自己回来了,跟在你身边那些人呢?”
刚一进门,沐丹就过来挽着大小姐的胳膊,两人一起入座。梁思源深觉自己多余,成了活脱脱一灯泡。
“世道乱又乱不在我身上,在余音这地界儿上谁会瞎了眼招惹我这种神经病。”大小姐拿着银匙搅拌着咖啡又道:“再者,中国是法制社会,枪械管理是出了名的严格,不比美国恨不得家家抽屉里都备着手枪,好像随时随地要打仗一样。讲真,我觉得咱们这儿很安全。”
“是吗,那瑶瑶你别回美国去了。回头我让思源多给你找几个保镖。你安心,我一定会照顾好你,绝对不让那种事情在你身上再发生一次,不然我死也没脸去见你父亲了。”
沐丹只顾着说话,完全没有看见郭琦瑶在听见那种事情时神色清冷的样子,只是一瞬,郭琦瑶便调整好神情,乖巧道:“好了沐姨,找保镖这件事不急,我身边用着那几个还行,不过我确实有事情要思源帮忙。”
沐丹转过头来一脸认真地看着梁思源。
梁思源回看了一眼沐丹,再看了看郭琦瑶,然后高举双手,表示投降。
“我会负责办好大小姐交代的事情,无论大小。”
“这还差不多。”沐丹挑了挑眉,嘴角含笑略带娇嗔。郭琦瑶看在眼里很是欣慰,于是说道:“其实也没什么,我就是想要真不回美国了,总要找些事情做。所以想让思源帮我找找商铺,还有······”
处理完手上事务,已经临近傍晚。
备好车,秦邵请那几位已经从牌桌上下来的副社长们移步汇宴楼。这是康鹏的意思,也是惯例。人齐自然要乐一乐,聚一聚,活动都是安排好的,尤其那几位副社长,压根儿不是差钱的主儿,谁都不会跟谁假客气。
秦邵给康鹏打开车门后,稍等了一会,等看看康鹏有没有其他吩咐。虽然他在康鹏身边的时间不短,一般善后事情,康鹏不会过问。但作为一个优秀的随从和副手,新人身上那种敬畏精神也是要让他们这些老人,时不时学一学,不光学还要时不时用一用。因为在这个圈子里,改朝换代兔死狗烹这种事情,比意想不到的灾祸要平常许多。
“我刚才打牌的那间屋子里有监控视频,不该留下的东西,不要留有痕迹。”
“是,副社长。”
康鹏坐在轿车里,对着站在车外的秦邵交代一声后,就叫司机开车走了。
秦邵毕恭毕敬地送走了副社长们,转身往商场里走去。
而此时,观影厅监控室门外,一抹黑影在监控室门前驻足,他左右观望一下,确定没人后,悄悄打开了监控室大门。
巨幕影院在晚班时候已经恢复正常营业,值班经理正在给员工开会,秦邵光明正大从待客区进来,准备穿过观影厅直接去监控室。可他刚要进去,就被人给叫住了。
“先生,先生。”诚然他的名字不叫先生,也听不惯有人这么叫着。可是秦邵左边看看,右边看看,他站着这一片区域范围内就他一位先生。所以秦邵反问道:“是在叫我吗?”
“是的,先生。很抱歉,先生,今天影院设备检修,距离营业时间还有一个小时。若是您要观影的话,可以先等一下或者在商场里逛一逛······”
“我不看电影,我要去你们影院的监控室。”秦邵打断那位建议他去商场逛逛,看上去像经理的女人。“我是今天影院设备检修的负责人秦邵,之前是一位叫梁思源先···先生找我来的。其他工人已经走了,我还要到监控室检查一下。”
“是的,先生。今天我们影院的确是设备检修了,不过监控室是涉及个人隐私的地方,不能是谁说进就进的。要不这样,您让梁经理给我打个电话吧。”
秦邵对眼前这位特别敬业的经理很是不喜欢,态度人家是不卑不亢,任你千般关系,我自油盐不进。黑色套装白衬衫,死板无趣老剩女,秦邵估计这丫头八成是大龄未嫁的主。他拿出手机拨通了梁思源的电话,然后问道这位经理:“你叫什么名字。”
“薛蕊。”
在接到梁思源电话以后,薛蕊先是安排好人员工作,然后才带着秦邵向监控室方向走去。按理来说,秦邵可不是这样好性子。但沐丹极受华兴会那几位副社长的尊重,像他们常年混迹社会的人来说,懂分寸是生存的一种基本技能。你必须知道哪里你能嚣张,而哪里你必须要按照别人的规矩行事。
除了“秦先生,这边请”以外,薛蕊和秦邵一路无话,薛蕊因为引路,走在前面。有时候个人性格与衣着行为还是有很大联系,就好比薛蕊,人看着就古板,连走路也是一板一眼。薛蕊双手叠放在小腹前,脊背挺得笔直。秦邵觉得她比起做影院经理更适合当典礼司仪。
“秦先生,这边就是我们影院的监控室了,您请进。”
薛蕊将监控室门打开,里面灯火明亮,空无一人。
“梁经理交代说您一个人在此处即可,无需陪同。如果您有任何需要,请随时叫我。”
“好,我知道了。”
薛蕊说完,就将监控室大门关好,只留秦邵一个人在里面。
监控室内,麻将桌早已经撤掉,秦邵看着正在录像的监控画面,薛蕊已经从通道里消失,走到待客区域。
他将监控页面调出功能选择,录像回放,在即将按下删除键时,秦邵稍作停顿,然后选择了录像回放。
可是系统提示窗口却跳出页面,显示没有录像记录。秦邵将存储硬盘都查询了一遍,不仅没有录像记录,也没有存储记忆卡和U盘。
监控画面消失了,他可以这么理解吧。
这可有意思了!秦邵在监控画面前站了有一会儿,他拿出手机按下梁思远的电话号码,就在电话即将拨通时,又将电话挂断了。紧接着他又拨通了另外一个电话号码,电话很快就接通了,对方先说话:“邵哥。”
“你们已经到汇宴楼吗”
“是,邵哥。副社长他们已经到了,正在吃饭。”
“除了你以外还有谁再跟着?”秦邵问到。
“已经按您说的加派人手,一个商务车不算我和司机共9个人。”
“小豪,影院那边处理后,监控室那边是谁守着。”
小豪原本站在汇宴楼最大包间门外看守着,可是旁边声音却越来越吵,也不是什么节日,汇宴楼大小包间全满,这生意好到让人惊奇。
小豪走到消防通道后,吵杂声才小一些。
“监控室?是我守的,您不是说过今天让我紧跟着副社长吗。”
“那你可看见有什么可疑人出现在周围了吗?”
小豪仔细回想了一下,肯定道:“没有可疑的人,我到监控室门口时,正好看见老板娘和梁哥刚要离开。这中间只有几个跟着其他副社长来的助手,然后就没哟别人了。”
“影院工作人员可有进去过?”
“除了梁哥,没有。”
电话挂断以后,秦邵在屋子里来回走了几圈,然后离开了监控室。
“他走了?”
“是的,梁经理。”
“他什么也没说吗?”
“什么都没说,就直接离开了。”
看见秦邵走后,薛蕊就给梁思远打电话汇报一声。
“还有,梁经理,我刚刚去监控室看了一眼,咱们影院之前的监控录像没有了。”
“没有了,是这样啊。”梁思远拉长了话音,接着问:“没有的监控记录会不会对影院有什么影响。”
“若是没有突发事件,一般不会用到之前的监控记录。”
“那就好,这事算了,当没发生过吧。”
康鹏一行人从汇宴楼离开时已是深夜,几个大男人喝多了站在马路边,口中哥哥弟弟勾肩搭背寒暄起来。在外人眼里,一切是多么和谐友善,正如多年未见的挚友般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这场相聚散场时,他们坐着各自座驾,朝着不同方向离去。
那些在路边表现出醉酒姿态的副社长们,坐到车里后,无不一副清醒样子,尤其是康鹏。
除了司机,他看见秦绍正坐在副驾驶位子上,康鹏用手指按了按额头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秦绍转过头,将监控视频消失的事情简单说了一下。
“鹏总,我要不要问问梁思源,或许是影院什么人将视频拿走了也说不定。”华兴社成员基本上在余音市内各有各的生意,尤其是几位副社长,。一般只有在华兴社社员正式聚集场合下,大家为了区分各自利益,才叫得比较正式。而私下里,亲近者称兄道弟,上下级职位相称,讲规矩是在需要规矩的场合下为了彼此方便相处而产生的法则。
“不用问,牡丹姐是不会做有损社里利益的事情。”
康鹏将车窗放下,夜风微凉,吹走他周身浓郁的酒香。年近40岁的康鹏,有一双历经世事深邃灰暗的双眸。
“可是,若被有心人加以利用,在眼下这种时候······”秦绍说出了自己的顾忌,华哥死时将华兴社交给了宿肖楠打理,但这位主子现在可是入班子里进修去了。俗话说国不可一日无君,更何况是快空了三年,眼下华兴会只是看着歌舞升平一片,实际各家各户暗自较劲。听说已经有人提议重选社长来代替宿肖楠在服刑期间行使社长权利。
说是代替,却有多少人是想完完全全坐稳这个位子,不消说别人,秦绍很清楚今天几位聚在一起的副社长们,都想要当这个会长。
“利用?说到底,余音这地界,华兴社还是立得住。更可况,今天所发生一切事情都是经过社里认同的,谁也跑不了。”
秦绍原不明白康鹏为什么不在自家地方处理事情,反而来这种容易留下把柄的别人家的地盘。可是他有些想通了,也许是凉凉夜风吹醒了沉冗混乱的思绪。展信是那华兴夫妇一直放在身边留用的老人,谁都不好动他,尤其在社长之位悬置时期下,谁也不能动他,除非······
秦绍靠在椅背上轻轻闭上眼,看来眼下几位副社长相互牵制的局面,是要被打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