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百胜坐在牢中,身穿一身囚衣,头上发丝凌乱,只见他双手紧握牢门柱子,双眼企盼的看着牢房入口,他多想那两个孩子能来看看他,虽然,希望很渺茫。
云南阳走到哥哥的床边,见他仍然闭着眼睛,满身伤痕的样子,让她心疼不已,她不停的说服自己,那个伤害哥哥的王爷是个多么坏的一个人,可是,他又真真切切的是自己的爹爹,今天便是他上法场的日子,她不停的劝说自己,不要为他伤心难过,他,不值得,可是,她好似管不住自己的心,她与哥哥从一出生就没有见过爹爹,脑海里也曾数万次的幻想过他的样子,在她的心中,爹爹应该是一个高大的,慈祥的,而且又武功高强的一位英雄,可是……,昨日里发生的一切,都在惨忍的告诉她,自己的爹爹竟然是个预谋造反的罪臣,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终于,云南阳经不住内心挣扎,独自一人来到青州的大牢里。
肖百胜一看到她,两眼放光,不自然的笑着,“你……你来啦。”
“你不是想要见我吗?怎么?此时是想要尽尽做父亲的责任吗?”
肖百胜听着对方话中对他的嘲讽,脸上略过一丝惭愧。
“爹真的……”
“你是谁的爹?”云南阳忽然大声喊起来,“你有资格当爹吗?你也配为人父母?你……”云南阳想要控制自己的情绪,但结果却是,让她浑身颤抖,“你知道吗?我与哥哥从一生下来,就没有见过爹爹长什么样儿,在村子里被人欺负,被别的孩子嘲笑,说我们是没爹要的野孩子,”一想起这些,云南阳就止不住的哭了起来,“每次被人欺负,我与哥哥都会缠着娘,跟她要爹爹,可换来的却是,母亲的难过,伤心的流泪,我不知道你是为了何事离开了我母亲,当然,我也不想知道,我只是弄不明白,当你知道哥是你的孩子后,为何还会眼睁睁的看着李明初拿着刀向他砍去,你当时心里没有一丝不忍吗?他是你儿子,没想到你竟是这般冷血的人,看到梁大哥向你进攻,我还傻着想要上前保护你,虽然我知道你做过的所有坏事,可是……你却是我的爹爹,我们流着相同的血……”
“对不起孩子,对不起……”
“对不起?一声对不起,我娘就能活过来吗?一声对不起,苏姐姐就不会掉下悬崖?你毁了我娘,毁了我和哥哥平静的生活,也毁了苏姐姐,她那么好的一个人,却成了你的牺牲品,你这个坏人……”苏小小感觉自己好无力,她好想将此人痛骂一顿,可是铁的事实摆在眼前,这个让她无比痛恨的人是她的爹爹,是她和哥哥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心中虽恨,但她不想他死,不想,哪怕所有人说她自私,她也不在乎,因为这个人,跟她体内流着相同的血。
柳文秀亲自来到牢中,想为肖百胜送上最后一程,虽说她心中对此人恨之入骨,但他毕竟也算是朝中重臣,为江山社稷也曾立下过汗马功劳。
云南阳一见到柳文秀,跑上前双腿跪地,一双泪眼望着她,好半天才艰难的开口,“娘娘,能……不能放他一条生路?他……是我爹,我和哥哥从一出生就没见过爹爹长什么样,自小就一直羡慕别人家的孩子,现在终于知道自己也有爹,虽然……他让人不耻,虽然……他确实该杀,可是……娘娘,求您开恩啊……”云南阳的声音里透着慌乱,泪水早已遮了视线。
柳文秀想要扶云南阳起来,对方却坚决跪着,让她心里痛心不已,眼前的云南阳从出生就没有见过自己的爹爹,她的小小,又何尝不是?从生下来就再没有见过亲娘,她并非铁石心肠,只是肖百胜这个人野心勃勃,圣上已明着暗着给了他无所次悔改的机会,就是念着他也曾是有功之臣,只是没想到,此人不但不知悔改,竟然还变本加厉,满朝文武百官,人心大乱,若这次再不严惩,恐怕民心难安哪。
“孩子,不要去求她,爹爹不怕,大不了一死,爹既然做了,便是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肖百胜伸着手想去拉云南阳,却怎么也够不着。
“哦?”柳文秀看向云南阳一脸泪痕,拿出自己随身带着的手帕为她轻擦着,“云南阳,快起来,其实你父亲也不见得非死不可,只要……,只要有人肯替他上刑场,他便可活命。”
“真的吗?”云南阳感激不已,“我愿意,我愿意替爹爹去死,只求娘娘,莫要反悔。”
肖百胜一听柳文秀的话,两眼顿时充满着希望,又听得云南阳如此肯定的要替自己去死,心中得到不少安慰,看来这孩子真没有白要啊。
柳文秀转向肖百胜,淡淡的问道,“你意下如何?”
“没想到这孩子这么孝顺,阳儿,你放心,爹不会让你白死的,爹出去后,会去找你娘,将你母女的坟墓挨在一起,也让你们好有个伴,爹会天天去看你们,不让你们饿着的……”
“这么说,你是同意让云南阳替你上刑场了?”
“既然孩子有这般孝心,我这当爹的也不好阻止,”肖百胜面上竟然还有几分难为情,让柳文秀反感至极,这种人,永远都是将自己放在第一位,自私到一定境界,竟然觉得让自己孩子替自己去死是天经地义之事。
柳文秀拉起云南阳就往门口走,却急了肖百胜。
“娘娘不可出尔反尔啊……”
柳文秀回头看着他,嘴角掀起一丝冷笑,“怎么,一会儿都等不了吗?”
肖百胜有些无趣,便不再哼声,心中再着急,此时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柳文秀拉着云南阳走出牢房。
在县衙门口,柳文秀停下脚步,笑看着云南阳。
“你是个懂事的孩子,更是个孝顺的女儿,只是,这肖百胜,他不配拥有,相必你也看出来了,此时的他,只要有人替他去死,他才不管对方是谁,也就是说,就算你替他死了,他也不会感激你,而且还会认为这是天经地义之事,云南阳,你对朝廷律法可能不是很了解,像你父亲预谋造反本是重罪,按当朝律法,理应满门抄斩,你和你哥云南风都将会被带上法场,你……自己选择,是和哥哥一同陪着父亲去死,还是让他一个人上法场?当然,现在谁也救不了他,你应该知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本宫知道你无辜,之前也并不知道这肖百胜是你生身之父,所以,就算满门抄暂,本宫也会极力保护你和云南风,更何况,你哥现在还在病床上,本宫给你一柱香的时间考虑,时辰一过,肖百胜将会被送上法场。”
云南阳听了柳文秀的话,心中并不吃惊,刚才在牢中,她那个爹爹的表现已经让她吃惊不已,她原本想着替父亲去死,为的是让他好好照顾哥哥,可他给自己的感觉,好像巴不得自己去替他上刑场,他明知哥哥重伤在身,却一句也没有过问,脸上和眼睛里,看不出对他们兄妹俩的一丝心疼,但云南阳又真的狠不下心对他不管不问,那是她的父亲啊。
“阳儿,”云南风走上前,看着妹妹红肿的眼睛,便知她已经哭过。
“哥?”云南阳赶快上前迎着,双手搀扶着他,“你身上的伤这么重,干吗还要出来?”
“哥好饿,可是找不到你,哥一个人吃不下,”云南风拉着妹妹的手,瞬间也湿了眼眶,“哥以后就是你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哥一定会让你以后生活的快乐,不让你再受一点委屈。”
云南阳的泪水不受控制的涌出眼眶,上前抱着云南风,哽咽着说不出一句话。
柳文秀看着眼前的一对兄妹,也倍感欣慰,还好,他们还有相依为命的伙伴,脑海中闪过苏小小俏皮的脸,心中忽然疼了起来。
“希望你们在以后的日子里,平安,幸福,健康,快乐!”柳文秀有衷的祝福,使得兄妹二人紧紧的拥抱在一起……
肖百胜至到行刑前也没有再见到云南阳,他气急败坏,大声骂着柳文秀,只是,围观的百姓对他的叫骂更甚,还不停的往他身上扔东西,什么菜叶子,鸡蛋,有的砸在了地上,有的砸在了他的身上,头上,一时间,整个刑场显得狼狈不堪……
结束了青州的一切,柳文秀本该立刻回京,这两日,一大帮手下将悬崖下搜了个遍,却也不见女儿尸体,她心中虽有万千假设,但也只能无可奈何,梁梓涵自从醒来后,很少说话,看得出来,他确实是很喜欢小小,只是,天不随人愿呐,她长叹口气,为梁梓涵与苏义伟留了书信,带着手下,悄无声息的离开了青州,这个地方让她既难忘又伤心,不愿提起,不愿触碰,却又让她刻骨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