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灵大陆,南域,陇西城。
烟雾缭绕的地下武场,人声鼎沸,座无虚席。
擂台之上,两个壮汉浑身浴血,已经意识模糊,他们脑中只剩杀死对方的这一个念头,还在依靠身体的本能搏杀。
每晚,地下武场的血腥都会让人血脉喷张,忘记了一天的沉闷。城市里的一些见不得光的人坐在看台下,抽着旱烟,向擂台上浴血搏杀的人发出震耳的啸声,一面咸猪手还不时向看台下来回走动揽客的妓女揩油。
男人的烟味,汗味,呼喊声,女人们擦得勾人的胭脂味,擂台上的血腥味交杂在这里,让所有来这里的人都躁动不安,每到夜晚这里都是如此,让人不安眠。
终于,一个壮汉的手臂被对手卸掉,手臂无力的垂下。一双大手毫不留情的拍向了他的脑门,在不甘的咆哮声中,失去意识应声倒地。
这时,台下的观众似失去了理智,疯狂嚎叫!
“杀!!”
“杀!“
一声声疯狂的杀音响彻全场,只见擂台上那个胜者,似也被这股杀音冲的失去了理智,怒吼声中,他膝盖狠狠嗑在倒地败者的背部,如虬龙般的双臂,狠狠抓住身下那人一只胳膊,奋力一撕。
残肢飞起,鲜血喷溅。当这股赤红要溅向台观众时,似被一道屏障挡下,鲜血滑了下来。
欢呼声,笼罩着台上的胜者。那胜利者对着台下观众大声咆哮,再次沸腾了全场。
锣声响起~
荷官们面带笑容,从地下拳场中幽暗的小房间里走出,手中提着满满金袋,在台下来回走动,看着观众手中的号码牌,对照账簿,分发那些押对注,幸运儿们的赌资。
而这,只是陇西城地下拳场的每晚都要出现的一小幕而已。
这时,一个劲袍老头,从看台下飞跃到擂台之上,丝毫不被那些看不见屏障阻挡。他正是拳场的主事人之一,鹤东升。
站在台上,鹤东升环顾四周,朗声道:“各位!各位!!今天是拳场五周年庆典,今天你们算是来对了!我们拳场今年四处收集天赋惊人的儿童,就是为了今天!!下面有请八位斗童上台!”
拳场不光依靠培养的死斗士来赚取钱财,每到庆典都会有些特殊节目,比如上一年是斗女,再上一年是人和妖兽搏斗,今年则是斗童,一年比一年博人眼球,一般这样的庆典都会持续三天,一天比一天激烈。
而这斗童,说是四处收集而来,只不过是一些罪人的儿子,或是无人要的孤儿,稍加培养,便前来作秀。这地下拳场的黑暗可见一斑!
在人们的呼喊声中,八个衣着华丽的十四五岁儿童上场,如果不说他们的身世,谁都以为是世家公子,纨绔子弟。正好满足台下那些人对富人仇恨的心理。
台下的人在白天生活中向富人权贵低眉顺眼,欺压老实人,到了晚上才能到这里一发心头郁闷。平时他们看到王侯公子都是低着头走路,谁知哪会有这样的一天,可以看到这些公子哥在台上搏杀。这正中他们的下怀,呼喊声更甚!
擂台上,鹤东升的声音从丹田中发出,压住了台下所有的杂声,道:“胜者一名,押对者,奖金翻十倍!压越大,奖励越丰厚!”他的声音如同魔咒,萦绕在台下观众的脑中。那些收金的荷官有出现看台当中,笑嘻嘻的从人群中汲取财物,似要榨干他们的一切。
这时,台下观众少见的安静了。因为他们看见了擂台之上,其中一个小孩的裤子已经湿透了,正在哇哇大哭。
哄堂大笑,有的观众起哄,说是拿普通小孩蒙骗自己,世家子弟怎么会这般软蛋?!
鹤东升眼神阴霾,冷眼看着这个出错的孩子,轻喝道:“不许哭!”可是这小孩哪见过这般阵仗,声音越哭越大,整个人瘫软在了地上!
在下一刻,哭声停止,全场寂静,再看擂台上,鹤东升一只脚沾满了肉渣,而刚才那个哭闹的孩童已经被他一脚踩得血肉模糊,而他连眼皮都不眨一下,似对杀人这种事早已麻木,就算是个孩子!
剩下的孩童有的哆哆嗦嗦,战战兢兢,有的想呕出来,却强忍了下来,因为谁都不想成为鹤东升脚下下一块碎肉!
台下烟雾缭绕,观众们对这种事反而不惧怕,又被血腥感染,沸腾了起来,掏出钱袋向路过的荷官低语。
擂台上,只有一个孩童还算镇定,他就是陆冉。陆冉面色低沉,低着头,指尖已经嵌入了肉中,一直在忍着心中的怒火!
三天前,他还在苍鹭山修行,因为自己功法出了毛病,浑身玄气倒流,费去了一身修为,加上师傅闭关未出,自己一生闷气,便跑下了山,碰巧遇见商队,索性跟着商队来到了陇西城,他本想在商队中好好混个差事能吃顿饱饭,可是没想到,商队主事容进入商队另有企图,就是把他卖到了这个地下拳庄。
当他看到这地下拳庄的一切,他才知道,这世上倒霉的人不只他一个。这里的每个死斗士都是军营里犯下过错误的士兵,被带到这里当成猪狗圈养在起来,每日生死搏杀,为拳场带来丰厚的收益,换取的只不过是一个承诺,连续百场胜利便可换取自由。
自由,呵呵,多么可笑的字眼。但这些拳手斗士还在为那虚无的自由拼命搏杀,胜利越多,身体的暗伤越多,最后只能黯然倒下,为自己对手铺平道路。但这犯错的士兵,罪不至死,来到这里却是死路一条啊!
陆冉抬着头,看着台下疯狂的观众,虽然擂台上气味少了些,但还是能闻到拳场中令人作呕的气味。
这气味被众多其他味道混杂,但还是被陆冉一下识破。这味道不是别的,正是血焚散,虽然剂量很少,但小小一点燃到空中,便可使普通人头脑发晕,变得暴躁,大部分肢体思想依靠本能行动。心中默默的叹了一口气。他现在尽管修为全失,但闭气的功夫还是有的,勉强保持镇定。
随后一阵红色烟雾飘上擂台。
陆冉侧首看那些孩童,眼皮跳了跳,那些孩童的表情已经变得有些暴躁,像是发狂的幼狮,随时可能给人脖子上来上一口,让人一命呜呼。随后他低下了脑袋,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鹤东升看赌资收的差不多了,便悠悠转身,看着这些斗童,非常满意的点了点头,冷声道:“从最左边两个开始!”随后跃下了擂台,进入了幽暗的小屋内。
随后死斗的锣声响起,又一场血腥打响,观众的呼喊声再一次响彻全场。陆冉沉着头,和其他孩子一道被人带下了擂台。台上只剩两个孩童暴躁着,低吼着。
陆冉闭起眼睛,他不忍看到这种场面。以前他在苍鹭山修行,最多只是自己修行缓慢,被师傅责骂,虽然师傅时常告诫自己外面的世界冷酷无情,但他却不相信。
他听见自己的心跳,随着擂台上两个孩童的低吼声骤停,随着哭喊声加速跳动,随着那些迷失心智的观众嘶声的喝彩声爆裂。感觉时间好像都变得好慢,这些声音离他越来越远,有些让他分不清到底这是不是现实。
随着一声声的锣声起,锣声落。陆冉感觉身体被人重重一推,他猛然睁开眼睛,吵杂的声音又充斥了他的脑海,让他精神一晃。面前这个孩童似在他眼中有了重影。陆冉被人推到了擂台之上!
陆冉口呼出一口大气,台下无意之中,他也吸入了让人狂躁的焚血散味道。排除体内这些浊气,让他精神一振,眼神恢复了清明。
台下观众一阵阵的杀声强塞入他的脑海,让他本来清醒的神智似乎又有些迷失,看着面前这个和自己差不多大孩童,他竟然有些不知所措,彷徨起来。
他还在襁褓中时已经被师傅领上了山,十五年来,寸步未离开苍鹭山的范围,不知怎么,头脑一发昏便赌气来到了山下,又稀里糊涂的来到这里,如果好好呆在山上多好啊,不必和人搏命。他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可笑。真是太可笑了,可笑的让他自顾自的笑出声来。
只是他的笑声只发出短短的两声,便被那个同台的孩童打断,那个孩子已经在嘶吼声中飞扑过来,坐在他的身上,用尽浑身的力气,掐住了陆冉的脖子。
陆冉不想杀人,奈何人要杀我。就算杀人者或出于无奈,或是被逼,但他要杀人,还杀的是自己。
但陆冉这时已经使不出力气,自己修行的功法出了问题,修为被废,等同凡人。他就要死在自己那毫无一点用处的同情心里!
台下观众见如此便要分出胜负,传来强烈的嘘声,场下大乱!陆冉被掐的有些意识不清,睁开模糊的双眼,似看到有很多人拍打擂台边缘的屏障,有人在谩骂他,有人在朝他吐口水。陆冉想生气,可是这时的他连生气的力量都没有了。
嘭!
但陆冉要闭起眼睛等死的时候,一只无情的脚出现在他面门上。踢开了压在自己身上将要害死自己的那个孩子。
正当陆冉想要喘口气的时候,鹤东升无情的声音传入了陆冉的脑海。
“来人,给我架住这个想死的垃圾,我让他死个痛快!”
随后陆冉被人架起,他想反抗,可是自己力气只有这么大,怎么会扭得过两个壮汉。
陆冉眼睛充满血丝,看着面前鹤东升阴冷的面貌,鹤东升一记重拳,陆冉感觉腹部仿佛被猎豹撕咬一般,血气上涌,张开嘴中吐出一口鲜血。
只见鹤东升掏出一包东西,赤红的粉末连同包裹粉末的牛皮纸一起被塞入了陆冉喉中。再狠狠一拍陆冉的下巴,焚血散连同血液一同被陆冉咽入了肚中。
呼~~
陆冉只感觉自己浑身似有千万虫蚁在撕咬,顺着他浑身的血管在爬动。便失去了意识。
下一刻,陆冉浑身赤红,犹如发狂嗜血的猛兽重新站到擂台当中!似要噬掉所有身体当中留有血液的生物!
再下一刻,他犹如一只没有理智的怪物,张开血口带着嘶哑的吼声飞扑向刚才那个要杀死自己的孩童!
观众又沸腾了起来,他们渴望看到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