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了一下脸上的红白之物,王先生终于回过神来。
好在今天在看到这场爆头秀之前,他已经看了足够多的残虐表演了,再次看到这种地狱一样的景象,他也能忍住不去战栗。
而且,手中拿沉甸甸硬邦邦的枪管也给了他勇气,他抬起手,用虎口的力气压下了扳机,后坐力让他浑身一震。
尽管是改出来的猎枪,但王焕佳对这支枪的威力是很有信心的,尤其是子弹,那是进口的足够打死野猪,近距离射击,打出的大量小钢珠足以把对面那个少年打成筛子。
然而,被他给予了众望的设计并没有对少年造成任何的伤害,少年身上并没有血花溅出,反而是他的身后地面上传来了噼里啪啦的声音,在他的感觉中,弹丸仿佛根本没有击中少年,而是像穿过空气一样从少年身体上穿了过去。
“感觉真好!”少年在他目瞪口呆之中双手平举,和身体组成了一个十字,稍稍歪了歪脑袋:“你们知道吗,每次当我杀人的时候,我就有一种感觉,我还活着,还能做正确事!”
活着,这种感觉并非来自剥夺生命带来的成就感,而是消灭敌人保护好所爱带来的满足感。
但这陶醉的表情,落到了对方的眼里,却增加了对方的恐惧。
而这时,另一个声音在少年的脚边,“唔唔!”,似是痛苦的呻吟。看来是刚才猎枪子弹擦伤了。
三个人才注意到地上的另一个物体,一个血肉模糊的东西,一个只剩下人形的东西,趴在地上,刚才被少年挡住了大部分的身体,他们没注意到。
地上那家伙,肌肉、血管、结缔组织全部暴露在外面,让他不禁想到了在狗肉摊子上看到的杀狗的场景,王焕佳强忍着心中的恐惧,盯着这家伙看来一会,他的眼神比较不错,三人之中他是最快从脸型上认出了此物是谁的人,是跟在孙起身边的那对兄弟中的弟弟。
在今天之前,王焕佳一直是一个不信命运的人,从在夜总会卖货开始干了一辈子干到了大枭级别的货主,可谓是害人无数,造成了无数家破人亡的惨剧,他从来都不相信会有报应。然而今天,他终于承认了世界上是有报应这一说的,爱好收集女孩子皮肤的哥哥,他的亲人也遭受了同样的命运。
看了看身边那个伤上加伤的弟弟,夏天点点头:“呐,不错,大敌当前,王先生你就开始自相残杀了吗,这是黑吃黑吗?真是心狠手辣,不过我欣赏。”
派蒙二人组中,孙起认出了自己的手下,但更让他心惊的是刚才少年躲子弹的那一幕,同属能力者世界的他立刻明白了眼前这的少年不是常人,他自忖是做不到在枪口下无伤逃脱的,这意味着对方比他强,孙起的心底就有了逃走的心思。
但是,瞥了一眼身边的汽车后,他不由得使劲咬了咬牙,这次出来,教会里面马上要举行大型的祭祀了,他是肩负着不管如何要把货物带回去的任务的,而这次交易的钱,教会里短时间内也不会再有第二批。如果任务失败再丢失了资金的话,拿自己就必须在神像前谢罪。
想到这里,孙起打了个哆嗦,谢罪,那不仅仅意味着死亡。
他把注意力从少年身上疯了一些出来,开始寻找自己留在楼下的那个装钱的箱子。
哥哥则是完全的呆住了,按道理来说,杀人无数的他不应该有如此反应的,面对死人他应该是很冷静的,但但那具身体太熟悉了,太熟悉了,他不愿分辨出来那是谁,他,不愿意承认现实。
踢了踢那个还在蠕动的物体,夏天露出了抱歉的表情:“不好意思,刚才我把他的皮肤和肌肉分离的时候,突然想听一听人类在遭受痛苦的时候到底能发出多大的声音来,就发出了不雅的声音,打扰到你们的雅兴我真是抱歉。”
冷汗止不住的流了下来。王焕佳这个人对自己这辈子的评价是作恶多端,平日里他自认为是十恶不赦了,被枪毙十会都不多,在今天之前,他一直认为自己是世界上最恶的人类。
然而今天遇到的人,却完全刷新了他对恶的理解。
孙起这个人,并没有把女孩子当成与他平等的生物,完全摆着一种高高在上的态度玩弄人性,而孙起自己是乐在其中的。
不过这种态度,他是理解并且羡慕的,
而这个孩子,则是用一种无的态度来玩弄生命的,他也在笑,但是笑的很淡然,给他的感觉,对于少年来说,用残忍的手段把人折磨到死和拿刀子砍人脑袋给人一个痛快并无不同,并且与打死一只蚊子无异,即不开心也不恐惧,更不会悲伤,人命完全无所谓。
这种淡然处世的态度他是学不来的。
这对于这两人来说,相同之处在于杀人就好像和吃饭睡觉一样,与这两个完全不把人命当事的人相比,王先生觉得自己纯洁的如同幼儿园里的小正太,坟边的小白花。
他不敢动,因为他发现对面的少年也拿出了和自己同样的猎枪指着他们,他认出来了那是自己给最忠心的手下配的枪,那个特别孝顺干活最卖力气的手下,他也死了吗?他妹妹的病还等着他筹钱去治呢。
想到这里,王先生才突然响起,惨叫他能听到,那楼下的人正在干活的那两个人不会听不到的,然而直到现在都只有他们这三个人赶来,这一事实让王先生明白了,他的团伙,大概是已经死的就剩他一个了。
“弟弟啊!”痛苦的喊声打断了他的思绪,是那个发现自己兄弟惨遭不幸的哥哥发出来的,他终于接受了现实。
“啊啊啊啊啊!”
“至于吗?”面对着惨叫的对手,夏天不费力的翻动着嘴皮子:“杀人,就要有被杀的觉悟,做事也要有承担后果的能力,不要叫像一头被骟了的猪一样,来,杀了我,为他报仇。”
他跟随孙起有些年头了,见识甚至亲自参加过不少次的献祭,但今天那个被折磨的不成人形的人,是他的弟弟啊,世界上和他最亲的人。亲情,那是他残存不多的人性中最美好的感情。
而今天,那个维持他人性的重要存在他面前奄奄一息,那个小时候紧紧跟在他身后的人变成了地上的那惨不忍睹的一摊。
弟弟啊,不要死啊,你死了,就只剩我一个人了孤零零的活在世界上了,再不会有人在夜市上陪着我喝酒了,再不会像小孩子一样跟在我身后了,再不会向我倾诉梦想了,再不会有人,再不会在我做完事之后叹息着清理现场了。
他的脑海中只剩下一个杀字。
毫不犹豫,他把枪对准了对面的少年,急速的扣动着扳机。
但这只是在夏天背后打出了不少的小洞而已,搞笑的是有一发跳弹甚至打在了弟弟的身上。
注意到这一点,心痛之下哥哥发出了凄厉的哭声:“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呜!,我会救你的,你等着。”
“兄弟之情,手足之谊。令人感动!”夏天点拍打着双手,点评着这很是猎奇的画面:“要是那个有着糟糕爱好的大少爷看到这一幕,肯定会超感动,然后会产生各种妄想……算了吧,那家伙讨厌血,也讨厌虐杀。”
地上的那个身体还在微微的颤动着,不过生命力倒是顽强,看来还可以或一段时间,夏天笑了笑,普通医院是绝对抢救不过来的,但派蒙教会的话,还是有办法的,那就好,有希望就好。
“罢了,看在你还稍有人性的份上!”走到弟弟身体边上,夏天用力一踢:“这个,就还给你好了!他还可以抢救一下。”
血色的身体高高的飞了起来,伴随着骨折的声音飘向对方。
小心翼翼的抬起双手抱住了兄弟的身体,尽量不让他受太多的痛苦,然而碰触到亲人赤裸的肌肉,哥哥的泪水立刻就留下来了,泪水和血水混在了一起,肆意的流淌着。
而在夏天做这些的时候,王先生向孙起使了个眼色,看了看汽车,孙起立刻会意。两只脚暗地里改变着位置,并向着汽车小幅度的转身。
货物还在汽车上,只要自己能抢到汽车,就有带着货物逃走的希望,这就是功劳,就是资历,最重要的是,自己还可以继续在这个世界上,而那个孩子,以后想办法报复就是了。
一直有力的胳膊抓住了他的衣服。
“杀了他!”哥哥抬起那满是血泪的脸,希冀的看着他的导师,正如许多年前,那个雨夜,看到了导师那精巧地将猎物切割在连接起来的时候,那时的他被那美丽的艺术吸引,带着这份希冀,毫不犹豫的拜倒在导师面前。
跟着孙起多年,他知道,自己仅仅是身体比常人强壮,但想要解决对面的少年,需要同样掌握着神秘力量的导师帮助:“帮我杀了他,导师,求求你,帮我!我一个人做不到的!”
他希望自己的请求能再次得到回应。
但孙起很现实的回答了他:“别傻了,咱们打不过他!”
子弹无效,有着一脚把人提出四五米的力量,孙起掂量了一下自己的能力,自认为不拼命的话是打不过对手的。但拼命?想到这孙起摇摇头,高贵如自己是不应该死于意外的。
加入派蒙的人,为了自己的愉悦能不顾别人的性命,这样的人对自己的性命却是最看重不过,孙起就是如此,绝不会为了虚无缥缈的仇恨去向一个不知底细的强者发起挑战的。
看到导师没有帮助自己的意思,哥哥心底也是明白孙起的意思,一咬牙,把弟弟放在了放在了孙起的手里:“求求你,照顾好他。我来断后。”
就在孙起他被拦住的几秒钟内,王焕佳已经跑上了车,他也在车上看到了那个熟悉的箱子。
好在少年只是冷冷的看着正在咆哮哭泣的哥哥,并没有阻止他们上车的意思。
略一犹豫,孙起皱着眉抱住了手中的那具身体跑向了汽车,而那个哥哥,咆哮一声,冲向了对面。
我来缠住你一段时间,至少兄弟之中能活下来一个啊。
那个少年并没有,王焕佳松了一口气,他转动钥匙,尝试着打火。
透过车窗,王焕佳看到了那个哥哥咆哮着冲向了那个少年,然后被少年一枪打在膝盖上,那是他们带来的猎枪,一枪就把那个关节打的稀碎。
借着少年开枪的同时,哥哥忍着痛苦也扣下了扳机,但还是无用,没有对那个恐怖的少年造成任何伤害。
无法站立,但是那家伙还是咬着牙,流着血泪,向前爬过去,想要用双手做最后的攻击。
汽车引擎声响起,在声音中少年熟练的退膛装弹,击碎了对方的双手。
那个哥哥张开嘴恶狠狠的看着对方,似乎是想要在对方身上咬上一口,撕扯下一块肉。
少年走了过去,踩住了那个脑袋,然后转过头,向驶向他的汽车弯起了嘴角。看到这个笑容,王先生心中顿起不妙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