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的沉睡对大多数血族成员来说是不得已的,毕竟肢体的僵硬和行动不便会让危险有机可乘。然而,我始终固执地贪恋着沉睡,因为那像极了短暂的死亡,没有知觉,没有回忆,也没有寒冷和痛苦………
知道吗,菲林特,有时候我甚至想死。
站在一片漆黑的地下室,我默默地把这句话吞下去,不敢说给她听。面对一个用自己的鲜血延续你的重生的灵魂,我不忍心开口。
任由粗糙的石板打磨着脚心,我茫然地走着,走向铭心刻骨的记忆……
刺目的颜色映入眼帘,那种红是菲林特的,她的血沾满了我的衣襟。
为什么?为什么?!
我张开嘴说不出话来,唯有紧紧将她搂在怀中,颤抖着试图堵住她伤口的血液,可是徒劳无功,惊惧地看着那红色浸湿了自己的手指。
不可以,菲林特,我捧着她苍白的脸,泪从眼角流处,滴在她嘴唇上的却是血色的液体。我已不能再流出那种晶莹的眼泪了。
“不……不要哭……我亲爱的爱弥儿……殿下……”菲林特吃力地抬起手臂抚摸着我的脸,失去血色的嘴角勉强做了一个安慰我的微笑,
“这个样子很……丑呃……”
我紧紧抓着她的手:“不要离开我,我会害怕的……”
“我的……殿下……不要怕,菲林特……已经融入到你的身体……我将永远……陪在您的身边……”
“要勇敢的走下去……找到你……所要的……”
“不要丢下我,好吗?不要……不要这样对待我……”我哽咽着说不出其他的语句。
她用最后的力气转过头看向那个一身黑衣的男子,他一直在那里,冷眼旁观着这一幕。优雅高贵的脸庞黑暗中那么冰冷无情,美极了的眉眼间却尽是邪气的轻蔑,低沉的声音传了过来:
“你已经把她交给我了,你可以走了。”
轻描淡写的语气,似乎生死对他而言就象诗句,随时可以一诵而过。
菲林特的身子慢慢冰冷了下来,我呆呆的就那么抱着她坐着,许久,许久。
他亦在那里站着,就那么看着我,一动不动,许久终于开口?:
“哭够了吗?够了就自己站起来,以后习惯了就好。”
我踉跄地站起来走了几步,跌到在他的脚下,用嘶哑的声音问道:
“为什么,不告诉我会这样?为什么要她死?”
他慢慢俯下身,温柔地捏住我的下巴,轻得好像生怕弄疼了我。然后一字一句的在我耳边说:
“记着,以后,我是你的主人,你的父,而你——是我的!”
“我是蒂梵·多温迪斯·拉撒姆博。”
一只幽灵般的黑猫轻舔着我左脚踝黑色的“血殇之链”,提醒着我这是属于他的印记。
“你欺骗了我,卑鄙……无耻……”我疯狂地扯着那条细链,声嘶力竭地冲他大喊。
“斩钉截铁说不后悔的是你!”他冷笑着:“用所谓的友谊来寻求那虚伪的神子之爱的人也是你!谁更卑鄙?”
我的手僵在了半空中,他的笑击穿了我的全身。
是啊,谁更卑鄙?谁更自私?悔恨绞痛了冰冷的心,我倒在地上蜷缩成一团,思维混乱得不可控制。疼痛像火焰一样包裹住浑身上下。
“我该怎么做?我该怎么做?……”
“喂!醒醒,小人鱼,醒醒……”一双有力的手摇晃着我的肩。
“呃!”他的掌心好温暖,摸索着,我牢牢抱住他的胳膊,像雨夜的路人看到了灯光,再也不肯舍弃了一样,我就那样牢牢地抱着。
他静止了好一会将我整个揽入怀中,用紧紧的拥抱回应着无助的我,他的怀抱好温暖。
我细细地闻着他身上充满活力的气息,将脸紧贴在他紧实性感的胸前,用鼻尖蹭着他纤长的锁骨,我能感受得到他全身的颤栗,吻上他的脖颈张开嘴时,我看到了一双金色的眼眸,烫红的脸颊。
猛地清醒了过来,收回牙齿,一把将他推开,我不能再将血染上我的城堡。
该死,刚差点杀了他。
“对不起,我……”他支吾着道歉,好看的兰色头发垂在耳边。
“你怎么还在这里?”我注意到他耳上垂下的紫水晶耳坠,有点眼熟,却一时想不起来。
“我……不是说了吗,天天都在。”他好看的眼睛弯成了月牙,忽然惊呼:
“你受伤了?”
顺着他的眼神望向我的足踝,锁链被我用力拉扯,深深嵌入皮肉,周围的肌肤也因在粗石上的摩擦而血肉模糊。
“没甚么。”我知道伤口会自己好起来。
他皱皱眉,不顾我的抗议将我抱起,不知为什么我竟很留恋他怀中的温度,来到花园的湖边,他将我放在岸边,自己却跨进水中,一手托起我的左脚,一手蘸着水小心地清洗去伤口上的血污问:
“疼吗?”他的动作好轻柔,眼底映着水光更加明亮。
我浅浅地笑了:“你是专门在这里等我吗?”
他的手抖了一下,弄疼了我的伤?。
“这条脚链能取下来吗?这样对伤口不好。”
“如果能的话。”我无奈地轻声说。
“让我试试。”他撕下一片衣襟,包扎好清理过的脚踝。深吸一口气,口中念念有词,手指尖闪出一团蓝色的火焰。血殇之链在火光中发出琳琅之声,玄色的光芒更加诡艳,毫发无伤。
我苦笑着?:“就算你会魔法,也打不开它。”
“为什么?”他仔细观察那条精致华丽的链子。
“因为,那是我的一个承诺……”
他疑惑地看着我,但是没有再追问下去,转开了话题:
“我……我还以为你不会再来了……”
很久很久都没有这样开心地笑过了,一直都是我在等待,忽然有人因为短若瞬息的一个相遇,就在这里等待和你下一个擦肩的机缘。宛若我在地狱之门前的祈祷,盲目得让人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