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奴心中吃惊,稍向前走了两步,手微微向那符咒触碰去:“你说你在这里已经千年?一千年是什么概念……你……?”
长音一把拉回她:“小心。”
里面的白泽声音忽然一颤,略一迟疑道:“姑娘,刚刚你走过来的那个距离,我刚好能感受到你的灵……不知为什么,我觉得你的气息很熟悉。”
不等青奴回答,白泽苦笑一声道:“怎么可能,那年昆仑虚断,琅玕玉碎,她被逐出仙道,投进万丈深潭,千年到现在,早已魂断,灵也早就消散了。……是在下认错人了。”
青奴略微出神,长音稍有不悦,咳了一声道:“还救不救?”
“救啊。”青奴嫣然回头。
“那你向后。”长音不容置疑,将青奴向后一拉,接着手指滑动,运气持力,瞬间听得身后远远的气流冲来,不出一会儿洞内狂风大作,长音脚下生风,青奴从未见过的术在空中破开,接着那力量向符咒冲去。
二者相击,发出强烈的光亮。
光亮散去,长音将护着青奴的臂弯抬起,二人再看那符咒像是受到了极大的震动,但依旧是紧紧贴在岩石壁上。
长音眉头略皱,再次准备运气。
忽然一口鲜血吐出来。
青奴赶忙扶住他,关切道:“是先前的伤?”
长音摇了摇头:“这符咒到底厉害。”
里面的白泽道:“二位还是走吧,这符厉害得紧,不要为了我白白丢了性命。”
青奴将长音向后让了让,不等长音反应,已经飞身而上。
“破!”青奴双手划出一个图形,接着从未有过的感觉冲及她的全身,就好像自己与这符之间的斗争早就定了,又好像是自己本身知道如何解这个符一样,她自然而然地施出那个术,念出一个“破”字。
一瞬间,一道青色的光芒从青奴的指尖冲出,直击向那符咒,符咒顿时回应一道黄色的光,二者相击,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青奴与长音都被那光芒笼罩,青奴手尖划过头顶,再念一声:“解!!”
一声巨响,那贴着符的岩石应声劈开。
惊诧的长音透过光,看见青奴满身青光慢慢落下,闪身接住她,只看见她疲惫的眼睛。
接着在那片光中,一个受伤的动物模样的生物缓缓站起,全身通白,一双眼睛如洞悉人心。
那生物盯着青奴怔怔地出神:“琅玕……?”
青奴从长音的臂弯中下来,二人走到白泽身边,岩壁已经被击穿,只见白泽身上可见一道疤痕,虽然千年,却依然没有愈合。
青奴满脸苍白,看着白泽也怔怔地,半晌说道:“你……”
那白泽双眼顿时滴下泪来,纵起身,将头靠近青奴的脸,看着她说道:“你是琅玕?”
青奴感觉很是奇怪,摇了摇头,又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女人。”长音唤了一声。
青奴浑身一震,如梦初醒。
她看着陌生的白泽,那光亮的毛发和如人一般的眼睛,最终摇了摇头。
白泽发出人的苦笑,又跌坐在地上,不均匀地喘着气。
“谢谢二位了。”白泽叹一声。
长音上前一步:“你现在很虚弱,我给你输真气,等你能提起气来,一同出去。”
白泽无言地点点头,眼睛还是一直盯着青奴。又洞悉了所有事一样看了看长音,心中已明白二人的关系,但还是不自主地又眼神转回向青奴。
长音心知这里面的缘故绝不简单,但是现在也不便追问。他心下一沉,提起一股真气,施术将其灌输进白泽的身体。
青奴坐在一旁,隐隐觉得很遥远的笑语声从风的那边传来,又好像是穿过了很久很久的时间,从斑驳的记忆里慢慢弥漫出一丝声响,虽然听不真切,但是她心底一个念头竟是不可抑制:“说话的那个人,我想跟他再说几句。”但跟着便什么也听不见了。
长音全神贯注,手上已经过了二十个小周天,白泽的精神渐渐恢复,眼光中越发流露出智慧的灵气。两者相对,不知为何并不觉得是一个人与生物,而像是两个仙灵相对,在他们周遭的灵气四溢中,豁然能够见到虚幻中的二者,青奴都看不真切,可是自己心底深处对自己的释梦能力的感受,却感觉是自从自己使出了“破”字术,大为精进。
青奴想了一会儿,心中对长音的感情愈渐复杂。转头只见他英俊的侧面,全身灌注的样子,想到他性子谨慎沉稳,有时又充满好奇挑逗。再想到他确实是思虑周详,足智多谋,若不是因为自己对乐裳兮的身体霸占着,对自己在乐园的身份与妹妹尘姜放不下,就此跟了他可好?
突然又觉得自己决计是不能过他提出的那种仰人鼻息,祈求男人爱人关怀的日子,自己也决计不能一天一天地如那些女人一样,她轻轻叹出一口气,既然自己知道自己的脾气秉性,那也不用多伤脑筋了,心里暗下来决心,将看着长音的眼神转回来,闭上眼睛,不再想着他。将自己的释梦能力周身运转了一遍,觉得果然与往不同。接着就靠在石壁上养养神。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青奴突然闻到一阵腥臭,立即睁开眼睛,跟著便迅速起身向来时的路看去。
长音道:“没想到他们居然还是不放心,追逐而来。估计是看见了那怪物的尸身,知道我们逃跑了。故而现在用烟来熏!我现在正给他输真气,不能施术,否则只要御风,很快就能将那烟冲回出去。”
“御风怕是不行。”白泽道:“这洞中空气稀薄,你要御风也是从外调风冲进来,会更加大烟的流动。”
长音点点头,手上更有力地一震,更多真气输进白泽的体内。
“我先把前面的洞口堵住!”青奴说着挥手一扬,地上的石块飞起,自觉堵塞他们前方的狭窄洞壁,刚才击下断裂的岩石刚好将那烟雾阻挡住,加之这洞内本身通道繁杂,烟雾吹进来之後,又从其他的洞分散,不至于在顷刻之间要了他们性命。
如此又过了许久,从岩壁出映进来的日光越来越亮,长音收了手掌,白泽已能稳稳站起身来。
“看样子外面已是正午。”白泽开口道。青奴只见他周身白得发亮,一对兽角更像是玉树枝桠。形体上下完全是仙物形状,青奴从未见过如此的场景,一时间难以描述。
“敢问二位尊姓大名?今日救命之恩,白泽没齿难忘。”说着白泽身子一转,一片灵气迅速将其包围,白色的光退散后,眼前直站着一个俊朗少年,风姿翩翩,不在长音之下。
“在下邶魏国国师白长音。这位是凌霄宫三少主,乐裳兮。”长音向白泽道。仿佛他忽然间变成人并不是一件令人惊奇的事。
“长音兄,裳兮姑娘。”白泽抱拳道:“如不介意,请交了白泽这个朋友如何?”
长音朗声一笑:“今日你我三个困在此处,机缘巧合这裳兮解了你的符,你我三人能否全身而退,恐怕还要仰仗前辈。您称呼晚辈长音兄实不敢当,直呼长音便好。”
白泽笑道:“确实,论年龄,我比你们老很多,但是若算上这轮回之道,咱们三人,恐怕还是同龄也难说。”
长音点点头道:“这样倒也说得通,轮回之事,我们投入轮回的人皆是懵懂,但是你出离人道,不入轮回,必然比我们透彻得多。既然咱们如今已是过命之交。长音也不再唤你前辈,咱们三人都以姓名直呼可好?”
青奴点点头道:“既然如此,小女子也报上真实姓名,二位只须叫我青奴即可。”
“青奴?”长音和白泽同时开口。
青奴点点头,长音是一脸终于明白的样子,白泽反而是一头雾水:“看二位情深切切,为何青奴姑娘的名讳长音你如今才知晓?”
“这中间夹杂乱些许阴差阳错,有机会长音再向你慢慢道来。只是现在有一要紧事关乎咱们三人的性命,长音很不明白,能否请白泽兄稍作解答?”
白泽点点头,一双眉目流光溢彩,眼神中透出的是几千年阅历的智慧和平静。如果长音的深邃眼神是山,复杂多变,难以捉摸,那么白泽的眼神便是水,好像包络一切,平静悠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