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引自苏轼诗集
才子吟诗,佳人欢笑。
一对璧人,一片美景。我坐在夕照亭里,静静地欣赏着。许是不满我太安静,佳人跳到了我的身边,要我与她挑战他。我苦笑,才子人人能当,唯独我当不了啊。而且……
轻摇下头,不期然我看到了一颗垂下的螓首,也同样对上了对面微笑的双眸。我还之微笑,我与他会心、会意。李弦毓终是转过了弯,现在他已不再对我怀疑,而我也是真心祝福他们。
我已满足我得到的,真的,很满足……
于是,“虫儿”何谓“风月无边”、“三泉”为何“映月”,雷峰塔倒掉的真正由来……
他们的一问一答和谐而美妙。
所以,热闹是他们的,我只需静静欣赏、细细品尝。
我知道我在他们的眼里我从不多说一句话,从不多问一件事,但我不知道我的一笑能像左灵儿所说的就像百花齐放,仿如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为了不使我真正飞升入天,她要我出去体验生活;同样她又很矛盾地说也为了使这个仙人能到适合我的地方,于是我被她和百合相挟着来到了西子湖畔。
但我却不知道她们的善意却开始了我幸福日子的倒计时。
那一声“渔”,那一声“别来无恙”,我的心猛然间被掀起了千层浪,万层雪,波涛汹涌。那把我曾经缠绵病榻间天天听到的嗓音,此刻听起来是既熟悉又陌生,亦有恐惧。
不知是我真的在寺庙里变得沉静了,还是我太过吃惊而木然,总之那一刻的我表面看起来竟水波不兴,半天后,对着那灼灼目光轻微一笑,“于文轩,你好。”
“吧嗒”,扇子掉地,瞬间呆滞的目光,错愕张开的大嘴,见一向附庸风雅的于文轩此这般窘样,我再次笑了,不再是微微的,而是真真的展颜。
呵~他还是原来的那个于文轩,耿直而率真。
几秒后,他收回了所有表情,摸摸下巴,对我回笑。看着他转变表情,我又不得不说他还是那么机灵。
这是个心性如李弦毓一般的人,难怪他们会成为好友,难怪他们会在这里和我们“偶遇”。而我是不是应该感到荣幸,他似乎是为我而来,而且看起来好像还是专门设计了这次的相逢。
“你可好?”他状似不急不慢地问我。
我点头,轻轻转头,他随我的视线看到了正朝我们笑意盈盈的壁人,也看到了旁边忙得一脸愉悦与幸福的百合。
“你似乎过得不错。”他收回了视线,但依然停留在我身上。
百合烧好的新水已来,我起身,将他的茶杯斟满。
得不到我的回应,他也不恼,就着我刚给他倒的热茶,喝了一口。
“咳~”他轻咳一声,似是要打破沉默,“西湖龙井的确不错。”
“恩”我坐回原位,端起茶杯,轻呷了一口。
如这般,我们不紧不慢地喝了足足两壶新水。他亦无多话,但那饱含探索、疑问的双眼却不断地逡巡着我的全身上下。
夕阳西下,该是话别的时候了,我起身欲离开,却被他突如其他张开的双臂拦截,
“他乡遇故知,我很高兴。”我微笑看着他。
他拳头紧握,双眼急切而焦灼,似有千言万语,却未说出一个字。
我闭上眼,无奈地一笑。
“于文轩,”我睁开眼,对着他,“以前的我太苦、太累,那是因为我太天真、太无知、也太任性。”每说一个字,一幕幕就在眼前重现。那一双双眼神,或贪婪、或猥琐、或怜爱、或深情……
“从前,是往绝望里的任性。”低头,甩掉脑中那幸福过一瞬的痛苦半生。
我再次对上于文轩,我盯着那映在他双眸里我的坚定,“现在,我是往希望里任性!”
良久,他终是垂下了双手,无力而无奈。
“你真的变了……”
“这样的你,很好,我很欣慰。”
“但,你真的……”
……
“再见!”哦,不,不要再见!听不见他再说些什么了,这时的我再也顾不得君子之风、绅士之行,我脚步飞快,留下的是左灵儿和百合一路的小跑与呼唤。
我的心狂、乱、痛,殊不知刚刚那两个看似平波无奇的时辰却几乎耗尽了我所有的心力。本以为内心已筑起了足够深足够坚强的堡垒,但于文轩一个照面,就击碎我所有的伪装,那被埋在记忆最深处的所有不堪就像最锋利的刀片一般活生生凌迟着我的血肉。而他的声音更像是穿肠毒药一般,狠狠绞舐着我的心。也在这一瞬,我才意识到自己竟悲哀至此。
一句呼唤,溃不成军。
不知跑了多久,我跌跌撞撞冲进了一间房,迫不及待的拉开了衣襟。
细根、枝丫像经络一般网在了我的心脏与纹理中。
好痛!好痛!
“虞美人,沉寂了这么久的你也开始要讨债了吗?”
钻井般的疼越来越强,胸口越来越灼热,突然,好似有利爪将我的心一把揪住,一拧,黑暗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