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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誓死不改日本姓 (2)

痛心疾首四十载,万忠大墓荐馨香。”

这一年,仁记轮船公司的轮船已经达到了四十多艘,总运力达到了十六万四千吨,最大的船超过了万吨。李鸿章活着的时候,招商局轮船的数量和吨位可以称得上中国第一。可到了李大人死去以后,招商局的轮船船队已经远远不是仁记轮船公司的对手。东北亚所有的港口,中国东南沿海的所有的港口,天天都能见到仁记轮船公司注册的船只进进出出。大连港已经成了东北亚最大的自由贸易港口,码头上堆积着大兴安岭的红松,抚顺的优质煤,北大荒的大豆,还有那些大兴安岭的名贵皮毛和药材……东北的特产应有尽有,装载这些货物的,大都是仁记公司的轮船。此时,也正是孔昭仁踌躇满志的时期,他亲眼目睹了大连建港开埠的整个过程。城市在战争的烧火强暴之中而诞生的,而他的仁记轮船公司也随着城市的诞生而更加蒸蒸日上。分娩的阵痛渐渐平息时,仁记公司却渐渐地成长壮大起来。

码头成了日本人码头,他们从俄罗斯人手里接管了码头之后,他们依然向全世界公布,大连码头是自由港,所有国家,所有船只,所有的货物都可以在这里进行贸易,进行转运。四大洲五大洋的船只开进了大连码头,大连码头的开辟的航线可以抵达全世界任何一个码头。几千家的外国客商聚集在大连街上,他们要吃喝嫖赌,还要玩乐消遣。除了从前的那些酒吧妓院水兵俱乐部,后藤新平也开始修建公园。在城市的美丽的地方,陆续有了星个浦(今天的星海公园)横断公园(今天的劳动公园),还有北公园,网球场。高尔夫球场,打斯诺克的球的地方,还有赛马场。西方所有的贵族娱乐场所在大连都能建成并且投入了使用。当年俄罗斯人一心想建造一个东方的巴黎,他们没能做到,而日本人做到了,在远东,一座最接近巴黎的城市诞生了。

在这个城市里,没有人敢对他孔昭仁说个不字,而只有一个敢于说不的人,就是他的一奶同胞的兄弟。说心里话,真就是这么一回事。随着他的声望日渐高涨,连已经死去多年的老铁也有人关注起来。他已经有好几年没能顾得上去老铁的坟墓看看了,可是,经常有人来到老铁的坟墓跟前,给它烧纸,给它烧香,甚至还给它摆供品。祈求着通过一头毛驴的亡灵,能交结上孔老二的好运。

所有人都对他孔昭仁毕恭毕敬之时,他的兄弟却如此蔑视于他,孔昭德弃之他为他建造好的宅院,弃之他为他准备好的一切,其实就是从骨子里看不起他这个兄长。好吧,让他去闯自己的事业吧,等到他碰撞得头破血流的时候,他就会回心转意。

孔老三的那条破海南丢号,根本就进不了大连港。他们只能在从前的那个老码头上拉点零货散货,或是是正当航运不运输的黑货。走着瞧吧,等到老三他走投无路的时候,他还会一意孤行吗?眼下,正是他耍小孩子脾气的时候,他不去计较,等待着老三的回心转意。

孔昭仁的事业蒸蒸日上,家里家外也是一片的兴旺。莲花还不断地为他生孩子,除了孔宪茹一个女儿之外,莲花生下了六个儿子,真的应了当年莲花随意说的那句话,她要为他生下个七狼八虎。人丁兴旺,就是家族兴旺的好征兆。俗话说,人财不能两旺。孔昭仁现在就是人财两旺,想不旺都不行。

为了不让梅美和子把他的孩子再送到日本读书,他把教书先生请进了家里,在家里教二宝四宝他们读书认字。不能让他们重蹈大宝的重辙。三宝虽然是个姑娘,可她偏偏要进到日本学校去读书。她羡慕学校的学生们穿着统一的校服,剪着统一的发型。在三宝的一再要求下,孔昭仁把女儿送进市内最好的女子中学,全是日本国籍的有身份家庭的女孩子才能进入的贵族学校。莲花不愿意让三宝上学读书,一个闺女家的,读的什么书。

让孔宪茹想不明白的是,一向十分高傲或者说是骄傲的她来到女子中学却没有哪个同学理睬她。她成了一个特立独行的女孩子,这不是她的性格,她不喜欢被冷落。她主动接触她的同学们,可是,人家总是不愿意搭理她。孔宪茹自己找不到其中的原因,有时候回到家里,她向父亲抱怨过几次。女儿说的话,孔昭仁也并未太在意,他与梅美和子说过,有空请她到学校去一趟,去与校长和教师谈谈,他想知道日本学生不接受孔宪茹的原因究竟在哪儿。

梅美和子喜欢孔宪茹,她的美丽,她的固执,她的任性,甚至她的骄傲,都与小时候的她相似。更为重要的是,孔宪茹生得与她有些相像,说是她的亲生女儿也有人相信,日本女性的特征在孔宪茹身上都能找得到。巧合的是,孔宪茹第一次见到梅美和子的时候,她对她一点也不陌生,与生俱来有一种亲近感。孔宪茹长大地了,长得越来越像梅美和子。孔宪茹懂事了,她管和子叫二娘,她觉得二娘身上有许多她向往的气质。

女儿因为读书的事情,受了委曲,梅美和子亲自来到了女子中学。校长迎到了门外,直朝着梅美和子鞠躬。说起孔宪茹在学校遇到的事情,校长也感到十分的抱歉。原因是什么,原因就是孔宪茹是个中国姑娘。所以,日本同学们瞧不起她。尽管她的出身与众不同,她的同学们还是瞧不起她。凤凰永远是凤凰,而野鸡再漂亮,也只能永远是野鸡。

这有什么办法,学生们的有些事情,类似这种事情,别说校长,任何人也很难解决。学生们都很单纯,但是,来自思想,来自意识深层的东西太不具体了。

真的就没有解决的办法?梅美和子还是希望懂得学生的校长想个办法。

唯一可以解决的办法,就是让孔宪茹到一所普通的女子中学去读书,在那样普通的学校,她不会受到岐视,相反,她会受到追捧。与日本姑娘们在一起,就是主人与奴才的关系。

梅美和子临走的时候一再叮咛校长,我的女儿就要在这所学校读书。下一次,再出现这种情况,校长解决不了,我会亲自来解决。

回头,梅美和子告诫孔宪茹,一定要把书读好,读不好书,即使我为你争回了尊严,那也是徒有虚名的尊严。学习成绩是有说服力的,你努力地做出一个样子来。

孔家的子孙也许就具备读书的基因,孔宪茹的学习成绩一直名列前茅,她与那些千金小姐不一样,她似乎有着读书的天分,与同年的姑娘们相比,她们同样的付出,她要比她的同学们高出一截。也许孔宪茹读书不好也就不会招来同学们的忌妒。一个中国血统的女孩子胜过了所有的日本姑娘,这引起了自命不凡日本姑娘们的愤慨,她们才合起伙来整治孔宪茹。

这个学期的期末考试,孔宪茹考了第一名。按照学校的规定,班级里的前十名学生可以在寒暑假期享受免费到日本旅游。因为考试得了第一名,孔宪茹自然获得了这样的机会。

当校长宣读了去日本国内旅游的名单的时候,一个名叫山崎宫莉的姑娘当着许多同学的面说,孔宪茹,你爸爸有许多钱,是他用钱替你买来的学习成绩吧?

孔宪茹却说,我爸爸是有很多钱,但是,学习成绩是钱买不来的。

在学校的操场上,一个中国姑娘与一个日本姑娘发生了争执。山崎宫莉说,我们日本人花钱,买来了你父亲的灵魂,人格。你的父亲出卖了自己灵魂和人格,当了我们日本的汉奸。懂得什么是汉奸吗?汉奸就是汉族人的败类,是出卖自己国家的人,我们日本需要这样的人,所以,你的父亲得到了我们日本的奖赏,他才成了一个最有钱的人。他花了很多的钱,把你送进了我们的学校,他想让作为女儿的你改变自己的身份。可能吗,日本人就是日本人,而中国人永远也不可能成为日本人的。在我的眼睛里,你们中国人就是狗,就是猪。

孔宪茹气得快要晕死了,她浑身打着哆嗦,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她上前揪住了山崎宫莉的衣领,用力抽打了她一个耳光。

孔宪茹这一举动,引起了一场骚动,她的同学们纷纷拥上前去,打她的脸,扯她的衣服,用脚踢她的肚子。她摔倒在地上,鼻子流出血来了。一个中国的丫头片子,敢在日本的贵族姑娘们面前撒野,必须接受惩罚。当校长和老师慌忙赶到操场时,把孔宪茹从地上扶持起来的时候,他们发现,这个中国姑娘竟然没有掉一滴眼泪,只是自己咬破了嘴唇,鲜红的血流进了嘴里,她都咽进了肚子。她掸了掸身上泥土,像什么事情都不得没发生过一样。

校长还是把这件事情告诉了梅美和子,她很快来到了学校。校长低头着头站在和子的面前,像是做错了什么事情。校长把事情弄清楚了,把山崎宫莉山琦稻本取役也叫到学校来校来了。按和子的吩咐,让全体学生,统统到操场上罚站。

在大连,不要以为罚站只属于中国学生,在所有的学校,包括日本学校的日本学生,只要学生违犯了学校的纪律和学生守则,他必须要接受罚站。

取缔役先生急急忙忙赶到了学校,一边擦拭着头上的汗水,一边对校长直鞠躬,对不起,我的女儿给你添麻烦了。取缔役垂首巷立,嘴里念叨着对不起,请原谅,对不起……

你算什么贵族,取缔役先生,我们为了满洲,为了大连,不惜抛头颅,不惜牺牲生命,你们是来坐享其成的,你的女儿不把精力用在学习上,一心惦记着欺负别的同学。

对不起……我愿意替我的女儿接受你的处罚。

你必须接受处罚,女儿做出这样的事情,你身为父亲,不能说没有责任。处罚你,让你的女儿懂得,如何尊重别人。

在操场的那座讲台上,面对着所有贵族学校的学生们,梅美和子一个耳光接一耳光抽打山崎取缔役。抽打一下。取缔役便大声地喊叫一声,哈伊。抽打一下,他就喊叫一声,哈伊……并且仰面朝天,双手垂直,保持着直挺挺立正的姿态。

梅美和子牙齿咬得格格响,我要让你记住,是你犯下的怂恿女儿蔑视别人的错误。她有什么资格去蔑视别人?她依仗的就是你,而不是自己的努力。因为自己不努力,学习成绩不如我的女儿,她采取的暴力手段,不觉得可耻吗?

操场上学生们一个个低下了头,山崎宫莉低声地嗓泣了起来,小声地念叨着,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放过我的爸爸吧,别再打他了。以后,我会努力的……

一个小小的取缔役就敢妄称贵族?我们梅美家,我的养父高桥家才是望门贵族,为了大日本帝国,我的先人都接受天皇陛下赏赐的爵位和宝瑞奖章。我们仍在努力,为了我们的国家的繁荣昌盛。而你们,不思进取,反倒怂恿子女仗势欺人。我要你们,贵族学校的姑娘们记住今天,不要以自己的出身与众不同而感到沾沾自喜,要像我的女儿宪茹那样,努力学习,再努力学习,取得好成绩。这样,才值得骄傲,而不是依仗着身份地位和金钱……

孔宪茹久久地注视着梅美和子,平时,她有多么高贵,多么的优雅。可她也会怒目圆睁,也会凶狠地打人,她能够凌驾那么多人之上,而且凌驾在男人们的头上。她多么的令人羡慕。她的妈妈就是她学习的榜样,将来,我必须像她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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