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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人间冷暖

晨霜见穆龙博前来,连忙从椅子上站起来,迅速抹掉嘴角残留的糕点碎末,抬手行礼:“穆伯父”

晨风也笨拙地学着弟弟的麽样行礼,但他可能是吃得太饱,也或者对这来人还很陌生,一时连称呼都喊不全,一边叫着一边打嗝,卡在“伯”字上,滑稽地发出:“穆伯……伯……”的声音。

若是正常人,此行为已经是对穆龙博的大不敬,可他却丝毫不介意晨风如此,反而干笑几声,似是看到了多年前失散的儿子一般开心,笑着打断了晨风的说话。之后,他又左右打量晨霜和晨风兄弟一圈,看他们脸上各够挂彩,便关心的问道:“听文儿说,雷豹上门寻事来了?”

“恩……”晨霜点了点头,心中的委屈浮于脸上,显得有些难看。

“哼!这姓雷的敢仗势欺人,未免也太不把我穆家放在眼里了。不过贤侄你不用怕,以后有你穆伯父给你撑腰,有什么事情,随时到穆府来找我,自当为你出头。”穆龙博义正言辞,慷慨激情,说的晨家之事就跟他穆家自己的事情一样,丝毫没把晨霜当作外人。这让得青年顿时觉得人生并不孤单,原来这世界上真有雪中送炭之人。

青年激动不已,两行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涕零地说道:“穆伯父,我爹生前常提起您的仁义,今日您扶我于穷困,这大恩大德,小侄没齿难忘。”

“好侄儿,快起来!”穆龙博脸上很享受如此被推崇跪拜,笑着托起晨霜的胳膊,把人扶了起来,然后又微笑道:“今日伯父叫你与风贤侄前来,是有件事情与你们商量。”

晨霜抹干泪水,问道:“穆伯父有事尽管吩咐”

“好!”穆龙博爽快大笑,随后对着门口喊了声:“薛神医!”

此时,大门外走进来一男子,此人身着青色长衫,肩膀斜跨一木盒,细眉细眼,瘦长两撇八字胡,下颚清洁溜溜,整张脸看去,眉毛与胡子一般粗细,看茬眼的还以为他有四条眉毛。他笑脸而来,别看脚下步子迈得缓慢,但两三步就出现了晨霜面前,看来是有一些真本事的人物,并不像以前遇到的沽名钓誉,骗人钱财之辈。

不过,晨霜对于药师并没有什么好感,这些年被骗多了,也就打心底里抵触这些人,他即便是穆伯父的朋友,还是保持着堤防之心。

穆龙博看出晨霜异样,为其介绍道:“贤侄,这位是我好友薛神医,长年云游在外,近日有幸路过,被我请来专门为晨风医治。”

一听是为哥哥治病,晨霜两眼瞬间就冒出了光亮,更被穆龙博的这份心意感动,心想:早知道伯父如此念旧情,我早该前来求助,笑自己苦苦硬撑这么多年,还真是自讨苦吃,从今往后,我当视伯父为亲人,从此毫无门第之隔。

“那就多谢薛神医,多谢穆伯父了”晨霜谢过两位之后,便将哥哥交由薛神医诊疗。

这薛神医治病有个习惯,不喜旁人在场,穆龙博便带着晨霜到了后院散步。一路上这位伯父面上一直是和颜悦色,只是他所问的问题都与晨霜修相关,丝毫没有提及他如何撑过这么些年,吃了什么样的苦。

“我记得你爹当年为你兄弟测过灵根,那****很欣喜的请我喝酒,我一再追问之下,他也只肯告诉我说你们两人灵根不凡,可为何你这些年下来还停留在聚气第二层?可是修炼偷懒所致?”

关于这个问题,晨霜也是一脸无奈,在伯父面前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便说道:“伯父有所不知,侄儿这些年每天勤加苦练,可不知为何,就是不能迈过聚气第三层这道坎。为此,我也十分懊恼,也想知道究竟是为何。”

“将手给我看看”穆龙博对晨霜的话将信将疑,握住他的手掌便开始用自己的灵力探测晨霜的体内情况。结果却令他大感意外,晨霜体内的灵脉数量多的惊人,可每一条都是空空如也。照理说一个聚气层修为的修者在修习灵力到了一定时间,身体内的灵脉数量就会逐渐增加以储存更多的灵力,一般人在聚气第二层时差不多一百多条灵脉已是不错,等到第九层大圆满时能有个六百条灵脉左右。然而晨霜体内的灵脉竟然遍布全身,数量起码有七百条之多,但每一条灵脉里面都干干净净,一丁点儿的灵力都没有。这种情况穆龙博也从未见过,虽觉得奇怪,但还是认定此人与修行无缘。

他松开晨霜的手后,并没有立即表露失望的神色,只是在内心想着:看来是我多想了,他确确实实只是个废柴而已,灵珊绝对不能跟他有任何瓜葛。

“伯父……伯父……”晨霜见穆龙博陷入沉思,便轻声喊着。

“额……咳咳……,贤侄啊,我已经为你测过灵脉,虽说天资差了些,但只要你勤加练习,将来还是有机会结丹成功的。”穆龙博假意咳嗽两声,随便挑好听的话安慰了几句,只是他说话间眼神不再对着晨霜,耐性也不如之前,说完便自顾自绕过花坛来到一处亭台,在一张石桌旁坐了下来。

晨霜此时也明显感觉到穆龙博的态度冷了不少,想着是因为自己天资太差,惹他不开心了,便跟在身后。到了凉亭之后,穆龙博早已扭过头随意赏起花儿来,晨霜感觉气氛尴尬,就算眼前就有空余石凳,也不敢去坐了。

青年想不通明明刚刚还对自己热情有加的伯父为何会突然如此,这种感觉就像两个陌路人同在一个屋檐之下,气氛很是僵硬。但无论如何,他不仅救了自己,还请人帮哥哥治病,于情于理,自己也不应该有过多猜想,于是讨好地说道:“穆伯父,之前您说有事与侄儿商量,您但说无妨,只要小侄能办到的,一定会尽我所能。”

这时,穆龙博转过身来,他先叹了口气,再招呼晨霜坐下,然后说道:“贤侄啊,其实有件事确实令我很苦恼,但这件事情对你来说又很简单。你也知道灵珊已经到了入学轩灵学院的年纪,昨日在测灵广场,正好有轩灵学院的老师在场,看灵珊天资不错,有意纳入门下。这件事对我们穆家是极大的荣耀,到时候灵珊飞黄腾达就指日可待了。侄儿,你说说看,我这做父亲的应不应该让她去?”

晨霜心里咯噔一下,有种莫名其妙的失落,可还是强行笑着说道:“去!当然要去,这种好事可不是谁都能碰得到的,轩灵学院,是多少人梦想中的学府,那里才是灵珊该去的地方。”

“我原本念及她与你的婚事,还在纠结之中,既然侄儿也认为她该去,那我也就不阻止了。可这么一来,伯父又有愧于你。你父亲与我当年指腹为婚,约定等你和灵珊长到十八岁时就让你们完婚,可她这么一走,也不知道何年会回来,你叫我如何补偿你呢?”

穆龙博表现出一副伤心不舍的样子,可晨霜又不是傻子,对于他的惺惺作态看得清清楚楚。到这会儿晨霜终于全部都明白了,难怪今日无缘无故穆文大哥会突然到晨家相邀自己到穆家一聚,难怪穆龙博会请来药师为哥哥治病,难怪他一再确认自己的修为。原来归根结底,是在这里等着自己,他根本就是舍不得自己女儿嫁给自己这个修行废人。其实,就算他穆龙博不说,晨霜也绝不敢高攀穆灵珊,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有心保持距离,但此时他既然提出来了,就索性把话挑明,免得日后再躲躲藏藏。

晨霜对这个伯父也已经毫无幻想,把心里的难受全部压下去,然后漠然的把尊称去掉,道:“当年你与家父之事,只不过是笑谈儿戏,我根本就没放在心上。”

看晨霜还算识时务,穆龙博冷笑了一声,这小子如果天资卓越,他当然乐得将女儿下嫁与他,但经过再三确认是废物无疑,也就没什么可考虑的,从袖口抽出来一只钱袋,往桌子上一扔:“既然贤侄深明大义,作为伯父的也不会小气,这里是白银千两,足够你兄弟养老之用。”

人间冷暖竟然就是这么一包银子,晨霜的心就如这银子一样凉透了,他抓起钱袋,裂开嘴僵硬的笑着。没想到刚刚还让自己敬重的伯父,这一刻竟然用这一千两银子来压垮自己的脊梁,可笑,真是可笑至极!晨霜虽然只是个十五岁的青年,但从小到大只有皮肉受伤,从没受过如此屈辱,可尊严岂能容人践踏!他仰天怒笑,突然把手中的袋子往地上狠狠摔了下去,“咣”的一声,碎银四溅而开,气得穆龙博怒目圆瞪:“你!”

“你放心,今日过后,我晨霜绝不再踏入穆府大门半步,请替我转告穆小姐,我晨霜根本就看不上她,从此我晨霜与穆灵珊有如此玉!”晨霜吐字强硬,说完他从腰间摘下一块秀气玉佩,这玉佩通透,中间还刻有一个“珊”字,是前几年穆灵珊所赠之物。而此时玉佩在晨霜大拇指一用力之下,便裂开成了两半并放在石桌上面。

“告辞!”晨霜怒气冲冲,头也不回的按照原路返回,拉着正在被把脉的哥哥径直出了穆家大门。他们走时,那薛神医还在埋头苦想,连连摇头,自言自语道:“不可能啊!不可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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