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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狐假虎威

山西猎王庄名为一庄,实际的面积却大得吓人。

猎王庄的范围囊括了两座高山,庄子依山脉的走向而建。舍去入庄便终止的道路,宛然是一座防卫森严,有壑,有郭的城池。外庄有市,有集,内庄更是有塔,有庙,有山,有水。即使是皇城,规模也不过如此。

既然想要进庄,自然要换一个装束。

小狐狸化装成了一个富家小姐,龙霆等人依旧保持了原来的穿着。江湖人的衣着不求华丽,但求行动方便,况且武士的气质不可能被衣着掩饰,索性便不去易装。

到得庄前,早有两拨人等在了哪里,两拨人马合计在五百人以上。为首两人一个年逾知命,身材魁梧,虎目炯炯,身后随送一个个斜跨腰刀,神情剽悍,队列整齐,百余人行动如一,弥漫一股肃杀之气。另一人却是翩翩美丈夫,穿着宫袍,面如冠玉,只是眉宇间少了几分英雄气概,随行家将虽然身着军装,却精气涣散,与身边的队伍相比,便不可同日而语了。

五人未到庄前,便有人上前肃客,来人年约四十,脸上带着商人惯有的笑容道:“敝人,是猎王庄总管公孙固,仅代庄主欢迎诸位贵宾!” 小狐狸朱唇微启,嘴角含笑,盈盈一拜,声如乳莺道:“贱妾胡盈儿,见过公孙先生!”公孙固看得痴了,竟忘了回礼,小狐狸连叫三声,他才回过神来,赧然应声道:“不敢当!不敢当!小姐兼有山东,山西两地口音,不知小姐仙乡何处?”小狐狸笑道:“先生想是怀疑贱妾身份,贱妾祖籍山西,却居住在山东,不知先生还想问些什么?”

小狐狸面带笑意,却语含责备,公孙固岂能不知。转念一想山西号的钱庄,开遍了南七北六十三省,名震天下。胡家的银票更是四海之内,畅通无阻。胡家的哪个大爷在外面,养有妻小也不足为怪。私生子自然最忌讳别人问她身份来历,再问下去岂不是自找麻烦。

公孙固笑道:“小姐多虑了,在下如此一问,不过是为了便于通报!”小狐狸机敏过人,早已想到会人问她出身,编好了说词,改了口音,自然将公孙固搪塞了过去。公孙固仍然不放心道:“这几位爷是?”龙霆拱手道:“在下恒威镖局,总镖头龙霆,这三位是敝局镖师,雷烨,铁豹子,铁傲鹰。胡小姐乃是敝局此行得东主。”公孙固神色一动,拱手道:“久仰,久仰!”此时他对小狐狸的身份再不怀疑,恒威不接镖酬一万两以下的生意,能花上万两银子,雇佣恒威的人,必定财大气粗,身份非同小可。

公孙固笑道:“在下为各位引荐一下,这位是关外的艾三爷!”中年人向龙霆等人拱手为礼。“这位是楚王世子……”他话未说完,世子已居傲道:“本世子不与江湖末流打交道!”雷烨怒目而视,龙霆却淡淡一笑,如同未闻,艾三爷也对世子露出了厌恶之色。

公孙固清咳一声道:“按本庄规矩,请各位将所带财物,略做展示,敝庄也好安排坐次。”龙霆听罢,微微皱眉忖道:“猎王庄也是武林世家,怎么如此无理?”

艾三爷与世子,却似早已经知晓。艾三爷挥手之间,随行骑士每人扔下一个马包,马包中珠玉滚落,一包少说也有万金之数。世子方面抬出了二十口铁箱,随手打开,箱中盛满金银,合计亦在百万以上。但是比起艾三爷的财力,究竟逊色了一筹。世子面色不悦,转视龙霆等人时,却又面露鄙夷。

公孙固也转向了小狐狸,和声道:“小姐想必不知本庄规矩,只带银钞而来。本庄交易一样是真金白银,请小姐一月之后……”他话未说完,已经惹恼了艾三爷,艾三爷低沉道:“尔等堂堂中原武林世家,怎么如此市侩。想这几位朋友远道而来,岂有再等一月之理。在下愿意将珠玉,转让他们一半!”小狐狸笑道:“多谢艾三爷好意,贱妾也带着些许财物?”说完,铁豹子递过了一个锦盒,盒内装着一个巴掌大小,毫不起眼的古玉。

公孙固看到古玉之后,双眼放光结结巴巴的道:“这……这……这……是……是……分水……神璧?”小狐狸笑道:“公孙先生果然慧眼识珠,这只是我带来四样宝物中,最不起眼的一件!”公孙固深深一躬道:“恕小人无礼,小姐先请入庄!”小狐狸盈盈一笑,举步向庄中走去。雷烨心中骂道:“兔崽子,你他娘的变得真快!”

而后入庄的依次是艾三爷,楚王世子。

小狐狸进庄未到七步,便被一阵发疯似的犬吠,吓得双软几乎摔倒。成了精的狐狸也一样怕狗,更何况院子里围了上百条大入牯牛的藏獒。狗群向五人慢慢围拢,小狐狸脸色渐渐发白,狗群再逼近几步,小狐狸恐怕就要现出原形。龙霆一步抢上,扶着小狐狸即将跌倒的身躯,暗将一股邪力输送入她体内。小狐狸得邪气之助,脸色才稍稍转红。

龙霆冷声道:“足下这是何意?”公孙固笑道:“本庄的名贵皮裘,只卖给当世英雄,所以庄主设下了三道试题,只有全部通过的人才有资格与本庄交易,难道诸位事前不知?”龙霆一息,怒道:“胡小姐,只是一个弱女子,上百条獒狗还不将她撕成碎片?这就是贵庄待客之道吗?”公孙固道:“本庄规矩不能改动,请小姐海涵。不过,料想有龙镖头这样的高手在侧,小姐想通过三关并非难事?”他话已挑明,龙霆冷哼一声,转过身去,向雷烨微微颔首,同时掌中邪力催动更急。

雷烨早压不住火,见龙霆点头。张口一声虎吼,吼声如雷,惊心动魄,劲力发出烟尘滚滚,直将狗群掩于无形。烟尘之中猩风大作,在群獒眼中,雷烨的面孔已经幻出了虎形,傲立于天地之间,兴风狂啸。狗群匍匐于地,低声呜咽,不敢稍动。

再看后方,世子马队撕声长鸣,四蹄发软,砰然倒地。马上骑士粹不及防,被摔倒的马匹甩落在地,人马相压滚作了一片。倒扔出去摔个鼻青脸肿的人倒也罢了,有人被瘫痪的马匹压在了身下,数百斤的马体及身,立时筋断骨折,哭爹喊娘之声不绝于耳。艾三爷的马队也一阵骚动,训练有素的骑士却能运气震马,微微一阵混乱,便控制住了局面。

雷烨吼声停息,场内之人齐齐动容。公孙固,艾三爷心惊雷烨功力高绝,龙霆亦佩服艾三爷驭下高明。两人相视含笑,龙霆等人大步入庄,庄中自有人肃客入厅。

公孙固笑道:“艾三爷,请!”

艾三爷微微挥手,半数骑士退出一里。猛然拍马,战马疾驰,蹄声如雷,飞奔之下形影难分。到得庄前,骑士猛拉缰绳,上百骑竟先后跃马而起。

百骑飞跃围墙,在地动山摇的砰然大震之中稳稳落地。

前锋催马驰进,后队接连跟进。

狗群不用指挥,自动向来骑扑去。藏獒凶猛敏捷,以捷如利电,动如迅雷来形容,并不过分。狗群在与马队对冲的瞬间,紧贴马头,平地跃起。将手握马刀,蓄势待发的骑士扑落马下。一排骑士摔得马刀脱手,赤手空拳与獒狗扭打在一起。

前方失陷,后队岂能不见,后队骑士,侧挂马鞍,想要避过獒狗的飞扑。哪知獒狗亦有灵性,不攻骑士,反咬马匹咽喉。马虽高大,却哪里经得住巨獒的撕咬,一阵悲凄哀鸣之中,连人带马滚作了一团。骑士却也剽悍至极,侧卧于地也不忘挥刀屠狗。刀锋过处,巨獒负伤,凶性更发,完全失去的控制,硬生生将受伤骑士的内脏掏了出来。

场中血腥至极,场外人人变色。世子被吓得面色发白,不能言语。公孙固搓着手道:“艾三爷,你看是不是该停下来?”艾三爷冷声道:“我死的是人,你死的是狗。我不心疼,你心疼什么?”一句话,噎得公孙固哑口无言。再看场中,公孙固更是脸色大变。

獒群已经扑到墙边拦截落马,骑士未等着地,马匹便被巨獒凌空咬开了喉管,人马倚墙摔倒。后面跟进得骑士,又凌空踩下。鲜血和着内脏,迸射丈余。未死骑士在肉泥中爬了起来,挂着一身血浆,挥刀杀狗。有人喊道:“不要跳进来,弃马,弃马!”时间不大,又有百人,手持腰刀从正门杀入。没有了马匹的限制,武士反而迅猛百倍。刀起刀落之间,巨獒哀叫不止。更奇的是,这些武士能够近身发箭,辗转腾挪之间,手脚并用弯弓射犬。箭矢不带厉啸,近身至极“噗”的一声穿过犬身,透体而出,继续飞行。即使面前的武林高手,依然防不胜防,何况是犬。

公孙固见百余头精心训练的灵犬即将被杀尽,心血欲滴,却又不好阻止,毕竟艾三爷伤亡了数十名部下。人命,犬命,孰轻孰重,他心中自有衡量。艾三爷双眉紧锁,对场中的厮杀视而不见,忖道:“中原,果然人才济济,藏龙卧虎。想要称雄天下,还要招揽人才啊!”就在各怀心思的两人,略微思量之间,一场人犬之战已经落幕,满身是血的武士,肃手站在乱尸之间,等待艾三爷的命令。

艾三爷不理公孙固,高声道:“原地休息疗伤,英俄尔岱,刘兴,你们两个跟我来!”说完,大步向客厅中走去。两名大汉应声出队,跟在艾三爷身后进入客厅。世子道:“公孙先生,我们……”公孙固道:“灵犬已经全数被杀,世子可以过去了!”世子自以为占了大便宜,欢天喜地跟在公孙固身后去了,却不知他已经被排除在贵宾之外了。

众人分别落座,公孙固道:“请各位过第二关!”说完,击掌三声。掌声一落,厅外便传来一声虎吼。众人一齐转头,只见一名庄丁牵着一头吊眼白额猛虎走进厅来,虎行之处猩风刺鼻。龙霆,雷烨更见无数伥鬼追随猛虎左右,可见它食人已久。猛虎见厅内有人,早以难耐不住,虎爪紧扣地面,跃跃欲扑。

世子几乎吓破了胆,带着哭腔叫道:“你……你……你……要……?”公孙固笑道:“是英雄,必可降龙伏虎。在下斗胆,请各位博杀此虎!”世子叫道:“疯子!你是疯子!”公孙固并不理会世子,继续道:“在下数到十,便会放开此虎,请各位做好准备!一……二……”世子跳脚吼道:“不许放虎,我是世子……”公孙固如同未闻;“三……四……”他还没数到“五”世子便带着手下,连滚带爬的跑了出去。

厅中小狐狸紧紧抓着雷烨,双卫手按刀柄,紧张至极。英俄尔岱,刘兴刀已出鞘,挡在艾三爷身前。龙霆,艾三爷却端坐不动,仿佛没有猛虎在侧。

“十!”话音一落,庄丁便抖开了绳索。猛虎低吼一声向艾三爷的方向扑去,英俄尔岱抢出一步持刀怒吼,猛虎见到霍霍刀光,退行几步转向龙霆。龙霆与艾三爷相对而坐,中间距离不到两丈,正在猛虎奋力一扑的距离之内。

猛虎做势欲扑,却猛然间如被电击,周身颤抖不止,低下虎头一寸寸向后蹭去。再看龙霆,周身气浪蒸腾,隐约可见。厅内器皿接连断裂,窗纸尽碎如蝶飞舞。公孙固惊呼道:“杀气成形!这不可能……”艾三爷亦心中凛然道:“龙霆,是神乎?是魔乎?”

猛虎被龙霆以杀气逼退,但是毕竟多日未曾进食,怎能就此离去。忽然转身,猛扑英俄尔岱。英俄尔岱跃身踢腿击中猛虎下颚,在虎身仰起之即,一刀挥出。被开了膛的猛虎,翻滚一圈,低吼倒毙。英俄尔岱一刀劈虎,干净利落,龙霆赞道:“好刀!”英俄尔岱,向龙霆颔首致意,退回艾三爷身后。

公孙固拱手道:“龙爷以气逼虎,这位英雄一刀劈虎,当真让在下大开眼界!”龙霆笑道:“只要先生,不再弄出一条龙来就好!”公孙固笑道:“龙爷说笑了,您号称‘血狂龙’,就算是天上龙,也未必敌得过你这条人间龙!”公孙固的一句玩笑,却让艾三爷脸色一变。龙霆察言观色,心中暗道:“难道公孙固的一句玩笑,触了他的忌讳?这个艾三爷,究竟是何人?”

公孙固高声道:“来人!奉茶!”

第三关可能就在眼前,已不容得龙霆多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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