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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绿了

墩子伤心得声泪俱下,一句句状告着穆千灵的恶行。

原来墩子应少爷的吩咐带穆千灵去吃东西,由于事先没有准备穆千灵的分量,墩子就好心将自己的伙食分出一部分给穆千灵。但令他没有想到的是,穆千灵看上去瘦弱异常,吃起东西来却像头发疯的家猪似的食量大得惊人。吃完自己那份不算,还来抢墩子碗里的。墩子防守不当被穆千灵抢走了饭,而他自己连一口都没来得及吃,这才跑到少爷这里来告状。

对于墩子不分场合的无礼行为,百里胜有心批评,但见姜落落一脸好奇的样子,立刻知道自己此时不能多说话,于是选择了闭口不言,只是在一旁绷着脸,希望墩子自己能看到后识趣地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没办法,谁让他欠了这母子两个的。

但他显然高估了墩子的智商加情商。墩子告完状,依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一个劲地嚷嚷让百里行空为他做主。

从头至尾,百里行空只是在开头示意墩子的脏手不要碰他的袖子,在墩子收回脏手之后,就继续埋头吃饭。但从神色可以看出,他在认真地听。

“少爷!少爷!墩子好可怜啊!到现在一口饭都没吃!全都被苏玲那头猪给吃了!少爷!呜呜呜~~~~你要给墩子做主啊!墩子再也不要和她一起吃饭了!”

穆千灵赶来的时候,正听到墩子这句狼嚎。得意地哼哼两声,提着裙摆步履轻快地走上前来。小样,想和她抢吃的?师父都抢不过她,小胖子自然是不够格的。

墩子一见穆千灵来了,嗷一声惨叫,圆滚滚的身子往桌前一站,伸开双臂拦在桌前。

“坏人!要想抢少爷的饭吃先从我墩子的尸体上踏过去!”

“呃……”看来她抢饭的壮举给小胖子留下了不小的心理阴影啊,这么悲壮的话都喊出来。穆千灵已经吃了个半饱,有东西垫肚子自然不会像刚才那般不顾形象地抢东西。她只是好奇小胖子会跑去哪里,所以才跟了过来。

只是没想到,这一路所见连身为青庭二姑娘的她都大开眼界。早就听闻凡人骄奢,果真是不虚此言。他们青庭虽是整个大陆巅峰的存在,但不问世事已久。而且整个青庭不过五个人,在修行上各有各的信仰和追求,对衣食用度并不上心。身为管家的耳丘也是能省则省,能偷懒自然不会自讨苦吃。所以,青庭之内除了众人各自所居的殿宇颇有气派之外,园子里竟都是些自然生长的杂草杂树,全然比不上百里府邸的精致。

那移步换景的格局,让她这个外行人都不得不赞叹一番,于是心里打起了小九九。

“先前园子里的牡丹花开得不错,走的时候定要搉它几株……还有这个众星拱月般的池中亭也甚得我心,回去定要让耳丘仿个一模一样的出来……”

盘算的差不多了,穆千灵猛然反应过来这还有人看着自己呢,自己怎么就走神儿了?小胖子依然保持着刚才护食儿的姿态,而在座的三人神态各异地观察着她的反应。

穆千灵心里怯了下,不知道要如何应对这样的情况。心里自嘲道,真是宅久了,连基本的人际交往都变得困难了。但自嘲归自嘲,她还是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所以只是站着。唉,不会说便不说好了,他们还能吃了自己不成。

百里行空从穆千灵出现的那一刻,就将目光一直放在她身上。在他的印象里,这个突然出现并且似乎认得他的苏玲性子并不活泼,对任何事和人都很冷淡,与墩子描述的很不一致。难道之前的样子是……装的?那她到底是个怎样的人?为何会找上自己?她接近自己的目的是什么?

穆千灵并不知道百里行空的疑问,依然我行我素地站着,颇有些豁出去的感觉。她面上依旧是那副气死人不偿命的淡然表情,目光呆滞而又淡漠,似乎对所有东西都提不起兴趣。如果被这种目光看着,会生出一种深深的迷茫感,她似乎在盯着你,又似乎没有,那种似乎无法聚焦在你身上的状况让人感到一种漠视、一种嘲讽、还有着淡淡的好奇和无语,不自觉就会尴尬起来。

但是被穆千灵盯着的百里行空则丝毫没有这种自觉,他起身拉过穆千灵的小手,将她按在自己的座椅上。“你要没吃饱就继续。”说完特意善意地眨巴眨巴眼睛。

百里胜想说什么,被姜落落一眼给瞪了回去。而姜落落则愣愣地看了看穆千灵又看了看百里行空,不知怎么心里生出一股极度后悔的情绪。

穆千灵身上的衣服是百里慧前几年留下的旧物,代表生机的绿裙子穿在她身上大小倒也合适,只是这颜色就有点儿……

百里慧容貌俊秀,拥有一身白嫩的好皮肤,穿这样的颜色就像位花丛中舞出的精灵一般。而穆千灵此时皮肤黝黑,容貌干瘦,配着这样的颜色活像一只趴在菜叶上的菜青虫。

衣服是姜落落选的,她原本心想这衣服是慧儿幼时最喜欢的一身,恰好给这个可能的未来儿媳妇当见面礼,只是没想到会是这样。此时她满脑子都是绿油油的颜色,觉得此生都不可能再喜欢绿色了。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啊。

墩子见少爷不但不给自己做主,反而对着这个欺负自己的坏人献殷勤,顿觉自己失宠了,低头吧嗒吧嗒掉了两滴眼泪,然后绝然地转身就要离去。少爷不要自己了,他没有家了,他是有骨气的人,才不要寄人篱下地活着,他要走,去到一个没有少爷的地方,没有少爷便没有忧伤,他才不要看着少爷宠爱别人!

只是步子为何会这般沉重?竟是难以搬离地面,原来自己竟是这般不舍啊。可是他已经决定要离开了,又怎么可能没骨气地返回呢?少爷会忘了他的吧?不,会想念他的吧?少爷想念自己的时候要怎么办呢?是不是会很心痛?

不知不觉已经迈出了三步,墩子神情悲痛,心里有个声音在喊着:少爷啊!你怎么还不拦住我!我就要永远地离开你了啊!

正当墩子就要绝望的时候,百里行空的声音忽然响起。

“你自己去找厨房,想吃什么自己叫。”

虽然还是有些不满意少爷的安排,但好歹少爷已经记起了自己,那自己作为少爷的贴身小书童自然要宽宏大量,不能和少爷计较那么多。墩子委屈地想着,然后不情不愿地去了厨房。

百里行空在穆千灵旁边的石凳上坐下,可能是因为没了碗筷便不再吃饭,而是看了看穆千灵黝黑惨绿的脸,对神情十分不满却又憋着话不能说的百里胜道:

“父亲,您看她长得这么震撼人心,一个人要怎么生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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