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已经全都滚下了山崖,然而广场上无数耀眼的灯火却映照得世界仿佛仍如白昼。吃饱撑着的恶魔们再次将广场包围了个水泄不通,兴奋地期待着最后的两场比赛。
沈适郁闷地站在椅子上,好不容易弄到了一张坐票,不站起来就是看不见。
“各位观众们,各位同胞们,马上就要开始的,是今年个人挑战赛的最后两场,将要决出的,就是今年最强的三名勇者。让我们一边为喜爱的勇者欢呼,一边期待最后的强者出现吧!”
各种炫彩的烟火在广场上空炸响,在烟火与欢呼声中,两人缓缓走上了中央的最大擂台。
还真是两人,沧澜,人类,堪野堪布涧,人类。
幻影剑怀抱长剑,静静地看着对面的蓝发男人,眼神中带着一丝恨意,仿佛打量的,即将是一个死人。
沧澜倒是无所谓,混不在意地舒展了一下筋骨,在开始的裁判声中,拔出了长剑,傲然挺立。
“先生是哪一年到的地狱啊?”幻影剑嘴上打着招呼,手上却不含糊,长剑瞬间出鞘,已然奔向了对手的喉咙。
“呃,”沧澜倒是一愣,侧身一剑格开,剑势顺着对手长剑紧贴着下滑,就欲挑飞对手长剑,“呵呵,很多年了。”
幻影剑却是一触就走,坚决不与对手长剑沾上,疾退几尺,又是一剑闪电般奔向了对手心窝。
“难道具体哪一年都忘了吗?”幻影剑越问越是亲切,仿佛那把刺出的致命长剑与自己毫无关系。
“呵呵,真是忘了,没有记忆的价值啊,”沧澜感慨地叹了口气,手中剑却已经快速地敲开了对手的攻击,长剑一扬,同样快速地挥向幻影剑脖子。
“让我猜猜吧,”一边说着,幻影剑一边向后一仰,让开了对手的攻击,以倒地的左手为轴,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旋转,长剑从下而上再次刺向对手要害。
“那行,你猜吧,”沧澜晒然一笑,随口应道,面对快速的变招,一点也不慌张,腰板一挺,向后两个快速的侧翻,飘身一个旋转,恰恰封住幻影剑起身的一个劈斩。
“我猜,是六年前吧,”幻影剑脸上浮着淡淡的笑容,沧澜刺向幻影剑喉咙的剑势迟滞了一瞬,幻影剑抓住这一瞬的间隙,长剑在对手剑脊上连敲数下,长剑被弹得弯出了一个极大地角度,堪野顺势急进,闪着寒光的剑尖瞬间就到了对手喉咙面前,距离不过一寸。
“小兄弟猜错了,”沧澜面不改色,凭空横移一尺,堪堪避过了长剑,低垂的左手微微抖了一抖。
“怎么会错呢,”幻影剑似乎早就知道对手会突然漂移,长剑并未使老,划了个圆弧,在空中舞了个密不透风,“鬼针珈蓝苍。”
空中挥舞的剑影里,传出了细微的“叮”“叮”两声。
“小兄弟认错人了吧,”沧澜一脸无辜的表情,挺身长剑搅了过来,左手却悄悄地缩到了背后。
两人以快打快,呼吸之间已经拼过了数十招,几乎招招凶险,击击致命,不过两人脸上表情倒是越来越是客气。
“小兄弟怎么称呼啊,”沧澜亲热地笑笑,右手仅仅是一剑劈向对手,左手却不断快速颤抖,不知发出了多少暗器。
“堪野堪布涧,”幻影剑和气地回答,一手长剑挥动得泼水不进,无数细微“叮”“叮”之声不断响起。
“不知道小兄弟下地狱前,又叫什么呢,”沧澜脸上越发热情,长剑大开大合,不断狠狠敲击在对手剑脊之上,一旦对手剑招一滞,左手的抖动越发地快速了。
“一个杀手而已,没有名字,”幻影剑淡淡笑了笑。
“是吗,哈哈,杀手也有称呼的哦,哈哈”沧澜哈哈笑着,手中剑再次狠狠与对手劈在一起,“咯当”一声,两把长剑统统崩断,沧澜右手甩开长剑,袖中一缩一伸,两手同时飞扬,响起无数细微的呲呲破空之声。
“哈……”沧澜笑声突然戈然而止,脸色巨变,拼命疾速后退,越退越快,几乎退过了半场。而紧紧追击着沧澜的,是无数不停扬身踢腿的幻影,每一下残留滞空的残影,腿尖都堪堪扫过沧澜前一刻的喉咙位置,带来一片噼啪的空气炸裂之音。只要沧澜退后慢上一秒,不,只要一个弹指的犹豫时间,立刻就是被踢碎喉咙的下场。
无数的幻影渐渐缓了下来,汇成了肉眼可辨的一个身影,沧澜不再后退,双手连扬,十指如钉,插向对手,脸上表情异常狰狞,“原来你是……”
“我输了!”
幻影剑见好就收,残影一散,不待对手反应,毫不犹豫转身跃下擂台,纵是如此,落地时仍然一个踉跄,显然还是中了攻击。
“对手弃权,比赛结束,第三名胜利者决出,沧澜,人类……”沧澜死死地盯着那个消失在休息室门口的身影,眼中寒光不断闪动。
傍晚时看见幻影剑,沈适就敏感地觉得了不对劲,隐隐地觉得要出事,所以还特意叮嘱一定要安全第一,还好这家伙没有托尼那么冲动,最终还是没有出现杯具或者餐具,总算让胖子松了口气。落地那一下踉跄沈适根本就没有看见,也看不懂。
噼噼啪啪,又是一阵不断炸响的烟火,在所有人激动地欢呼声中,两名最强的参赛者缓缓走上了擂台,主持人也不废话了,直接宣布开始。
场外高亢的欢呼,并没有影响到场上两名恶魔的情绪。两人冰冷的脸上看不出一丝激动,同样酷酷地摆着姿势,谁也没有先动。
“你的武器,”带水先动了,缓缓地抽出长剑,遥指对手。
“来吧,”拉托拉曼破天荒戴上了一副金属的拳刃,这是十二场比赛中,第一次亮出自己的武器。拳刃不长,刀刃不过三寸,边缘上一溜的绿光,吞吐不定。
带水踏前一步,一剑平平递了出去,拉托拉曼双拳一架,交错的刀刃托住了长剑,却突然手上一空,长剑灵蛇一般往后一缩一伸,从两肘之间的空隙再次刺进怀中,拉托拉曼两臂猛地紧紧合拢,只听砰地一声,两臂的坚硬堪比钢铁,而长剑,却已经快一步及时收了回去。
“好功夫,”带水竟然赞叹了对手一句,以往的战斗,带水还从来没有夸过任何人或者恶魔。
“再来,”拉托拉曼脸上有了一丝兴奋,招了招手。
“好,”带水眼中一亮,长剑挥舞,唰唰唰横着斩出数道剑气,挺身向前,又是数道剑气挥出,不断挥出的剑气逐渐向两侧偏移。
拉托拉曼不为所动,双手紧紧护着前胸和头部,其余的剑气,能避就避,避不开就硬抗,凌烈的剑气落在衣服上,划开无数的破口,落在身上,留下一道又一道白色的印痕,却没有出现任何伤口。难道这家伙是金钟罩加十三太保横练?沈适惊讶地看着。
带水没有逼开对手的防御,脚步却已经近了,拉托拉曼突然两手一分,一刀又一刀地快速划了出去,泛着绿光的刀刃在空中划出了一道接一道的圆弧。
带水突然快速旋转起来,滴溜溜地像是一个陀螺,擦着拳刃的边缘转了开去,顺着对手手臂,绕到了对手身后。拉托拉曼反应同样迅速,带水刚到身后,拉托拉曼就已经侧身,看也不看地向前狠狠挥出一拳。带水旋转不停,再次擦着拳刃的边缘转近了对手,拉托拉曼另一只手顺着腋下再次递出一刀。这时带水已经贴近了拉托拉曼身侧,右手长剑根本来不及收回格挡,毕竟这种贴近肉搏还是匕首拳刃这类短兵方便,两尺半的长剑根本施展不开。腋下的刀刃离带水不到两寸,破空的刃风已经割开了带水左侧腰际的布料。带水的左手呢?可没有闲着,同样在拉托拉曼腋下空挡一拳伸了进去,与对手右手的拳刃交错而过,早了那么一瞬,抢先印在了对手胸口。
一击之后,两人迅速分开。带水腰际,被划开了一个大大的口子,露出了大截白皙的皮肤。小白脸,活该,沈适狠狠地想。
而拉托拉曼左胸,衣服已经碎裂了一个洞,露出了一个白色的拳头印痕。
“好功夫,”拉托拉曼咧嘴一笑。
“再来,”带水招了招手。
“好,”拉托拉曼大步上前,双拳上下交叠刺了出去。
带水不退不让,长剑一伸,顺着两拳之间的缝隙递了进去,眼看着就要先对手一步,刺到对手喉咙,对手突然嘴角一翘,双拳背突然上下敲在了一起。
啪!
带水剑断了,前半截无力地从对手怀中掉了下去,拉托拉曼乘胜追击,双拳一分,一个十字斩挥手而出,也不停顿,踏前半步,又是一个十字斩。
出乎意料的断剑,似乎让带水一脸慌张,手忙脚乱地沉身避开对手的十字斩,还未起身,一个泛着绿光的交叉十字又迎了过来。
带水慌忙甩出手中仅剩的半截剑柄,与十字斩撞在一起,赶紧贴地一个前翻滚也就是懒驴打滚,滚到了拉托拉曼身侧。
乓!
半截剑柄被毫不留情地劈飞,拉托拉曼似乎早就知道带水会避开,所以身体并未继续前扑,带水刚站起身来,拉托拉曼再次转身一个十字斩劈了过去……呃,是准备劈了过去。
拉托拉曼转身,正待挥出十字斩,却不得不停了下来——喉咙前方,贴着半截断剑的剑尖……
“我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