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落咬了咬牙,心道:今日却是面子里子都没有了!
抬手又拿起一块,却捏在手中,瞧着蜜饯说道:“我方才从西街处走来,见到几十辆马车,上装满布袋,袋子上写着粮字。”
歪头,对着桓四郎问道:“可是粮队?”也不等桓四郎回答,接着说道:“那些汉中的流民,个个瘦骨嶙峋,食不果腹。这蜜饯真好吃,若要是能日日食之可有多好。”对着桓四郎灿烂一笑,说道:“四郎认为呐?”
陆落说的又快又急,说完后,撇撇嘴,将蜜饯放入口中,爬到车中的角落处,从车壁中拿出竹简,撇撇嘴,竟然是《周易》!展开,陆落专心的啃读。
桓四郎皱了皱眉头,清声喝道:“驶出去!”
车外传来响亮的:“诺!”却是几十护卫齐齐应声。
车外的喧哗吵闹一顿,紧接着唰唰的刀剑出鞘声,侍卫大声喝道:“让道!”
马车刚刚驶出一里地左右,突然听的身后尖叫四起。
“杀人了!”
“抢粮了!流民造反了!”
惊恐的尖叫声,哭喊声,交错在一起,直冲云霄,形成一个乱局,一个乱世!
陆落闭了闭眼,她不过是普通人,救不了众人,乱世中,她只想让自己手中多些筹码,过的好些,再好些,其他的,她顾不了!
桓四郎打量着面前的少女,身材娇小,少许发育,腰肢纤细,不堪一握,似是阵风就能吹走,面容青涩,稚嫩中却已有三分娇媚之色,双眸清澈却不见底,沉如枯井,波澜不惊,让人不自间就会深陷下去。
看着眼前面容稍许苍白的小脸,桓四郎低声安慰道:“现已安全,莫怕了。”
陆落瞪大一双明亮的眼睛,眨了眨,在桓四郎的注视下,低声说道:“我从未遇过这等事情……怎不怕?”
声音清幽中带着落寞,垂下眼睑,瞅着精致碟盘中的蜜饯,语气幽幽:“其实,他们也是可怜的。”
眼中闪着泪光,满含期望的望着他。
在陆落的注视中,桓四郎点了点圆润的下巴:“卿所言甚是,却也无可奈何。”他说这话时,表情淡淡,清冷一片,周身都带上了若有似无的疏离。
他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话中不带丝毫情感,语气没有一丝的波动,陆落有些失落的垂下眸子,捏了捏手中的竹简。
像这种谪仙般,金堆玉塑的人,怎会知人间疾苦?
桓四郎看着眼前的少女,忽然觉得一丝不忍,出言安慰道:“人活一世,本就不已,何苦自寻烦恼。”
陆落却已抬头,目光清明一片,咯咯一笑:“方才情势所逼,唐突公子了。”
桓四郎莞尔:“刚刚还一口一个四郎,甚是亲昵,怎转眼间就成了公子。”
对上桓四郎促狭的笑容,陆落笑容僵硬,娇声道:“方才实属无奈,唐突公子,还望公子无怪才是。”
桓四郎闻言一笑,伸手,将置于身旁的古琴放于几案,轻拨挑弄,流水般的琴声飘荡开来。
陆落也不言语,安静的跪坐在几案边,嘴角噙了一丝微笑,打量着面前俊美无畴的侧脸,侧耳听着流淌的声乐,心中的烦躁渐渐消散,闭上双眼。
琴声渐止,陆落再睁开双眼时,眼神明亮,心头豁然开朗。
探头望了望,桓府已经近在眼前,马车微晃,停了下来。
洪亮的声音响起:“郎君,到了!”
在众人的注视中,美少年动作潇洒,随意的跃了下去,车前的几名婢女迎了上来,盈盈一福。
桓四郎转身,撩起车帘,清越的说道:“下来吧。”
陆落双颊微红,绕开伸到眼前白玉般的手掌,双手提着衣裙,在众人惊讶的视线中,踩着木凳走了下来。
“女郎!”
“阿落!”
不远处,老妪激动的招了招手,踏出步子,却又被曾叟拉了回来,老妪望着自己女郎身旁,皎如明月,衣衫华丽的男子,筹措几步,站在了原处。
陆落冲着两人点了点头,望着桓四郎,盈盈一福,指了指两人所在之处,道:“府上侍从就在那里,妾身告辞。”
陆落转身,向两人所站处走去。
“且慢。”
陆落停下脚步,侧歪着脑袋,不解的望着桓府门前的美男子:“公子何事?”
在陆落的注视中,桓四郎露齿一笑,清越地问道:“不知卿卿何人?”
陆落愣了愣,清脆的回道:“妾奈陆氏阿落。”远远的盈盈一福:“郎君若无他事,阿落告辞。”
桓四郎甩着衣袖,大步走了过来,向前探了探身子,伏在陆落耳边,轻声说道:“卿卿可唤我四郎或言之。”
陆落瞪着双眸,小嘴微张,满脸的惊讶。
这幅表情明显取悦了他,桓四郎朗声一笑,对着左右轻喝道:“回府。”
陆落瞪着双眼,望着被众人簇拥着走入府中的少年,似是不敢置信地低语道:“阿落呀阿落,你活了二十多年,今日竟被一弱冠少年,调戏了?”
在陆落的走神中,老妪满脸欢喜的跑了过来,兴奋的问道:“阿落,方才的可是桓四郎?”
一旁的曾叟也很是兴奋:“定是,定是了,老奴以前远远就见过一次。”
陆落扫了眼兴奋不已的二人,脸上露出微笑,柔声说道:“却是桓四郎,桓言之。”最后三个字有种咬牙切齿的感觉。
“女郎,女郎,真的是桓四郎。”老妪欣喜道:“女郎,老奴看桓四郎对女郎甚是有心呐!”
“妪,莫要胡说。”陆落清冷道:“他与我们不一样。”
老妪点了点头,兴奋道:“却是不一样,那可是桓氏一族,那可是与天家并肩而立的士族呀!”
陆落看着二人满脸的兴奋之色,有些无奈,也不理会二人,向着有些破落的马车走去。
老妪跟在身后,欢喜道:“女郎,若是能的桓四郎垂青,许为妾室,就可一步登天了!”
“妪!”陆落沉声喝道:“此话以后莫要再言!”这一声极阴,极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