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微在水榭里呆了三天。莫无熵就在外面守了她三天。
第三天，她打开门让他进去。
“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你，可以吗？”白微看上去很平静，至少表面上是这样。
莫无熵微微一笑。
“重廉死了之后，白箬她……”
“也死了。”
早已猜到是这样，白微没有过于震惊的表情，只淡淡地说道：“诅咒是柄双刃剑，伤人有多深，伤己就有多深，是这样吗？”
莫无熵默然不应。
白微也不再继续追问，又问道：“那五族后来怎么样了？妖族还来侵犯过吗？”
“没有。但五族还是亡了。”
“为什么会这样？”
“失去水灵，五行平衡被打破，这样的五族是支撑不下去的。”
白微蹙眉，莫无熵觉察到她的不安，补充道：“那是白箬死后很多年的事了，不要把什么事都揽在自己身上。”
“谢谢你的安慰。”白微抬眼望着他，他的容貌的的确确和记忆中的无熵族长不一样，“你是当年那个无熵吗？”
“你终于问这个问题了。”看来莫无熵早就猜到她会这么问，“你觉得我是吗？”
“我觉得是，因为你对白箬很熟悉。”白微也不跟他兜圈子，“可是你的容貌变了，而且，世上没有人能活那么长的时间……当然了，你应该不是神仙吧？”
“我当然不是神仙。”莫无熵以手支颐，高深莫测地笑着，“但的确活了很久，不然哪来的拜火教？”
“那你是……”
“嘘。”莫无熵制止她再问下去，“那就是我的秘密了。这个现在还不能跟你说。”
“是吗？”白微倒也有些惊异他居然这么坦白，他明明可以随便编个故事骗她的。但既然他现在不打算说，她也就不问了。
“最后一个问题。”白微缓缓说出了心底最想知道的事，“什么叫五灵噬身？”
莫无熵没有立刻回答，只含义不明地盯着她。过了许久，当她以为他不会回答她这个问题的时候，才终于说道：“五行的力量很强大，但这种力量除了五灵之体外，其他人是承受不了的。”
“而当五种力量同时输进一个凡人的身体，五行相生，会使他永远的活下去，而五行相克，会使他痛苦无比，生不如死，这就是五灵噬身，永远不生不死，受尽无限的折磨。”
他每说一句，她的心就像被重锤敲击一下。所谓的五灵噬身，竟是这样可怕的刑罚吗……
“谢谢你，我的问题问完了，想要知道的事情，也都知道了。现在你说吧，你带我来这儿，究竟想让我帮你做什么？”
莫无熵挑眉，“你怎么就认为我一定有条件？”
“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帮助突厥人，但从建立晴雪馆搜集长安的情报，再到后来利用天水镜引起江湖争斗，意图控制江湖力量，你做了那么多事，就是想破坏大唐安定，进而协助突厥攻打大唐，这些事不可能没有目的的吧？”
“我的事你倒是了解得很清楚嘛。不过你不用想太多，从一开始，我就告诉过你，我想做的很简单。”莫无熵站起身，向她伸出一只手，“走吧，我带你去个地方。”
白微迟疑了一下，还是握住了他的手。
两人缓缓穿过山庄，竟到了最开始进来的地方。
“这不是山庄的入口吗？”白微看着面前的一块山壁问道。
“山庄有很多入口，但这个地方，只有我们两个来过。”莫无熵在山壁上挥手一拂，那里又变作了紫色的烟雾，“进去吧。”
这里还是跟上次来的时候一样，到处漂浮着各色的游灵。两人身边不一会儿就聚集了许多白色和红色的游灵。它们围着两人上下游动，不时还亲昵地滑过他们的脸颊。
白微试探性地摸了摸手边的一只游灵，发现它不仅不害怕，反而还紧紧地缠上她的手，就像是在跟母亲撒娇的孩子。
其他颜色的游灵虽然不像这两种游灵那样缠到他们身上，但也都慢慢聚拢到两人的周围，远远看去，就像无数星辰围绕着他们转动。
看着身边的红白两色游灵，以及周围的青、紫、黄三种游灵，白微的心忽然一跳。
它们的颜色……
“发现了吧，这些游灵跟五族的颜色是一样的。”莫无熵的话证实了她心中所想。
“那它们……”
“我刚才跟你说到五族灭亡。但当时很多族民不愿就此离开，便因为心中的不舍和执念化作了这五色的游灵，游荡在天地间。”
“那岂不是成了孤魂野鬼，永远不能投胎转世？”
“差不多吧，但这是它们的选择。”
“不可以！不能让它们受这种苦！”白微拼命摇着头，“你告诉我，怎么才能让它们‘离开’？”
“想让它们放下心中执念，只有一个方法，那就是，五族重建。”
“什么……”
“而这就是我要做的事。”莫无熵伸出手，无数红色游灵附上他的手掌，“让一切恢复到五族治世的时候。”
“这怎么可能呢……我是说，时间过了这么久，五族也已经没有了……”
“有可能！”莫无熵转头注视着她，目光有如焚天之火一般灼热，“五灵之体皆已出现，这就是天意！只要我们借助五件神器的力量，就可以颠覆现在的一切，重建五族！”
他紧紧握住白微的双肩，“你难道就忍心看着自己的族人受这永生之苦吗？”
“可，可是，如果真的像你说的这样，天下的老百姓岂不是又要受战乱之祸？他们是无辜的啊……”
“那这些族人呢！他们到死都追随我们，你难道要为了那些毫无关系的人放弃他们吗？”
“……”对他的质问，白微真的无言以对，心里也矛盾起来。
“你现在回答不出没关系。”莫无熵摸着她的长发，“我给你时间，让你好好考虑。但是我希望，你最后的答案不要让我失望。”
接下来的几天，莫无熵果然履行诺言，没有来打扰白微，让她一人在水榭静静考虑。
“我究竟该怎么办？”白微生平第一次落入像现在这样两难的地步，无论做什么选择似乎都是错的。
她的心很乱，便决定到外面四处走走。
此时已是深夜，因为莫无熵的命令，她可以在山庄内自由走动，所以也没人来干扰她。
她心事重重地走着，不知不觉连走到哪儿了也不知道。她四下张望了一下，发现自己好像走进了一间庭院，虽没有水榭那边清幽，但装潢什么的倒挺华丽。
这是什么地方？
她往前走了几步，想找到回去的路。拐过一个弯，看见了一座富丽堂皇的大厦。见那里灯还亮着，白微便决定干脆过去问问路。
没想刚一靠近，就听见了几声不该听到的声音。
“嗯……啊……不要……嗯……”
女人婉转承欢的声音听的白微浑身一个激灵，转身想走，这时候跑去打扰人家估计会被骂死。
“称心……”
男人饱含情欲的声音却让她又猛地站住。
称心？这名字……哦，对了，好像是那天晚宴上跳舞的女子。还有这个男人的声音，怎么听起来有些耳熟呢？可是怎么想都想不起来是谁的声音。
好奇心迫使白微又转了回去，她左右看了看，见周围并没有其他人，便轻轻把耳朵贴在门上，仔细听着里面的动静。
可是里面除了发出让人脸红心跳的声音以外，隔了好久都再没有对话传出。白微咬了咬牙，就当看现场直播吧，找了扇窗户，又拿手指沾了点唾沫，在窗户纸上戳了个小孔。
香艳的场景立马呈现在眼前，白微的脸瞬间红到了脖子根，可是没办法，只得眯着眼继续瞄着。
男人背对着她，看不清容貌，但那身形真的很眼熟。
白微拼命在脑子里搜索认识人的样子，就在这时，随着男人喘息的加重，两人的动作越来越剧烈，他身下的女子紧紧抱住他，低低地唤了声：“殿下……”
白微脑子里划过一道亮光，殿下？
她想起那个男人是谁了。就是上次在御宴上针对她的太子李承乾！
而且这个称心她也想起是谁了，那些小说和电视里不都演过李承乾有个很喜欢的人叫称心还是如意的吗？不过好像都说的是男的，现在变成女的，难怪她之前想不起来。
只是这个称心是莫无熵的人，那事情就复杂了。莫无熵是拜火教的教主，是大唐的头号敌人，李承乾身为太子，怎么会和他有联系呢？
到底是李承乾不知道莫无熵的身份，还是两人之间有什么阴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