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凯站在原地，全身紧绷，终于没能忍住，手一挥，将桌子上的东西统统扫到了地面上，“砰”的一声。
李秘书听到重物落地的声音，在门外关切地问：“向总，没事吧？”
“没事。”向凯沙哑地应答。
难不成吵架了？李秘书在心底暗自猜测，可看刚刚韩雪瑶的样子，嘴角还挂着微笑，并不像生气的模样。
到最后李秘书还是摇了摇头，清官难断家务事，她还是“作壁上观”就好。
然而，李秘书怎么也没想到，向凯突然之间放弃了那个准备了好几个星期的合同。
李秘书急了起来，“向总，企划书都已经准备好了，现在放弃？”
向凯抬头，淡漠地看了她一眼，“有什么问题吗？”
“向总，我们已经投入了那么多，现在放弃损失太大了。更何况，也并不是没有把握取得合同……”李秘书想不通，前几天向凯还强调过这个合同的重要性，怎么现在又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就算向氏再大，这样几十亿的单子也不是开玩笑的。
这么“任性”的总裁，李秘书第一次见到。
“不要说了，这件事就这么决定。”向凯面露倦意，挥挥手，让李秘书先行离开。
李秘书瞧见向凯的模样，叹了口气，终是没说什么推门出去了。
这下子要怎么底下的经理交代？李秘书顿时觉得头大了。
几天之后，尘埃落定。
各大报纸的头条都被同一篇报道占据。
这一次向氏主动退出竞争，不仅是损失了巨额利润那么简单，更为严重的是，公司董事对向凯大失所望，向氏的股票跟着也跌了不少。
这时候，人们的焦点全都放在了向凯身上，看他会做出怎样“完美”的解释。
连顾铭都忍不住跑来“看热闹”。
“你搞什么呢？就这么便宜了叶子蹇那小子！”见到面无表情的向凯，顾铭显然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只是突然不想要了而已。”向凯虽然努力想要说得“云淡风轻”，可顾铭还是察觉出来了一股子由内而外的“怨夫”气息。
“跟韩雪瑶有关？”
向凯没有说话，顾铭却心中有数了，微微笑道，“那叶子蹇比前几年还真是进步了不少，知道擒贼先擒王了。”
“你倒还有心思开玩笑。”
“我又没什么损失，怎么就没心思开玩笑了？”顾铭还在说着风凉话。
“失了这个单子，公司没大问题吧？”
“能有什么问题，向氏还没有败到这个地步。”向凯摆摆手，不甚在意，“更何况，他叶子蹇真以为凭他自己，能吃下那么大的一个单子吗？”
顾铭眉眼间精光一闪，唇角扬起，极浅的一个弧度，语调轻松下来，“我就知道……”
“不过，你怎么就答应了韩雪瑶？公私不分，可不是你的作风。”顾铭不赞同地摇了摇头。
提起这个，向凯略微不耐，眼刀扫向顾铭，“当初干嘛不解决得干净点，现在好了，你那边安分了，却跑过来祸害我。”
顾铭拿眼角扫了向凯一眼，真真瞧不上他这幅沮丧模样，“怎么一牵扯上韩雪瑶，你就魂不守舍，一点理智都不剩？”
“假如苏缓做了同样的事情，你又如何？”向凯反驳，情这东西，陷进去还不是易如反掌的一件事。
“我可不会给小缓机会，让她接触叶子蹇。”干净利落，颇有顾铭风范。
“还不是你，捧得她都不知道东西南北了。”顾铭慢条斯理地搅着杯中的咖啡，“等到哪一天，你不在她身边了，恐怕她才会真正明白，你的重要性。距离，有时候，不见得是坏事。”
向凯静静地听着，没有说话。
而此刻正在家里养胎的韩雪瑶突然之间觉得心神不宁。
呆呆地看着阳台上的鸢尾花，韩雪瑶想起在报纸上看到的消息，拿起电话，拨出了那几个再熟悉不过的数字。
可却和前几次一样，向凯直接把她一肚子话堵住了，提前说道：“小瑶，我现在很忙，有什么事情等我回家好吗？”
然后便是贴心的嘱咐，等到韩雪瑶挂上电话，才意识到又是什么也没问出来。
这是韩雪瑶最担心的地方。看上去和以前没什么两样，虽然向凯还是会每天嘘寒问暖，温柔体贴甚至比起之前更多了几分，可总隐约觉得有了距离感。
就像现在这样，想要和他聊天，可他却是一副什么也不想深谈的模样。
苏缓来的时候，韩雪瑶皱着眉告诉她这件事，苏缓笑着说“你想多了吧，向凯只是太忙了而已。”
可韩雪瑶却不这么觉得，向凯这样子，与其说是他工作忙，不如说……
像一只闹别扭的大型犬。主人惹他不高兴了，他连最平常的撒娇也没了兴致，赌气蹲在角落里等着主人给他道歉。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呢？韩雪瑶隐隐冷汗。
“小缓，顾铭有跟你说过现在向凯的公司……”最近几天，报纸上的消息传得如火如荼，也不知有几分虚实，向凯更是瞒得严严实实。
“是有点麻烦，顾铭他还骂向凯随随便便放弃单子，太不知分寸。不过，你不一向不关心他公司上的事吗，怎么现在问起这个了？”
“额……小缓，如果我说……”韩雪瑶有点支支吾吾，“如果说，是因为我让向凯放弃那个单子……”
“什么？”苏缓一个怔愣，在电话那边半天没说出话来。
韩雪瑶喏嚅，“因为之前程菲来找我……”
“等等，等等……”苏缓有些不可置信，“你千万别告诉我，你为了叶子蹇，然后跑去群求向凯，让他把那个单子就这么轻易给扔了？”
“嗯。”韩雪瑶轻轻哼了一声。
“你完了！”苏缓哀叹一声，真想狠狠把电话那头的人狠狠摇醒，“怎么会有你这样的二货。”
“我也只是想要帮一下叶子蹇嘛，他那么辛苦。”
“拜托，你老公就不辛苦？你这样让他怎么想？”苏缓近来被顾铭训练得越发凌厉，“万一向凯以为你旧情难忘，你又准备如何收场？”
“怎么可能？”韩雪瑶觉得不可思议。
苏缓长叹，“可别怪我没有提醒你，最好去找向凯解释清楚，不然可有你受的。”
这对夫妻，平时都是精明到骨子里的，一遇到对方，却都变得糊里糊涂的，让人不担心都难。
苏缓挂上电话，内心一阵无力，这两个“活宝”不要有什么意外才好。苏缓暗自嘀咕，还是自家老公最好，便又乐呵呵地跟顾铭煲电话粥去了。
其实，就整件事说来，向凯不生气，这是不可能的。
最开始的时候，看到照片，向凯也的确胡乱猜测过，韩雪瑶和叶子蹇之两人否还有着“藕断丝连”，韩雪瑶的突然请求让他是又恼又疑。可夫妻之间最重要的是信任，他直觉地想要相信韩雪瑶。
最后等气消了，到底是不愿往深处再想。
偶尔韩雪瑶想要提起这个话题，他也就搪塞过去，当做什么也没发生。
可心里这疙瘩多多少少却是有了。
顾铭的一番话让向凯的心思转了几个弯，长时间以来，他在爱情里，太过自以为是，单纯的付出，让人反而看不清，韩雪瑶到底想要的是什么。
或许，有些东西，是该改变了。
韩雪瑶身上，还有很多迷，未解。
想到这个，向凯眼底暗了暗，拨出电话，“喂，你帮我查一个人，尽快。”
到底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深夜，向凯回到家，却发现客厅的灯还是亮着。仔细一看，韩雪瑶盖着条毯子，在沙发上浅浅地睡着。
“怎么不回房间睡，当心着凉。”向凯松松领带，轻轻地将韩雪瑶抱入怀中。
韩雪瑶睁开惺忪睡眼，总算是见到了“忙得好几天不见人影”的向凯，挣扎着起身，见向凯正欲把她抱回房间，连忙扯了扯他的袖子，“我有事情和你谈。”
“明天再说吧，这么晚了，你不休息，宝宝也累了。”向凯动作并不停留。
“等到明天早上你就又不见了。”几天下来，向凯早出晚归，根本不给韩雪瑶机会，否会，她也不至于等在客厅。
向凯伸手摸摸她的脸，“我保证不会，行吗？”
韩雪瑶其实早就困了，只是为了见向凯才硬撑到现在，他这话一说，立刻就满足地在他怀里睡了过去。
等到向凯将她放在了床上，转身想走，才发现，衣角仍然被韩雪瑶死死拽着。
向凯好看的眉毛蹙了起来，看上去居然几分忧伤。
清晨醒过来的时候，韩雪瑶如愿见到了向凯。
几乎是一瞬间的事情，她笑着环住了向凯的胳膊，依偎了上去。
熟悉的清香传来，是韩雪瑶用惯了的那种沐浴露的味道，向凯一阵心神不稳，“昨晚要和我说什么？”
“那个……那个……”韩雪瑶犹豫着不知怎么开口，可又想到苏缓的话，有些忧心，索性眼角一闭，“叶子蹇的事……”
“没关系的。”向凯出言打断了韩雪瑶。
韩雪瑶睁开眼，不解地看着向凯。
“小瑶，你又何必为了叶子蹇来跟我道歉？”
向凯点了点韩雪瑶的额头，“别想太多了，现在，你只要安心把宝宝生出来就好。”
“嗯。”
既然向凯不在意，那就说明没关系吧。韩雪瑶这么想着，也许只是苏缓多心而已。
可是，人生这么多岔路口，有时候，哪怕只是一秒钟，也会走向歧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