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早饭,碧桃和翠竹非要拉上林飞绿上街,去采买些女儿家的用品。其实说真的,一个月以来,林飞绿几乎没怎么上街,平日里只在河边的青梅林边流连得最多,如果不唤她吃饭,她可以在那边发呆一整天。
翠竹为林飞绿撑起伞,碧桃提了个竹篮跟在后头。三人悠闲的行在小镇的街道上,路上的人都行色匆匆,但是面带喜气。不时有人停下,在道旁互相拜年,寒暄不止。
路上大多店铺都关了门,碧桃沮丧道:“哎呀,我忘了今天是大年初一,大家都去走亲访友了,肯定都不做生意了。”林飞绿道:“那就回去吧。”碧桃撅起嘴巴不依,死活拽着林飞绿要去前方看看,碰碰运气。林飞绿心想,什么时候起,自己的话怎么一点分量都没有了?唉,这些丫头真是不能惯。
走走停停了一上午,没有挑中什么首饰,布料,却零零散散买了不少精巧的小玩意,吃了不少过年才有的特色小吃,倒也十分满足快活。碧桃手里的篮子都装满了,身上还挂了一堆小物件。
几近正午,碧桃难得说乏了要回去,三人便打道回府。林飞绿也觉得胸口发闷,两眼发虚,直到远远见了那片青梅,才感到好受些。
快步朝小院行去,却突然从旁边飞出一个身影,径直扑向林飞绿,三人大吃一惊,却看清那人是孙书同,她一手揽过林飞绿,另一只手发狠劲甩开两个丫头,碧桃手里的竹篮也飞了出去。
孙书同自己带着怀里的人就地一滚。“叮叮叮”数十只羽箭强钉入刚才站立的青石地面,箭身还在震颤。
孙书同还没稳住身形便大叫道:“去后院!马车在那里!”众人还没反应过来。隐藏在一旁树丛中的刺客一震骚动,彷佛受了指示,匆匆兵分两路,想去断掉他们的后路。
孙书同趁机从怀里掏出一个粉色弹丸,往地上猛里一扔,瞬间暴起一团彩雾,飞速弥漫开来。
“不好,迷雾有毒!!!”有人开始慌乱叫道。
这时一个沉着冷静的声音道:“不要慌,他们也在迷雾范围,应该不会有毒,你们快,快给我上去,杀了他们!”
刺客一时踌躇不知该不该信他,“蠢货!完不成任务你们都得死!”那人凶狠威胁道,抢过一旁刺客手中的弓箭,三箭齐发,乱射了一通。
一团迷雾中,伸手不见五指,翠竹跟碧桃跌在一处,心下惶然,只记得孙书同刚才叫他们去后院取马车。两人互相搀扶,凭着记忆往后院摸索过去,几只箭簇正好钉在她们脚边,她们捂住嘴勉强没有发出惊呼。
不料翠竹的肩头被拍了一下,孙书同的声音传来:“跟我走,这是疑兵之计。”翠竹跟碧桃都是一愣,随即醒悟过来。林飞绿被孙书同扶着,并没有说话。现在她们一干女流只能全然信任眼前的男人。
几人互相牵引,在浓雾的掩映下,贴着墙根,往方才林飞绿来时的路走,梅林那边,竟然停着一辆马车,因为做好了掩护,竟然还不容易瞧出来。
三人上了马车,孙书同坐上车辕,也不怕打草惊蛇了,狠挥马鞭,两匹骏马长嘶一声,扬起马蹄,如离弦的箭,向城外窜去。后面隐约有喊杀声,不过很快便听不见了。
刚才发出命令的刺客首领蓦地发力,竟然折断了手里弓弩,一旁的手下一脸畏惧。“哼,调虎离山吗?孙书同,我必将亲手取你性命!”
马车急行了一天一夜,大家的心情都跌到谷底。
林飞绿靠着车厢壁,面无血色,只是呆呆地看向黑漆漆的窗外,口中喃喃自语:“青梅还没有谢,就要离开了。”
翠竹主动要求换下赶车的孙书同,他也没有拒绝,只是后来车子便没有原先平稳了。
孙书同满面的疲惫,中途只匆匆吃了些干粮,已经好久没有合眼了。
“碧桃,孙少侠的手腕擦伤了,你帮他包扎一下。”林飞绿突然道,并没有看他。
孙书同抬起手腕,果然被划拉了一个三寸长的血口,伤口已经凝固,不过手腕和衣袖上都沾染了血迹。“我倒还没发觉,多谢庄主关心。”孙书同盯住她。
林飞绿只是摆摆手,疲惫地磕上眼睛假寐,眉头微皱。
碧桃很是忧虑:“孙少侠,这些人到底是什么来头?为什么要追杀我们?”
孙书同面色严峻,低下头道:“都是我连累了红叶山庄,日后一定会加倍补偿你们,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他们势力庞大,看样子是要杀我们而后快,现在我只能尽力护你们周全,然后去京城武林盟总舵求援。”
碧桃噤声不语,面色微有些不快,谁也不喜欢流离逃亡的生活。
孙书同在车厢里勉强休息了两个时辰,便替换下翠竹继续赶车,因为休息时不时听见林飞绿不适的闷哼,碧桃也被颠地吐了一回,只得自己受点累了。马车很快恢复了平稳,车内的人也舒适得多。
又行了一天,林飞绿等几乎都要虚脱,浑身酸痛。所幸傍晚时分,孙书同的声音传来:“到了,各位下车吧。”
林飞绿自行跳下车,没有让翠竹搀扶,因为刚才在窗外看到的景物,十分熟悉,熟悉得让人心惊。
孙书同环视一周,颇有故地重游之感,回头对着林飞绿等人道:“我想了许久,现在的大城镇都布有他们的眼线,我们不能冒险,只能静待时机,与总盟取得联系。这里是我的故乡,虽然贫穷偏僻,但却是个不错的藏身之所。”
碧桃看了看四周的土坯房子,行走往来的都是些垂髫幼童,和耄耋老人。连村口的招牌的残破不全。十分诧异:“孙少侠原来出身市井啊?我还以为你是哪家书香门第的公子呢。”
孙书同浅笑:“碧桃姑娘说笑了,我本就是一介平民,只是少时便被师父挑中,离家习武立业。如今也算小有所成,父母亲眷也都迁去了京城,怕是有数十年没有回来过了。所幸这里变化不大,凭着记忆,竟然还真就找着了。”
林飞绿道:“找个地方歇脚吧。”
孙书同道:“庄主说的是,我们进村吧,只能委屈各位在此逗留几日了。”
一行四人走进了寒酸破败的村子,村头摇摇欲坠的招牌上写着“嘉鱼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