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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镇北营

楚江南岸,管道路旁,酒家简陋。

酒旗有些残破了,不过酒家的主人似乎没有意思换一面新的酒旗。残破的酒旗在秋风中微微摇摆,招呼着偶尔过往的旅客。以往这里因为临近楚江到江北的一个渡口,时常有客商和旅人造访,生意也还算火爆。但是自从江北战乱,草原狼骑南侵之后,就没有什么人愿意去江北了,这酒家的生意也就一落千丈,只能勉强度日而已。

酒店里,伙计趴在柜台旁边打瞌睡,掌柜的则将薄薄的账本翻来覆去地算计着。掌柜的眼见伙计偷懒,本想发火,但是想到生意不好,叫醒伙计也没有多少事情,也只能叹口气,继续鼓捣自己的账本。

掌柜的伸伸懒腰,看了看店里唯一的客人。这是一个奇怪的客人,他从今天上午就一直坐在店里,点了几壶酒和一些小菜,坐到现在也没有走。他应该是在等什么人,可是为什么非要等上半天呢?

“伙计,再来一壶酒!”那客人用低沉的嗓音叫唤了一声。

掌柜的急忙一巴掌拍醒了伙计,说道:“别睡了!去,给客人添壶酒!”

伙计揉揉眼睛,嘀咕了几句,就跑去拿酒去了。

“客官,您的酒来了!”伙计将酒放在桌上,说道。

“嗯。”林四低声答应了一句就不再说话了。

其实林四自己也觉得不太合适。他身为大夏镇北将军的亲卫,大夏军队中的一员,在江北大军和草原人生死搏杀的时候,却独自一人坐在江南的酒店里饮酒,实在有些说不过去。不过这是林震的命令,而且林四自己也觉得这个任务本来就该他来完成。

不过他也有些抱怨,本以为自己能早早完成任务,却要在这路旁的酒家里等上半日。但是林四还是很有耐性的,这是他身为一个优秀军人所必备的品质。

又过了两杯酒的功夫,酒家外面忽然响起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显然是有一堆人来了。

聪明的伙计急忙搭上抹布,掌柜的也欣喜地张望。

“嘿!五哥,就是这儿了!”一个尖细的声音传来,“这破落店家当真不好找啊!我等奔波许久,也算是有个歇息去处了!”

“黑子,把马都牵过去吧!”又是一个粗犷的嗓门,“咱们先进去!”

一伙形态各异的大汉走进了酒家之中。这伙一共九人,一个身材魁梧,脸上和脖子上带着许多刀疤的狰狞男子走在最前面,身边是一个瘦小精悍,但是目光如炬的男子。其余人也是高矮状瘦,各有不同。

但是这伙人身上有一种寻常人没有的气势!

杀气!这是伙计和掌柜的第一眼看到时候的感受,每个人身上都带着一种悍勇无双的杀气!但是这种杀气绝不是寻常的山贼土匪的那种贼气,而是真正在尸山血海中打过滚的人,才能有的杀气!

“嗯!”那个精瘦的男子刚刚走进来,第一眼就落在了林四的身上,显得有些惊讶。其余众人也望见了坐在酒店中间,慢慢喝着酒的林四。

当然,林四也看见了他们,不过他依旧悠然地喝着酒,似乎没有对这伙人显露出一点点的好奇。

不过这伙人可不同了!他们看着林四,然后互相对视一番,都朝着那个精瘦男子露出一抹奇异的笑容,精瘦男子无奈地摊摊手,耸耸肩,居然径直朝着林四走了过去。

精瘦男子走过来,林四还是淡然地喝着杯中的酒。酒不算很好,但是在这样偏远的地方,能有酒喝,岂不是乐事一件?

“嘿!兄弟,大爷我有事要问你!”精瘦男子用尖细而又阴狠的声音说道。不过林四还是没有半点反应,就好像一尊石佛端坐着。

精瘦男子蓦地从腰间摸出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笃”的一声将匕首插在了桌子上!顿时店里的伙计和掌柜的都吓坏了,伙计都不敢上前去,赶紧躲到柜台后面。

“你小子嘴犟?”精瘦男子不怀好意地说道,“你冒犯了我,咱们兄弟几人的酒钱你可得赔啊!”

这是什么逻辑?

“这位兄弟,我哪里冒犯你了?”林四哭笑不得地问道。

精瘦男子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叫嚷道:“我问你话,你却毫不搭理,让我白白废了口舌,这不是冒犯还是什么?”

“哈哈!”

“哈哈!老黑可是歪理啊!”

“这倒是找茬的路数啊!”

身后的那伙大汉听见,纷纷大笑起来。这精瘦男子脸上有些挂不住了,又嚷嚷道:“说吧!这顿酒钱你请是不请?若是不请,我手中这宝刃只怕就要见见血光了!”说着,他一把将匕首从桌子上拔出来,放到林四面前晃了晃。

那伙大汉也纷纷走到林四的桌子前,将林四给围了起来!而一旁的掌柜和伙计,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不免为他们奇怪的客人担心起来了!

林四无奈地摇摇头,将腰间佩着的长剑往桌子上“啪”地一放,然后站起身来,朝着柜台上大喊:“伙计,给我来十大缸麦子酒,喝死这群没心没肺的家伙!”

伙计顿时一愣,连掌柜的都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那伙人相互对视一眼,忽然爆发出一阵欢快的笑声!

林四看着他们,也忽然大笑了起来!

“黑子,你小子还敢给你四哥来这套!”刀疤汉子笑着,一巴掌拍在精瘦男子的头顶。

林四笑着摇摇头,说道:“五哥,多年不见了,黑子都不是当年那个胆小怕事的小子了,居然敢摸匕首了,哈哈!”

精瘦男子,默默脑袋,咧嘴说道:“嘿呀!四哥,多年不见,兄弟们都以为你不认得我等了呢!”

“嘿,黑子,你这话可不对啊!”一旁一个高大的汉子说道,“咱们兄弟当年都是出生入死的交情,四哥何等义气的人,怎么会将我等忘了呢?”

“哈哈!老刘说得对!”刀疤汉子说道,“我等既然都来了此处,便是兄弟之情不断!”

众人都是哈哈大笑。

“好了!”林四说道,“咱们还是快走吧!我都在此等了半日有余,只怕将军他等得也不耐烦了!”

“唉!这事也不怪我等,我等皆不认识此间道路,空寻了半日才找到此处来的!”

“嗯,不多说了,有要说的还是等到了将军他那处在细细讲来!”刀疤男子又问林四道,“老四,其他人可都到了?”

“都到了!”林四答道,“凡是将军能联系到的人,已然都在那处了。当年我们四百人,现在来了三百多人,其他的都是有要事,或者伤残,或者年迈思乡,没能再来的。现在就缺你们几个管事的老大了!”

“嘿,咱们快走吧!”黑子有些激动,“我都多少年未曾和兄弟们见过面了!还有将军!我当年就知道,将军他人中龙凤,必然有东山再起之日!哈哈!”

“走!”刀疤男子喝令一声。

林四随手扔出一块碎银子,然后再掌柜和伙计目瞪口呆的表情中,和众人走出了酒家。

一阵马蹄声过后,伙计和掌柜小心翼翼地才走出来,朝外面望去,哪里还有人影?

楚江浩渺,日月若出其中,星汉包容其内,古有风云乱世,大夏一统,今有庙堂崩碎,山河破乱!唯有大江如斯,奔流千古,不为亡者泣,不为殇情动!

楚江的岸边,有一块偏僻的高地。原本这里是没有人烟的荒野,此时却有一伙人在这里搭建了一个营地,在他们营地不远处的岸边,还有十来条渡船。

不远处,一伙人骑着快马,急匆匆地奔向这个营地而来!

营地门口,有几个人在巡视着,远远望见这伙奔来的人,其中一个急忙站到一个高台上眺望。“是四哥!他回来了!”那人望见林四,高兴地大喊,“好像还有……五哥!是五哥!”

顿时护卫中爆发出一阵激动的喊叫声,有人赶紧跑到营地中去传达消息了!

不一会儿,林震便带着一群人急忙走了出来!

林四和众人策马奔向等在营门口的林震,他纵身一跃便如飞燕一般跳下马来。身后的众人也纷纷下马,走到林震面前。

“将军!五哥和黑子他们都来了!”林四难掩喜色,对林震拱手说道。

“拜见将军!”身后的众人全部以拳撞胸,轰雷般的声音响彻云霄!

林震看着他们,心底有些激动,但是却发现自己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六年了,他和这群人已经分开六年了!当年他曾经和他们在漠北喋血杀场,一起同生共死,但是最后,在残酷而又悲哀的政治斗争之下,这群大夏男儿,为自己的国家流过热血之后,被一个个撤除军职,流放归乡!林震从来都觉得自己对不起他们,也曾想过向他们道歉。本来,他以为自己翻身之后,可能很难再将他们重新召回了!

但是,他一生中都不会忘记,这伙人,是真正的男人,是他的兄弟!他们一个个,在知道林震恢复“镇北”封号,在重新当上将军,并且一个个地向他们发出召回的信息的时候,他们都毫不犹豫地放弃自己安逸的平淡生活,来跟随他过和死神打交道的日子!

“好兄弟!既然你等到了……”林震深吸一口气,说道,“我们‘镇北营’,就要重新建立!当年我们镇北营,可以在漠北让沙漠人闻风丧胆,今日我们也当让草原人,尝尝镇北营的兵锋无双!”

“好!”众人高声应和道。

“赵五!”林震喝令道。

“在!”刀疤男子沉声应答。

“命你为镇北营破军营的队长!恢复原职,部下百人!”

“是!将军!”

“黑子!”

“在!”

“命你为镇北营逐风队队长!恢复原职,部下百人!”

“多谢将军!”

“你等二人,以及神箭营高风,铁蹄营老狼,共四人,为我镇北营四百不败军人的队长!随我林震,北伐大丘!”

“是!”

大夏历四百六十五年秋,就在骠骑将军赵伦率军抵达昭央城下,和摩鞑大军对峙之时,大夏镇北将军林震,却做了另外一件事。

林震派年轻将领程界和偏将胡通,先带领三万大军北渡楚江,支援赵伦,用以抵抗曼陀沙即将南下的大军,自己却留在江南,将六年前的部下纷纷召回。这些部下都是在漠北之时,跟随林震征战的士兵,其中包括当年与林震一起在大漠中狙杀漠北之王哈拉的镇北营百人破军队。

这支军队虽然只有四百人,却个个都是身怀绝技的百战精兵。其中分为四个百人队,分别是负责冲锋杀敌的破军营,负责情报和侦察的逐风营,由神箭手组成的神箭营,以及强大的重甲骑兵铁蹄营。这支队伍不受大夏军队管制,全部听令于林震一人!

这支训练有素的四百人队伍,曾经名震漠北,和大夏之矛一样威震四方。但是最后由于六年前的政变,伴随着林震被流放,这支强大的营队也就此解散。林震恢复军职之后,便重新召回所有人,除了少数人没能归来之外,当年镇北营的主干全部到齐。

在所有人集齐之后,又补充了少量大夏军中的精锐老兵,凑足了四百人的编制。就在赵伦大军使出鱼鳞阵大败摩鞑骑兵的时候,这支神秘而又强大的队伍,悄然北渡,开始他们不为人知的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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