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早晨,从古步国传来了卿风的消息。
据拂影宫谍部的消息,卿风王子归国,受到文王的与然王的排挤,独居偏宫。
古步王室的两位叔王:楚喻然、楚喻文为了古步的王位争斗多年,三王楚喻文冒着不顾被国人斥骂的后果庇护了武独-夫,利用武独-夫的兵权在两王相争中获得优势,然王转而拉拢身为王嫂的长世子妃(卿风之母)。
“临渊,二王舅与三王舅如此势均力敌的对峙,卿风会不会被牵扯进来?”
罗孤皱了皱眉,着实有些担心卿风境况。
龙临渊静静的悬浮在窗棂前,眼中闪过一丝莫名的光彩。才凉凉道:“你希望他会不会呢?你心里觉得他会不会呢?你的楚卿风是那么好摆布的人吗?”
罗孤垂了眼睑,她当然希望卿风不会被卷进来,那么,卿风自己呢?
他会隐忍不发,任两位王叔去闹腾,只要保住自己母后的安危就可以了?还是会奋起反抗,把属于自己父王的位置夺过来?
正想着,只听到临渊的声音不知怎么的在她的肩侧传来,“不管怎么样,小孤,你要留心。你的卿风他不是一个庸庸碌碌的江湖之辈。或许如你所说,他小的时候是期望做一个大侠,成为一代武术宗师……这里面又何尝没有保护他母后的心思在里面?”
“……可眼下,古步的长世子妃显然很乐意去趟这趟浑水,身为儿子的卿风王子又是古步王室的第一继承人,再加上他守在你身边三年、日日与你在御书房批阅奏章,虽然那些奏章都是些无关痛痒的旧事,可也是在你身边耳濡目染的学会了权谋之术、庙堂之策,用手中的剑或许能予生予死于人,可用那看不见的各方势力却是不能用剑去解决的!”
“……能借势倾覆一些人、提拔一些人,让古步国免遭外强的凌辱、让自己的母后能在古步内乱中稳占一席之地、让古步的百姓安居乐业不受上位者的肮脏权欲波及——这何尝不是一种孝顺?这又何尝不是身为古步王子必做之举措?这又何尝不是侠之大义之所为!”
罗孤一边听着临渊分析,一边攥紧了自己双手,一阵阵发虚的不妙感觉蹭蹭的从脚趾间流窜至四肢百骸。
难道卿风他真的会奋起反抗吗?
怎么反抗?是着手伏击干预古步内政的武独-夫?还是更进一步,支持两位王舅中的一个?还是再进一步一把那两个觊觎他父王位置的王叔收拾了、自己上位为王?
罗孤的手指有些颤抖,一遍一遍压下心底的想法。
卿风很孝顺,如无必要他决计不会置自己母后于不顾,而长世子妃的她也有自己的家族利益要顾及,一边是自己的儿子、一边是自己的家族……她不可能没有野心。
如果说卿风在十年前是没能力去争,而现在他不仅有那个去争的必要、也有要去争的能力了。
罗孤可不相信在文王和然王两方争得你死我活的时候,那位幽居深宫的卿风之母——长世子妃她不会暗中培育势力。
卿风之母,长世子妃东丹蕙贤,古步四大世家之一的东丹世家的嫡长女。性情贤惠、绵和知书。
东丹家在古步的势力排在第三位,依次是娘亲所在的南宫世家为首、柳下世家次之、再就是东丹世家、东方世家。
东丹世家有东丹蕙贤的幼弟东丹闵贤为古步四大辅国大将军之一……
罗孤眼皮跳了跳,正待说些什么回应临渊,却发现临渊的口气一改方才的平淡无奇,变得有些刺耳起来。
“罗孤……若说楚卿风能有一扫古步朝堂颓势的扭转乾坤之力、你这位身为罗修王的师父决计居功至伟!”
罗孤不敢抬起眼睑去打量临渊这冷漠嘲讽的语气下,会有怎么样骇人的表情。
她叹息一声,摸了摸眼睑下自己跳得有些厉害的眼角,有些违心的安慰自己和上面的人,“放心好了,娘亲说过,卿风性子淡,除了对他母后的事上心些旁的不会多去理会的……”
说罢,罗孤还是觉得有些心虚,却诧异的发现上方静悄悄的,没听到临渊有任何表示。
不由诧异的抬头望去,却发现紫发紫眸紫唇紫服的龙临渊原本白皙焕发神光的面容变得青中带紫。吓得罗孤只能呆呆的望着,一时没了言语。
龙临渊郑重的紧盯着罗孤的眼睛,一字一顿,“楚卿风若为古步王,你当如何抉择?”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罗孤总感觉临渊那紫色的眸子里的平静,似乎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兆。无边的暗色情绪,毫无阻拦的朝她涌来,让她毫无思考能力不得不脱口而出,“我……我不知道!”
说完这话,罗孤就后悔了。当年在承先殿中,姑墨圣主的面前,她保证过让临渊与圣主团聚的,也保证过会统一姑墨大陆的……
“不知道……?”龙临渊冷冷的望着她,然后自嘲的笑了笑。“可笑不可笑?……领了上百万军马在姑墨大陆辗轧了大半个圈的罗修王居然能说出‘我不知道’的话……我看,与其纠结这‘知不知道’的事,你更应该考虑考虑你何时命落黄泉的后事了!”
哗的一声,万千白兰霎时粉碎,紫色的人影消失无踪。
罗孤呐呐的瞪着空气干张嘴,半晌都回不过神来,“好……好大的火气啊……”
呆愣之后是无语的沉默:有一天真的会与卿风为敌吗?
古步王宫中,卿风身着蟒袍华服埋头在军防图中,偶尔想起罗修王宫的日子,他不由微微一笑。
侧身察看古步军的东北方布防,他蹙了蹙眉,挺拔的身姿散发出一股子威严,剑眉中的几分不悦与负在身后的手相辉映,平白让人怜惜得紧,想站在他身旁与他一起承担。
当长世子妃东丹蕙贤领着一群宫婢进御书房时就看到这样一方场景,她微微一笑,转身端了婢女双手托举的鸡汤罐子,就走向卿风,“风儿,你操劳了。”
卿风将目光从沙盘中拔了出来,赶忙迎了上去见礼。接过她手中的罐子,马上有婢女将彩瓷碗勺奉上,卿风携了他母后的手,“母后,这些事让宫女去做就好,得空多歇歇吧。”
“歇得也够久了,是该出来走动走动了。”长世子妃淡淡的开口,但话语中的那股子意有所指的味道很明显。
卿风点了点头,任宫婢将鸡汤盛了半碗送过来,接在手中。
长世子妃看着儿子矜持的喝汤,眼中满满的都是爱怜之色,忽而想到了什么,叹息的开口,“你雁姨昨儿个进宫了,说南宫家的大小姐已经过了及笄三年了,你也无意,倒不如配了出去……女孩子耽搁不起啊……”
南宫家无意掺进古步王室之争,南宫怜雁的态度又异于平常的强硬,东丹蕙贤她在南宫家与自己王儿的强硬态度的夹击之下,不得已选择了妥协,也乐得将这层筹码留着拉拢其他世家、大臣。
“母后!”卿风眼中亮晶晶的,嘴角就慢慢往上掀起了,母后不再逼他娶亲真比喝任何鸡汤都受用,“多谢母后成全!”
“也不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那家小姐是个难得的,偏生你……”
长世子妃无奈的摇了摇头,与几年前生硬强逼的态度不可同日而语,她着实很高兴王儿能将祖宗的大业接下来,因此对其他的事也不那么苛求了。可这并不意味着她对儿子的变化没半点觉察。
她话锋一转,含笑道:“风儿,你这些年在外面疯跑,母后也顾不上许多,且跟母后说句实心的话。你,可是看上了哪家小姐了?”
卿风愣愣的抬头,星目中平日里的冷静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惊异和羞涩,“母后……你。”
“我怎么知道的吧?”长世子妃呆呆看着儿子的神采,心中咯噔一下,带着几分忧心强作镇定的侃笑,“知子莫若父,长辈是瞧着你一步一个脚印走稳了路的,哪里会不知道你心里那点弯弯道道?只是……不知道是哪家的姑娘有这样的福气?”
儿子的性格她是知道的,平日里对她恭恭敬敬、但一旦涉及到了他自己在意的事总是特别坚持,她不想在这件大事上和儿子的意见相左,但并不代表儿子态度强硬她就甘心听之任之。
卿风将眉宇间的羞涩和欣喜之意慢慢散去,望着自己的母后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孤儿的身份,不是和母后三言两语就可以说清楚的。
“母后,您的儿媳妇是个聪慧而可爱的人。”卿风说完这句话就感觉自己的脸有些发烧,还是硬着头皮加点好言语,“她……对儿子也很钟情……不过,母后您能不能放手让儿子去办成这件大事?”
东丹蕙贤强忍住眉头的轻抖,压下一口气微微一笑,“风儿的眼光,母后自然是信得过的。那女孩的家学、品性想来也是一等一的……不过婚姻大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少了哪一节都是备受世人诟笑的。风儿切不可做出有损古步王室和风儿自己声誉的事情出来。”
卿风点了点头,安慰母后道:“母后放心,儿子省得!”
东丹蕙贤和儿子笑说了几句闲话,就领着一群宫婢走进御花园。
“去将王子在罗修的一举一动、能查到多少查多少,全部给我报到这儿来。”
“诺。”一位女官眉头轻颤领命而去,长世子妃虽然没有明说查什么,但所查之事无外乎那些。
A大的校园内,罗孤和晴子一前一后走在体育馆的绿茵场上,看着塑胶跑道上偶尔跑过的肥胖女学生,晴子有些意兴阑珊的笑道:“幸亏高中的时候有远见,少吃多动,现在也不用为身材发愁了。”
罗孤低头一笑,心里为晴子和欧阳礼凡的事暗暗发愁。“嗯。”
“微子,那事怎么样了?”
一阵微风吹过,吹散了罗孤心中的那几分犹豫,“晴子,我帮你说过了……”
下午的暖阳照进了玻璃门,罗孤和龙临渊在Hi咖啡屋中消食。
罗孤带着几分无奈,“临渊,你说这叫怎么回事?”
“无非就是你们俗世间的纷纷扰扰……没什么大不了的,而今之计以进攻炎国的荔城比较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