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天玄子笑意更浓,眼睛像一个小孩子得了新奇的玩意儿那般,分明是示意罗孤继续说下去。
罗孤见状对寒山的怨愤消散了许多,更对这个老头好感多出来几分,开口道:“素闻掌门居寒山至高处。妙手一掐,知姑墨之地纷纭世事;弹指沉吟间,自晓众星北拱之分毫动向,号之为玄。貌似天外之仙,更有鹤发童颜之姿……小子依此思量,眼前您这位前辈与小子心中的天玄掌门却是同一人!”
天玄子边听便边抚银须,时而点头时而轻笑,听到最后他眼中饱含无奈,“娃娃啊,你言语中多是溢美之词,老头我还是不大满意啊,你还是长话短说吧,简明扼要的说,这可是一次机会啊,娃娃你要是能说出个道道来,老夫就破格收你做徒儿!”
罗孤闻言神情一呆,收我做徒儿?娘亲冒着万分不舍将我送上山来不就是希望我在寒山上能习得阴阳五行之学和帝王权术吗?要是我能拜在天玄门下,娘亲该有多高兴!原本是想着从楚卿风那儿偷学的,但是楚卿风不一定适合学我想学的东西啊,看来机遇来了,罗孤你一定要把握好这个机遇。
在心里暗自鼓励一番后,罗孤变得更加大大方方起来,她面上欣喜赶忙答道:“既然天玄掌门喜欢简明的答话,罗孤就在班门前弄斧了。”
她笑了笑,答道:“首先,这儿是俯瞰群峰的寒山主峰,在寒山主峰上出现一位能径直推门而入的老者已是不寻常,更何况这位老者和传说的天玄道长样貌相似。这样也就罢了,但这位老者推开门看到小子的第一反应便是习惯性的掐起了手指……如果小子没猜错的话,这是掌门在无意识的想知道小子的命道运程吧!”
天玄子听罢一愣,低头瞅瞅自己微曲的手指,自己这个习惯自己这么多年都没有察觉到,这小子居然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敏锐的捕捉到了这个细节,倒真是有意思。
看着天玄掌门低头瞅手指的动作,罗孤心中已大定,继续恭声道:“而让小子真正确认您是天玄掌门的关键还在掌门进门后与小子的谈话。先时,小子向掌门见礼,掌门听后并未在第一时间否认和惊异‘掌门’这个在寒山上的尊贵称呼,想来已是习惯了这个称呼了。而寒山三人中,据以上方面就不难断定您是寒山之首天玄掌门了。”
“分析的面面俱到,心思缜密而条理清晰。看到娃娃你的这份少年早熟,就想起了当年的老夫啊。以后就跟着老夫学习本事吧,你可愿意啊?”天玄子怔怔地望着罗孤的双眼,向罗孤露出征询的笑意。
罗孤心中蓦地一喜,赶忙朗声应道:“小子罗孤,拜谢师父的赏识!”
天玄子这才脑门冒光,欣慰的扶起罗孤拉她往桌边走去,当触及她的手腕时天玄子眼中不可思议露出惊容,失声道:“你是女娃儿!”
罗孤闻声眼皮一跳,心中不由发紧起来:不愧是能坐上寒山头把交椅的老狐狸啊,一个照面下来,寥寥数语就把她连惊带喜的弄得心神不宁。
深吸口气,罗孤错开天玄子征询的目光,望向在床上安睡的楚卿风,开口道:“师父,我们还是去外面说罢。”
天玄子沉沉地点了点头,二人提步走在翠绿修竹的石子路上,罗孤低头沉吟:这个人,很难对付,比起这些年来在朝廷的政务上和曹彰的暗斗会更令人难以对付。为今之计,只能和他坦诚一切,更何况自己刚刚被他认了徒弟,那句师父是真真切切叫出了口的。
两人在石桌旁站定了脚步,罗孤抬起一直低垂着的头:“师父,小子是女儿身。”
天玄子紧了紧衣袖里的手,仔仔细细看着眼前的人半晌,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情绪,这个孩子他算不出她的前路,不过心里隐隐有种期盼。
罗孤见天玄掌门并没有过于激动的情绪,她心里略微安稳了些,继续道:“小子是罗修国三王子罗孤,家父乃罗修国君罗闻,母乃罗修王后夕照。他二人皆师承寒山,小子这次贸然上寒山实乃身负国仇家恨,想匿身在寒山学得一技之长为父报仇,为国雪耻!望师父成全!”说罢,罗孤沉沉跪下地,俯首一拜。
天玄子眉头一跳,忙飞速扶起拜下身去的罗孤,口中喃喃道:“女作男装,命格奇特,罗闻与夕照之女,罗修国姑墨圣主的后人,难道是她?!”出声道:“徒儿快起!”
罗孤闻‘徒儿’一句心中大定,忙道:“是,师父!”
天玄子望着眼前挂着笑脸的孩子,眼中欣慰之意渐起,但心中还是有些不安,天矶曾说过:“小布说,那个伤它的孩子身上隐约有龙气。那龙气会让它心神失控并心生畏惧,千多年来小布居于寒潭未受侵扰,龙气的出现使它心神错乱失了度,才会让那孩子找到机会对它痛下杀手的。”
少不得再次确认:“孩子,你们路经寒潭岔口的时候是谁伤了那潭中的巨蟒啊?”
罗孤听得‘巨蟒’眉头一皱,压下心中的不满,不明所以答道:“那巨蟒甚是凶悍,徒儿与另一人险些丧命于此,倒是徒儿情急之下持寒雪伤了它。”
天玄子闻言眼中精芒闪烁,手心隐隐有汗意。却是松了口气:“哦?徒儿的寒雪是来自古步吧,是把不错的兵刃。徒儿坐下聊聊吧。”
两人就着石桌旁的石凳坐下,罗孤泛起微笑,“师父想知道什么,徒儿定知无不言!”
“好好……”天玄子看着眼前明媚的笑脸,和夕照那孩子多么相似啊。听到她这么贴心的回答心中欣喜不已,“徒儿,你跟为师说实话,在罗修王宫的这几年有没有遇到奇怪的事?”
罗孤眉头轻皱,“师父这是什么意思?奇怪的事情?”
天玄子见她这模样也郑重的耐心询问,“是的,那是罗修第1116年,闻王18年。是你六岁的时候,在你的身边到底发生了什么奇怪的事情,那事情惊动了寒山。不过寒山先主有言,一切缘分都会那人自己来寒山了却,不允许寒山弟子下山干涉,所以你仔细想想有什么你百思不得其解的事情。”
罗孤闻言心头一跳,难道他知道了自己保留了前世的记忆?不对啊,这记忆自出生的时候就伴随自己而来,不可能是自己六岁的时候才有所察觉啊!难道是那件事……
少顷,对面的天玄子又试探性的开口了:“徒儿啊,还记得你在另一个世界的事吗?”
“啊!”罗孤吓得大跳起来,眼中尽是不可思议,结结巴巴的开口:“你…你怎么知道我带着前世的记忆转世的?”
天玄子一愣,继而满意的点了点头:“转世?呵呵呵……是的,我知道。你的事情作为寒山第一掌门哪能不知道呢?这不是要出大乱子了吗?”
罗孤狐疑地瞅着他,半晌没能言语。这……难道这位寒山掌门是神仙不成?不对,这世上怎么可能有神仙呢!自己可是受过二十一世纪正统教育的高中生!
父王,母后,娘亲都这么信赖寒山。而且,寒山知道了自己的这个秘密也没什么奇怪的举措……他们可以信赖吗?
“徒儿,你不必担忧。老夫知道了你这个秘密只会更加全心全意的辅助你。而且,这件事老夫不会长舌的到处嚷嚷,我知道你六岁的时候肯定在你身边有奇怪的事情发生,你不愿意说的话就算了,早些去休息吧……”
天玄子虽发丝花白,可丝毫不显老态。他轻然起身,准备离开。
“师父!”罗孤急忙叫住了他。
“嗯?”天玄子转身微笑的望向她。
“你相信这世界上有奇怪的东西吗……我是说,比如说……神仙,亦或是,妖怪?”
天玄子看着她惊恐而好奇的眼睛,和善的笑了笑继续坐下,“孩子,为师相信。不过不是事出有因,寻常人根本不可能知道哪些神啊怪啊的。看样子你必是亲身经历过了……”
罗孤轻吐了一口气,“是的,师父。其实正如师父所说,孤儿六岁的时候和二王兄文照曾经偷入罗修王宫的禁地,禁地那儿有一口寒潭,潭水奇怪的紧。潭上一悬飞瀑气势逼人,却听不到半点声音。”
说到这里,天玄子闭眼凝神点了点头。
“而后,二哥。就是二王兄文照,我在私底下叫他二哥的。二哥突然……”罗孤心里泛起了波澜……
罗修1116年,闻王18年。罗修王宫后山禁地,寒潭旁。
正在沉吟之际,罗孤听到文照的脚步声,抬眼看去,文照正向寒潭那边的草窠走去,边走还边探着身子好像在看什么东西。罗孤好奇,盯着他也慢慢地跟了过去……
文照慢慢踩着石子路一边往前探一边想着:奇怪,这儿怎么会有一块碑呢?倒要看看上面写着什么,好像又什么都没写,这么个荒郊野岭的,怎么会有碑文?又不是人人都进得来的,这可是罗修王宫的地盘啊,难不成是罗修王室的先祖留下的……
正想着,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重物落水的声响。
“扑通!”
文照大吃一惊,蓦地回头望去……
罗孤原本是想跟着二哥去探寻一番神奇的,那里料得到刚准备凑上前一点,就被脚下突然甩过来的青草绊了一下,还来不及出声,一头笔直扎进了寒潭里!
“啊……!孤儿!”
文照猛地冲到罗孤跌下的地方,在岸上大急,大声呼喊。
寒潭的水冰冷刺骨,罗孤生生打了个激灵,赶紧屏住呼吸,慢慢睁开了眼睛。
啊?怎么浮不上去?双腿双脚慢慢放弃了挣扎,希望潭水可以将她慢慢浮上去,等了一会儿也不见预料的效果,罗孤有点着急了,但奇怪的是她的小身子就这样悬在了水中、动弹不得。
罗孤诧异,感觉到腿上有些不对劲,很难动,像是有东西缠在腿上一样!
罗孤忍住水的压力低头往腿上一看:原来是有水草缠在了腿上,难怪动不了。躬身,手伸进脚上的靴子一侧,拔出一把黑色匕首,匕首锋利无比,就着水草和腿之间的缝隙轻插进去,刀口往外方小劲一挑:草断。
唉,要是现在寒雪刃在手上,根本就不用这么费劲。蹬了蹬双腿、准备往上浮…忽的,不好,脚上又是一紧!罗孤低头一望,又是水草!只不过,这水草好像比刚才的大得多,呀!水草好像在越箍越紧,难不成这草是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