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罗孤将手重重拍在石床上,不知道?没想到?现在居然还有人用当初的动机去开脱事后罪责!想想就气不打一处发,围着地上的人走两圈,罗孤痛声斥责:“念你年幼我本该不应与你计较,但是你有没有想过,要是换成别人早就只剩一堆懒骨头等着你堂堂寒山大千金去收了,到那时人骨兽骨都分不清处,你以为你还能站在这里说什么‘没想到,不知道’么!”
坐在地上的麋儿一想到南宫孤差点就变成了一根根白花花的骨头,自己在两位伯伯和爹爹娘亲的冷冷注视下,跪在一堆一堆野兽的白骨前一根一根地寻找南宫孤的骨头……
一想到这些,麋儿的眼泪就夺眶而出,簌簌直落。
看着眼前的人闷声流泪,罗孤的心早已软了下来,料定这事不会说出去,所以还得帮着天道师父教训这孩子几句才不至于令她走偏了性子。
于是,语重心长道:“麋儿,无心之失也可酿成大错!莫说你小小年纪承受不了一次这样的错误,就是养你教你的父母也难脱其咎。寒山千金,不求你挑起寒山传承的大梁,但至少也得向旁人展现你威仪大度的寒山风骨做派!”
麋儿哭过之后倒是很听话,丫头果然聪颖,立马应声认错,“麋儿知道错了,以后会小心行事不大大咧咧了,不让爹娘受责,不让寒山丢脸。”
罗孤点了点头,看天色将近日中天,便问:“你娘亲督促你几时回?”
“暮色将垂要归。”
将纸扑在桌上点了几个菜,罗孤头也不回的交代,“坐这边来,午饭在这儿吃,吃过之后老老实实在日头下跪到暮色降临就归吧。”
白天的时候,麋儿在太阳底下直着身子跪了半天,罗孤则在阳光底下练了半天的剑术。在麋儿逃也似的离开之前,她婉转的表达了希望事情不要闹大的愿望,这正合罗孤的意思,于是便点头应允。
这一点头使得麋儿高兴万分,麋儿一高兴了便要告诉罗孤一个这些年来她在这一片穿梭发现的一个秘密。
“秘密?”罗孤对小丫头口里的秘密有些不以为然,“寒山的秘密那么多,你说了也未必有什么用处,捧个新奇而已。”
“不对不对……”麋儿小脑袋瓜摇了摇,“不是和你有关的秘密说给你听有什么用呢?”“你是不是有个义兄叫楚卿风的?”
“卿风?”罗孤讶然,“你怎么知道的?”
麋儿得意洋洋的娓娓道:“我半年前拜访他的洞府时听他说的。”
“拜访?”罗孤笑了笑,怕是耍威风找场子吧。
麋儿一见南宫孤不相信,又说:“是真的!他说,‘师妹,请帮卿风查看一下我的义弟南宫孤的下落,看看他在寒山上是否过的习惯。’这可是原话哦!”
听到这话,怎么说罗孤心里还是暖暖的,他那么个醉心武学的人能将自己惦记上还是挺值得感动的事情。“他呢?他过得怎么样?”
麋儿瘪了瘪嘴巴,目光中露出愤愤之色,“不爱搭理人,他练剑的时候你跟他说话他当你不存在。好像那不是他洞府一样,在他那儿拿什么吃拿什么玩都不在意……更可气的是:我说‘我大大小小跑过那么多地方,就没见你这样的……’然后他就跟我来了那句要我查看你的话。”
“呵呵……”罗孤心里畅快的笑了起来,他还是和以前一样那么清冷和好玩。“那他到底过得怎么样?还那么瘦吗?”
麋儿第一次看见南宫孤笑,看得有一瞬失神。抬头看了看天色,就一股脑儿的抖豆子:“身体很好,瘦?瘦点好,胖子不好看。还有,其实他就住你隔壁!这就是秘密,秘密啊。好了,我先回去了,以后我还会来的,走了啊……”
看着匆匆忙忙飞奔而走的人,罗孤疑惑,低低出声:“卿风,他在隔壁?”“难道两年多我们一直是隔着石壁在生活?”
“可是就算知道了他就在隔壁也不能交谈啊。”七天的功夫没整理洞府,洞府显得有些灰尘蒙蒙的,罗孤一边拿着工具清理灰尘一边想楚卿风的事。
记得那天问天道师父楚卿风剑的事情时,他是这样回答的,“你怎么知道他学了剑?怎么,你和他说上话了?”
而且那时天道师父的眼睛是望向自己洞府的右侧的……
“啊!”罗孤兴奋的抬头惊呼一声,“难怪觉得天道师父那天的表情有些奇怪,难不成自己真的可以和楚卿风说得上话?!”
将扫尘的工具一扔,罗孤快步跑到大厅右侧的石壁边上,石壁是光溜溜的大青石头,因为是大厅规建时多余的部分,因此罗孤所站的位置一边是平整直立的大厅墙壁,一边就是这大青石壁了。
站在这一面是墙一面是石壁的狭长地带,罗孤内心有一些激动和忐忑,从靴子里取出一把普通的黑铁首匕朝青石壁上敲去,一下一下很有规律的敲击。
敲着敲着,罗孤咧开嘴不住的窃笑,心道:卿风一定以为闹鬼了,不知道他敢不敢过来查看?没事吓他一下也好。就是不知道他听不听得见?
一想到这里,罗孤有些打鼓了,手上的力道也加重了几分。“哒哒,嗒,哒哒哒……”
差不多过了一盏茶的功夫,皇天不负击墙功——青石壁那边传来了一声有些压抑的威喝:“是谁?!什么东西在那边?”
咦?卿风的声音怎么变得有些嘶哑了?但这就是卿风的声音,罗孤很确定。但她依旧不停止有规律的击墙,并学着像地府里面的女鬼那般凄楚的哀唱:“少——年……我——死的-好——惨啊——,你——来陪——我啊——!”
这般作派罗孤很自信那边的人不是吓得哇哇直跑,就是偷偷潜走彻夜不眠、从此永不踏足此蹊跷之地……
但令罗孤差点撞墙的是,青石壁那边隐约传来欣喜的声音,像雨后初霁的笋芽般青嫩,“孤儿!是你吗?你……怎么会在那边?”
某人郁闷了:难道自己学女鬼的声音也能被人听出来?那以后自己学男子的声音岂不更冒牌?
转眼,某人又歪歪的多想了:难不成这义兄对我日夜思念,竟把任何声音都当成了我的?嘿嘿……
于是更想戏他一戏,便学着宋朝黑面的那位之口气:“骇——!大胆——鬼姬!竟敢戏弄本山——神!还不快快纳——命来——!”
末了,还加上一句女鬼的哀嚎:“啊——!山神大爷——饶过妾——身!啊——”
罗孤吞了吞口水赶紧润润嗓子,这没练过的唱腔可真让人受不了。很想知道那边的反应,马上侧耳倾听,过了良久那边才传来一阵呵呵轻笑声。
声音比之前大了很多,倒是把耳朵贴墙上的罗孤吓了一大跳,看来之前他还是在远处回答自己的。
只听见那边的人笑过之后又很熟络的调侃道:“孤儿,这戏唱的真不错。难不成你这些年在寒山上就学着怎么唱戏来了?不是准备两年多后在罗修朝堂去开一台吧?”
“哈哈哈哈哈——!卿风可真能说笑!”罗孤一边大声干笑着,一边在心里犯嘀咕:他怎么知道自己下山后要在罗修朝堂上唱一出?”
总觉得没把对方的气焰给压下去,罗孤脑瓜一转阴招顿现:“卿风啊卿风——孤儿好想你哦,那叫一个日兴夜寐、辗转反侧,日日思君不见君——望穿秋水那!”
那边半晌没动静,然后传来一声略为低的声音,不同于先前的打趣,却是更为动听,“孤儿……难为你了。”“两年多没见,你变开朗了。”
呃?
……他知道自己过的苦?他知道自己背负的年比年重?
罗孤没发现对方的两句话会让她陷入思考中,他说自己变开朗了?
不,不是这样啊……自己这两年变得更为焦躁、更为压抑、也更为……成熟。
一个在不断稳重成熟的人能开朗得起来么?自己今天这是怎么了?想起石壁那边的人…就好像…从心底里生起了万丈光芒……
低下头来莞尔一笑:罗孤啊罗孤,你何其有幸能得知己一名呵!
未料到,这些年来一起上来的人竟住在了自己的隔壁,罗孤和卿风都很高兴,有一搭没一搭就聊开了。
当聊到授业的师父时,罗孤便愤愤不已了:“天道师父那厮甚是惹人厌!你知道么卿风,上个月他居然把我两次踹悬崖下去了!”
“呵呵……”卿风轻笑开来,关心道:“孤儿,那潭水是不是很刺骨?”
“咦?”罗孤不高兴了,“潭水倒没觉得刺不刺骨,只是卿风你不觉得那天道师父实在可恶么?”
感觉到了那边人的不高兴,卿风很是无奈:“师父他只是一心求好,虽然他有时候训练的手段实在……实在有些耸人听闻。我相信师父绝对是保证了我们的安全的。”
“嚯!”罗孤伸了伸懒腰,翻了个小白眼,“这就护上了……到底是亲徒啊!”“你说,‘我们的安全’?难不成你也被他虐待了?”
卿风也被非人对待了?没理由啊,难道那天道师父不是担心自己沉不住气而故意锤练自己?
“虐待?”卿风摇了摇头,很是不解,“不知道怎样才是你口中的被虐待,至于踹下悬崖……我也被踹过,只不过那已经是去年的事了。”
“什么!”罗孤一听闻那边的人‘去年’被踹不由跳了起来:“你学武的进度竟然如此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