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白等人哪敢耽搁,立刻推开屋门,直奔屋内。
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曹丙。
他面色苍白地躺在诊床上,右臂已被截去,放在铁盘上。
李白见状面色一沉,雅儿不忍直视,转过身去。
张角虽与曹丙连交流都未曾有过,只是摔过他几次。
但想到躺在面前的独臂汉子是自己的师伯,也不禁心里难过。
雅儿扶着李白缓步走到曹丙身前,他静静地看着已经止血的断口,悲痛万分。
他的脑海中回荡着曹丙双手抡锤砸爆丧尸头颅然后大笑的豪迈样子,不禁眼眶红了。
早知如此,在那汉中,我就将院门大开,多让你杀几个丧尸,多呼几句过瘾了。
“曹兄一生习武,性情刚烈,失去右臂,他能接受么……”
李白木讷地站着,就这样看着曹丙,他竟然祈祷曹丙晚点醒来,或者不醒。
“我该怎么跟他解释呢?”李白摇了摇头,不知如何是好。
突然,曹丙的眼皮动了一下,李白心中一惊,凑了过去。
“李贤弟,你咋造成这样呢?”曹丙眯缝着眼,看着浑身膏药的李白,有气无力地说道。
“嗯,一不小心,就这样了。”李白听到曹丙的声音,竟然哭了。
“靠,老子还没死呢,你哭个啥。”曹丙只觉得头部一阵眩晕,忙伸右边胳膊去捂脸。
但一使劲,发现不对,他如遭雷击般愣住了。
“胳膊,我右边胳膊怎么没反应?”曹丙又使了使劲,依旧没反应,顿时额头冒出汗来。
他扭动脖子去看,但是脖子也不听使唤,浑身上下完全动不了。
“贤弟!我是不是瘫了?!”曹丙瞪大眼睛,用力地朝李白喊着。
“没,大夫说你伤到脊柱,需要静养。”李白强忍着又要决堤的泪,笑着说道。
雅儿也是一笑,强忍住不哭,这对她来讲,太难了。
张角没有凑到前面,怕露出马脚。
“靠,吓死曹某了,以为报废了呢。”曹丙听后,长舒一口气,放下心来。
曹丙见大家伙都不说话,心中有了一丝明悟,你们真是没我不行啊。
“我看你这熊样,是挨丧尸欺负了吧,等我好了,多杀几个帮你泄愤,没我是不是不灵了。”曹丙借机揶揄道,随后大笑几声,抻得胳膊生疼,不由得又皱起眉。
李白听到这里,实在是绷不住了,抹起了眼泪。
雅儿将头靠在李白肩上,啜泣起来。
曹丙见众人如此,不由得大惑不解,感到不妙。
“贾神医呢?!”曹丙猜到一二,激动地问道。
“死在途中了。”李白深吸了一口气,说道。
被这句话一刺激,曹丙的脑子才完全恢复功能,他回忆起坠落井中的最后一幕,以及昏迷中依稀听见众人要去医馆。
曹丙呜呼一声,悲痛万分,忙动胳膊,想给自己几个大嘴巴子,但无奈胳膊不听使唤,心中燃起一股邪火,万般堵挺。
“是我害了老人家啊。”曹丙大愧。
李白的心情非常复杂,他的脑海中回荡着无数念头,该如何跟曹丙说明,他的右臂已经不在了。
突然,李白计上心来,虽然有点损,但是也没有其它办法。
“曹兄,恐怕,以后无法与你一起战斗了啊。”李白惨然一笑。
雅儿见状忙用力握了握李白的胳膊,她不忍心让李白这么快就告诉曹丙真相。
曹丙见李白如此一说,雅儿还痛苦地握住他的胳膊,心中再次涌现不祥的预感。
“贤弟?你怎么了?”曹丙顿时担忧起来,额头又冒出了汗。
“我胳膊断了。”李白黯然神伤地说道。
“啊?!”曹丙大惊,慌张地看向李白的胳膊。
雅儿闻言,心中也是一惊,握住李白胳膊的手更用力了。
她望向李白,自是冰雪聪明,心中顿时了然,松了一口气,配合地哽咽起来。
张角虽然脑袋不灵,但见师娘哭了,也配合地跟着哭了起来。
“这屋里还有别人?”因为曹丙身体不能动,视角一直就是李白和雅儿,张角卡在他的视角外,此时他听到哭声忙问道。
“我徒弟。”李白刚刚入戏,却被曹丙打断,不由得心里不爽,草草地说了一句。
“唉,有后了啊。”曹丙大叹一声,直勾勾地仰着头,看着李白满身的膏药。
李白闻言,暗吸一口凉气,这是哪儿跟哪儿啊,但是为了疗效,只能默默忍受。
“贤弟莫要伤心,男子汉大丈夫,断一臂又何妨,只要一身正气在,天地自有容身处!”曹丙低吟道,他努力地开导着李白,生怕他年轻气盛想不开。
曹丙又看向紧紧握住李白胳膊的雅儿,不由得伤神,我这雅儿侄女,寻得情郎,还未大婚便失去一臂,肯定接受不了啊。
“我真是愧对张兄!”曹丙满面愧色,心中一叹,如今唯有悉心开导了。
“雅儿,听叔一句话,莫要伤心,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曹丙劝着雅儿。
雅儿闻言,认真地点了点头,然后神色炯炯地看着曹丙。
曹丙见状,心情好了大半,看来这雅儿侄女是被我说服了,顿时有了信心。
“曹兄,莫要说了,如今身在末世,我断一臂,已是废人。”李白凄惨地说道,还不时地用单臂抹着眼泪。
“放屁,断了一臂就是废人了?老曹我读书不多,也知孙膑……反正就是他残废了,也没自暴自弃,再说了,有我老曹,贤弟莫怕。”曹丙侃侃而谈,力劝李白,让他切莫灰心丧气。
李白嘴角微微一笑,觉得有门,顿时心中暗喜。
雅儿见此情况,也是心中欢喜,对李白的佩服又是多了几分。
张角听到这里,也回过味来,暗叹师傅才智无双,今后要跟师傅好好修炼。
“曹兄,你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不对,是躺着说话不腰疼啊,你行,你试试啊!”李白看时机已到,痛苦地反诘,一副活不起的样子。
“哼,我要是断臂,自然活得比现在还神气,男子汉大丈夫,为此事烦恼,真是活到狗身上去了!着实可笑!”曹丙大声地呵斥李白,自比起来。
“曹兄当真?!”李白惊喜地问道。
“那是当然!”曹丙见李白被自己骂醒,不由得信心更足,忙说道。
“曹兄!你胳膊废了!”李白顺势大喝一声。
“啥?!”曹丙被李白这句话给喊懵了,顿时呆住。
他看着众人凝重的表情,缓了几个呼吸的时间,才回过劲儿来,“难怪我躺在这床上,浑身动弹不得,看来一切都是为了开导我啊。”
“我知道了。”曹丙黯淡地答道,然后闭上了眼,不再作声。
“曹兄,你莫要想不开。”李白俯下身子,拍着他的肩头,只觉得手里一空,心里更是难过。
曹丙还是默不作声,紧闭双眼,仿佛世间一切都与他无关。
“这胳膊我没用够啊。”曹丙抽泣起来,眼泪顺着眼角流了下来。
“我是用锤子的,如今失了右臂,真就是废人了。”曹丙又心痛地说道。
“我老曹连擦眼泪都擦不了了。”曹丙满面泪水,断断续续地说道。
雅儿也哽咽起来,见状忙拿出手巾,给曹丙擦了泪水。
“曹叔,你都说了,看得开。”雅儿边擦边轻声细语。
“说得轻巧,谁摊上这事儿能看得开啊。”曹丙不由得老脸一红,啜泣着说道。
李白听曹丙这么说,不由得一叹。
世人都是劝别人时想得开,到自己就钻了牛角尖。
“李贤弟,你也知道我老曹什么性格,就算寻常日子,我断了胳膊,也是不想窝囊活的,在这年月就更不用说了,我动弹不得,不如你给我个痛快。”曹丙深吸一口气,怒目圆睁,下了决断。
李白沉默不语,一动不动。
“行,你不帮我,我也自有办法。”曹丙说完,闭上了眼,不再说什么了。
李白俯下身子,拾起地上的藤条,这藤条正是此前固定曹丙用的。
“贤弟,都说给个痛快,能不用勒的吗?”曹丙看李白拿着藤条,不由得大惊,勒死太痛苦了吧。
李白慢慢地捋顺着藤条。
“行,来吧。”曹丙见李白没有回答,立刻话锋一转,反正都是死,这样也算有个全尸。
李白握住藤条,绕在曹丙脖颈。
曹丙狠狠地皱着眉头,一副决然模样。
“翠儿,阿丙来了!”曹丙紧闭双眼,心中大叹,毫无恐惧。
雅儿见李白如此这般,忙用力拉扯他,试图阻止。
“李大哥,你疯了啊。”雅儿阻拦不了,不由得惊慌失色,大喊道。
李白依旧默不作声,继续动着手。
他握住藤条,雷厉风行。
藤条顺着曹丙脖子系了几扣,然后又在曹丙身上绕了几圈,最后在腿部扎了几个节。
“李贤弟,你这是作甚!?”曹丙看自己这么久都没死,忙睁开眼睛,看到李白将自己绑成了楚国的粽子,不由得大惊失色。
雅儿舒缓心绪,心中一喜,“原来李大哥是怕曹叔自寻短见,将他绑住,他们兄弟情深,自然不会痛下杀手,是我唐突了。”
“怕你死。”李白说完,拍了拍手上的灰尘,一副大功告成的样子。
“王八羔子,你快松开老子!”曹丙大骂。
“反正我也动不了,快快解开!”曹丙急了。
“你小子忘恩负义!竟然敢绑老子!”曹丙见李白没有反击,心中更是不爽,继续骂道。
“好,你行啊,绑我是不是,我咬舌……”曹丙话刚说一半,就被李白用雅儿的手巾塞住了嘴。
曹丙动也动不得,骂也骂不得,只有怒目圆睁,狠狠地瞪着李白,气得胸口上下起伏。
“曹兄莫怪,在下也是无奈。”李白脸庞闪过一丝愧意,摇了摇头说道。
就在这混乱之时,门被推开了。
甄神医站在门边,依旧是高冷模样,他面无表情地望着被绑在床上的曹丙。
“如果在下能给这位壮士一条手臂,各位该如何报答?”甄神医直入主题,只是说了一句话,却让众人重燃希望,却又充满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