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霜霜已经耽搁了一场替身戏的拍摄，再不去剧组，恐会被导演开除。陆怀瑾送顾霜霜去了剧组，离开时嘱咐她：“拍完记得给我打个电话，我来接你。”
她点头嗯了一声，“行，一定！”
送完顾霜霜，陆怀瑾回了工作室。
自从回到厦川，他大部分时间都陪着顾霜霜，手上落下不少工作。
下月初，他会跟自己的团队一起去洛杉矶参加比赛，这也就意味着，他会暂时离开半个月。离开半个月，他最放心不下的是顾霜霜。
当然，于他而言，顾霜霜固然重要，可工作也不能落下。
俱乐部由GN战队命名，位于城郊一栋小别墅内。
陆怀瑾回来这么久，这是回来后第一次来俱乐部看望俱乐部队员。
他刚一进门，所有兄弟马上停下手中的鼠标，纷纷站起来迎接他。
队长King上来就给他一个熊抱，“欢迎回到GN。”
紧接着，房间里数十人，几乎异口同声地道：“欢迎回到GN！”
陆怀瑾扫了眼队员，深吸一口气，再次回到工作室，对工作的热血澎湃，又回来了。
团队最小的队员十五岁。最大的，如King，也才二十五岁。
这些人跟着他一起投身于电竞，遭受过亲人非议，遭受过朋友白眼。他们这群人，热爱电竞，热爱自己这份职业。
他们跟所有运动员一样，不辞辛苦，日夜练习，只为在比赛中能拿到一个好成绩。
陆怀瑾作为GN的投资人兼创立人，肩上责任重大。他起初砸钱创立GN电竞俱乐部时，父母不支持，骂过他不务正业。可只有他自己明白，他有多么热爱这份不能被大众所接受的职业。
他用五年的时间，向所有人证明了自己并非玩物丧志，更非不务正业。
电子竞技作为体育产业的一部分，需要规范化运营。陆怀瑾不仅成功规范了国内电竞，且让国内电竞人走上了更为规范化的职业道路。
许多年前，国内电竞人的练习场，是在破烂的网吧。他们有一腔热血，却无法靠这份职业养活自己；在亲人眼中，他们沉迷游戏，不务正业。
而现在，他们不仅有稳定的工资，还有专业的练习场地。而他们如今这一切，全是陆怀瑾给的。
GN电竞俱乐部成立五年，一路走来辛酸自不必说。在电竞圈中陆怀瑾是个神话，不夸张地说，是他救活了国内电竞。
陆怀瑾接过安琪递过来的一杯咖啡，拍拍King的肩膀：“祸害遗千年，我没那么容易死。下个月洛杉矶那场比赛，你们有没有信心打败英国FT战队？”
“没问题！”团队中最小的成员卡卡，从椅子上跳起来，拍着胸脯道：“老大你放心！我们有信心！”
陆怀瑾呷了一口咖啡，拧着眉头，严肃道：“不要轻敌。”
King安慰陆怀瑾：“老大，你放心，你不在的这段时间我们一直很努力地练习，为的就是打败FT。老大，你放心，我们有信心！”
这时候年龄最小的卡卡翻出手机微博，呀了一声：“你们知道那个抢了老大‘国民老公’名号的打狮女孩吗？就在刚才，《大唐女将樊梨花》的导演发微博，说打狮女孩会在电影里露脸！这个导演特意强调，打狮女孩本来就是剧组的射箭替身。这……”
King觉得好笑：“咦，这么巧？咱们老大的择偶标准，跟这个打狮女孩神吻合，打狮女孩长相可爱，蘑菇头，马甲线，还会射箭……她力气这么大，不可能拉不动几十磅的弓吧？”
这时候，有人补了一句：“等等……上次老大在采访的时候，吼了一个女孩的名字，叫顾霜霜？”
卡卡：“哇，打狮女孩的微博ID，叫顾霜霜！”
King：“……”
陆怀瑾脸色阴沉，一口喝掉咖啡。
Fuck……这导演居然要给顾霜霜露脸的机会！这是借村姑炒作新电影？
经他们这么一提，陆怀瑾倒是想起来，上次采访时他的确提过顾霜霜的名字。
网络上并没有把他嘴里的“顾霜霜”跟打狮女孩“顾霜霜”联系在一起。早前微博乃至各大社区论坛，已经有许多人发声明称自己是“顾霜霜”，都调侃称“老公我是顾霜霜，快来娶我”。
动物园一事发生后，网友们都认为打狮女孩是陆怀瑾的铁杆粉，因此她微博ID叫顾霜霜，网友们一点也不觉奇怪。
陆怀瑾很担心顾霜霜，她现在正在风口浪尖，剧组又来这么一招。
本来打狮女孩的热度就要冷下去，又被导演这条微博给带起来了。
他担心村姑被捧太高，会不慎摔下来。于她来说，在网络走红并非是件好事。
导演答应给顾霜霜安排一个在电影里露脸的角色，她当然开心，于她而言，露脸就意味着二叔有更大概率看见她。
在剧组这几天，她几乎都是由陆怀瑾开车接送。
陆怀瑾没空的时候，就找司机开车送她。
因为突然成为网红的关系，导演给她安排了一个特约演员级别的角色，让她饰演樊梨花手下一名女侍卫，跟着樊梨花一起上山剿匪，有露脸的机会，有一句“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的台词。
这个角色一般是给特约演员，但导演却临时换成了顾霜霜。
剧组的拍摄地点在厦川一座有几百年历史的道观里，顾霜霜拍完剿匪这场戏，已经是晚上八点。
她在等陆怀瑾的间隙饿得前胸贴后背，跑去道观的小卖部跟老道士聊了会儿天，买了点零食果腹。
她捧着零食回到片场，坐在小板凳上一边欣赏秦衍和唐岚飙戏，一边往自己嘴里塞辣条，塞薯片。
这些垃圾食品，无疑是她的最爱，小时候好些没吃过，没吃够，现在有了条件，自然是要吃个够。
等主角对手戏拍完，过来休息时，她捧着零食跑过去找秦衍，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他们说话，就好心好意往秦衍和唐岚怀里塞了一包两块五一包的辣条。
两块五的辣条，对于顾霜霜来说无疑是奢侈的。不过她现在能赚钱，吃这点零食还是能吃得起。
收到辣条的两位大明星面面相觑，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打量顾霜霜。
唐岚把廉价的辣条攥在手里端详，冲着助理笑了笑，举着包装袋一脸好笑地问她：“顾小姐，你该不会是拿这东西给我吃的吧？”
秦衍也拿着辣条端详，抬起下巴看顾霜霜。
由于他背着灯光，一张英俊的脸沉在暗影里，神情不知道是怎样。
唐岚倒是很直接，当着顾霜霜的面随手把辣条扔进垃圾桶，随后低头让助理给修指甲。
这种东西秦衍当然也不会吃，由于赶着拍下一场戏，他起身离开现场，顺手把东西扔进垃圾桶。他看了眼顾霜霜，本想对她说点什么，但碍于唐岚在，又把滚到嗓子眼儿的话给吞了回去，和化妆师一起去休息间补妆。
顾霜霜看着秦衍离开的方向，满脸失落。
唐岚靠在椅子上，打量着自己漂亮的指甲，和助理说：“有些人，以为拿个露脸的角色，就能一炮而红？做梦吧，也不看自己有没有那张脸。导演不过是借着当下这股风捆绑炒作，这种划算买卖，换是我，我也做。可有些人，就是只野鸡，还真把自己当凤凰了哈？”
唐岚对她的态度，前后简直判若两人。
顾霜霜看着她，前几天她不是这样的，分明是很温和的一个神仙姐姐啊？怎么现在变成这样了？话里带刺儿的。
她不能理解为什么她好心好意请她吃东西，她却这样说自己。
她杵在原地定定地看着唐岚，手心出了细微的汗，指尖冰凉。
顾霜霜站在灯下，强压着情绪咧开嘴笑，刻意让语气变得轻松，她不想为了这点事情和人伤了和气。
她说：“你们不喜欢吃也不要浪费嘛，在我们村里，这种东西是很难买到的。”她转过身去翻垃圾桶，把刚才唐岚和秦衍扔掉的东西从垃圾桶翻出来，掏出纸巾仔细擦擦包装袋。
唐岚和助理看怪物似的看着她，很不能理解她的行为。
唐岚盯着顾霜霜的脊背，犹自感叹有些人生来运气就好，如顾霜霜这种。
一个只做了几天替身的新人，这么容易就抢了一个许多人努力多年也未必拿得到的角色。
唐岚讥讽：“我看你啊，倒不适合演射箭替身，你的气质演村姑还挺合适。下次让导演给你安排一个村姑的角色，应该挺适合你。”她叹了声气，故意停顿，扭过头对助理说，“野鸡一只，想变什么凤凰？”
顾霜霜听她语气仍旧这样咄咄逼人，有点不高兴：“唐姐姐，我喜欢你长得漂亮，也敬佩你演戏演得好。可你说话能不能别这样？被你这样说，我挺难过的。”
唐岚和助理对视一眼，觉得有点搞笑：“你搞清楚，我对你说话过分吗？我有辱骂你吗？还有，叫什么姐姐，你在我这装什么嫩呢？”
顾霜霜攥紧手中从垃圾桶里翻出的辣条，咬着嘴唇，松了口气：“你说我是野鸡，难道不算言语侮辱吗？”忽然像是一拳头打在棉花上，软绵绵的，很无力。
在村里，“野鸡”这种词汇是最低俗的骂人方式，令人不齿。
顾霜霜十分气愤，这个有头有脸的外表光鲜的明星居然说她是野鸡？她攥紧小拳头，深吸一口气。
唐岚看着她的拳头，笑道：“怎么？打狮女孩想打人了？你从垃圾桶翻吃的，叫你‘垃圾桶女孩’也不为过吧？”
“你人好看，但是真没教养！”顾霜霜拧着小眉头，气鼓鼓的。
唐岚显然被她一句“没教养”激怒，嗤笑一声：“你有教养？有娘生，没爹养吧？”
前几天“打狮女孩”新闻一出来，刘峰在剧组四处宣扬霜霜是他妹子，四处跟人感慨霜霜身世可怜，没爹没娘。
刘峰的话唐岚显然也听了一耳朵，知道她没爹没娘。
唐岚是故意想激怒顾霜霜，经过几天观察，她发现这个女孩挺傻气，觉得她是那种好捏的软柿子，打算故意惹怒她，让她对自己出手，借着她炒作一番。
唐岚的激将法显然很成功，顾霜霜很快沉不住气。
那句“有娘生，没爹养”彻底触及顾霜霜的底线，将她激怒，她咬紧嘴唇，举起手中两包辣条朝着唐岚一张好看的脸砸去。
她这一动手，再有理也变得没理。
唐岚被她扔过来的辣条包装袋砸到眼睛，本来是没什么大碍，可却捂着眼睛叫起来，嚷嚷着要去医院。
助理忙不迭叫车，送唐岚去医院。
之后赶过来的导演和工作人员完全不知发生了什么，过来时正好看见唐岚捂着眼睛被送上了车。
看情况，好像还挺严重。
有人七嘴八舌说着刚才发生的事，不免有些断章取义，愣是把顾霜霜说成一个不讲理的暴力形象。
剧组围观的人渐渐多起来，顾霜霜被剧组的人指指点点。
都说脾气怎么这么冲，这么火爆，谁都敢砸。
顾霜霜一时觉得委屈，但又不知道怎么跟众人解释。
但现在这种情况，她怎么解释都没用吧？毕竟是她先动手，是她的错，是她冲动。
遇到这种情况她显然手足无措，捂着脸冲出人群。正巧不巧，撞见来接她的陆怀瑾。
陆怀瑾刚刚到，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顾霜霜觉得自己做了这样的坏事没脸见陆怀瑾，抬头望了他一眼就朝山下跑去。
陆怀瑾看着往山下跑的顾霜霜，并不急着去追，而是拉着导演问了什么情况。
导演当时也不在现场，只是听人断章取义讲了一些。
他说：“刚才她跟唐岚吵起来，她拿了什么东西砸在唐岚脸上，现在唐岚眼睛好像出了点问题，被送去了医院。陆先生，您是来看秦衍的吧？他在化妆间。”
陆怀瑾眉头一蹙：“放屁！”他们家村姑，怎么可能做这种事？很明显是被冤枉。
被他这么一吼，导演不知所云：“您这是什么意思？”
陆怀瑾掏出手机打电话，让助理过来处理这个事情，收起电话后开车下山去追顾霜霜。
山路上没几盏路灯，一路黑黢黢的，道路两旁是树林。在这样的黑夜里，无声的树木变成张牙舞爪的暗影，像是矗立在路旁的各路鬼怪。
陆怀瑾开车很快追上顾霜霜，追上她的时候，小姑娘正蹲在路边捂着脸哭。
陆怀瑾把车靠边停下，甩上车门，朝她走过去，弯腰拽住她的胳膊，一把将她给提起来：“你说，到底怎么回事？”
顾霜霜被他一把扯起来，哭声戛然而止。
面对陆怀瑾的质问，她咬着嘴皮不知道怎么回答，埋着脑袋，声音弱弱的：“我……我也不是故意的。她……她说我有娘生没爹养，我就……我就用辣条砸……砸过去了。陆大哥，我知道错了，我知道是我不对，我现在就去跟她道歉，跪着道歉。”
到底是在封闭山村待了那么多年的姑娘，思想上有点保守。
村里的人做错事，最兴上门跪着道歉，久而久之，顾霜霜耳濡目染，思想里也嵌入了点如下跪道歉这种封建思想。
“你是不是有病？”陆怀瑾瞪着她，“你还跪着道歉？要不要躺着道歉啊？要不要坐在她脸上道歉？哈？”
车灯照得周围一片亮堂，她怔怔看着他。
陆怀瑾觉得这件事没这么简单，唐岚这个女演员，他有点印象。
那女人曾经在一个聚会上想搭讪他，虽然没有搭讪成功，但是第二天他和唐岚的名字就被绑在一起，送上了热门话题。
这个女演员很会捆绑炒作，就算唐岚脾气再怎么差，也不会无缘无故跟一个小角色过不去。
她明显是想借着顾霜霜最近的名气捆绑炒作。他怒道：“你当时怎么不直接用拳头砸？打伤了老子给医药费！打残了老子给你摆平！”他差点一激动说出来“老子是你的骑士”，这么羞耻的话到底还是忍住了。
“……会被……警察……”她没想到陆怀瑾比她还要愤怒。
陆怀瑾把她摁进怀里，摸着她的脑袋，跟安慰一条小狗似的拍着她的脑袋。
他说：“大不了被警察吊起来摸！天大的事有你陆大哥顶着，你怕什么？”
顾霜霜的脸埋在他结实的胸膛里，喘气都好困难。她瓮瓮的声音传进陆怀瑾耳中：“那……陆大哥……接下来咋办啊？导演会不会不要我啊？我要不要去道歉啊？”
陆怀瑾的下巴在她蘑菇头上蹭了蹭，语气有点傲娇：“道什么歉？道歉也是她来道！一包辣条多大分量？我就不信能把她眼睛给砸凹下去？”
顾霜霜：“可是……不道歉，是不是显得我……太坏了？”
“你陆大哥就不是好人，你当什么好人？”陆怀瑾抱着她越来越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