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身影，缓缓消失在他的视线中，唐渊从来没有这样的不安过。
心里那个很重要很重要的位置空了，那个很喜欢很喜欢的人，真的离他而去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从晚会回来后，胡霓裳明显感觉唐渊苍老了，从内心再到外在。
不过一个夜晚，他就变得更加冷漠，更加捉摸不定。保养得当的他，一头乌黑的发，出现了些许特别的颜色。
她问过他，最近怎么了，他不说话，只是安静的看着手中的文件，似乎没有听到她的声音。
她摇晃过他的手臂，他只是掀起眼皮，告诉她，“没事。”
继续看着手中的资料，胡霓裳看到了，那份资料上写着萧令仪。
她的一举一动，都在这份文件上写着，胡霓裳心突然一空，这个男人要离她而去了。
怅然若失的离开，没有再和唐渊打招呼。
“阿德，帮我约一下谢珊！”
阿德一惊，突然又笑了，他知道，他终究放不下萧小姐的。
利索的办事，才是最好的方法。
谢珊应约而来，看着那个背对着的她的男人，心里一阵纳闷。
“谢小姐，坐吧。”唐渊略带疲劳的嗓音首先响起。谢珊没有动，只是静静的看着他。
“脑外伤后遗症。”唐渊突然冒出这几个字，谢珊笔直的身子微微颤抖。
“你既然知道了，那又怎样？”质问的语气，就像他曾对阿德说，他又不是医生，知道了又能怎样？
如今，同样的语气，像是一把利刃狠狠的捅向他的心脏。
他，不能怎样。
她忘记了他，一干二净。如阿德所说，她病的很严重很严重。
有那么一天，会忘记他，这一天，竟然那么快。
“为什么不让萧家人知道？”百思不得其解，她这么做的原因究竟是什么，她偷偷去医院，知道了结果，又拒绝了治疗。
她应该知道自己的病会给她带来什么的，究竟是什么在阻挡着她，她要急着做什么事情！
“我不能告诉你，只能和你说，这是她最想做的事情，在忘记所有之前！”谢珊冷冷的声音中也带着一丝疲惫，她也累，可是比起萧令仪她还能坚持。
“在两个月前，她就已经忘记了你。所以你不必自责这么久没理睬她。”谢珊扔下这句话，踩着高跟鞋，如女王一般离开。
门被带上的声音，唐渊后背一颤。
没想到，她最先忘记的，居然是他，是不是说明他还是有份特殊的，在她心里。
唐渊突然笑了，孤寂而又无奈。低沉的笑声在诉说着他的孤独。手下拿着的文件被松开，散落了一地的纸上赫然写着，“9月15日，萧小姐忘记了如何使用筷子。”
“9月16日，萧小姐忘记了员工名字。”
“9月17日，萧小姐在办公室发了很大的脾气，后晕倒。”
“9月18日……”
胡霓裳走了进来，她一直在门外听着，知道谢珊出来，她根本管不住自己的脚，她想听听唐渊的解释，想知道他的心究竟怎么了。
散落的文件，胡霓裳蹲在地上，一张一张捡起来，呜咽的哭声，豆大的泪珠打湿了文件，胡霓裳看着文件上的字，突然感觉失去了全身的力气。
瘫软的坐在地上，眼神空洞的看向擦的发亮的地板，良久，才发出暗哑的声音，“阿渊，你还爱她，对吗？”
“我这种人，没有爱的。霓裳，你不是明白，才会跟我吗？”
胡霓裳满是泪痕的脸突然抬起，笑的凄凉，摇晃着脑袋，“不，你爱她！只是独独不爱我和其他女人而已。”
“阿渊，你知道吗？你看她的眼神都是不一样的，温柔的发亮，就像天上的星星那样。那次在电梯间，我看的清清楚楚。那时候我就在想，如果有一天你能这么对我，我死也愿意。”
“以前，不答应你，是因为我们身份悬殊，所以无论你怎么追求我，自卑的我都拒而远之。可是，后来我想通了，爱不分身份地位！没错，几个月前，我是想靠接近你来救我妈，可是，我还有自己的一份私心，我想你，我贪恋你的怀抱，你的一切！”
胡霓裳坐在地上，喃喃诉说着，唐渊也不和她纠结，“没有什么爱不爱的，她都把我忘的干干净净了。”一声轻叹，留下无尽的寂寞。
胡霓裳心疼这样的他，狠狠心，继续道，像是失去了灵魂一般。
“阿渊，她没忘记你，一直都没忘记。那天在医院，我去拿药的路上见到了萧小姐，你知道吗？我看了她一眼，她招呼我坐下来，问了我，问了你，问了阿德，然后心满意足的笑了，她让我好好照顾你，保持好现状，做个与世无争的人，这样才能留住你。她一直都知道自己的病，为了不忘记你，我在她的手机上，看到了很多你的名字和照片。”
“所以，那天，我才故意吸引你的注意力，想帮她一把，让她看看你，让你看看她。”
唐渊冷笑一声，转身离开。留下胡霓裳一个人瘫坐在地板上，陪着她的除了空旷的办公室，还有无尽的和萧令仪有关的东西。
唐渊说，他没有爱，可是他不知道，自制力再强的人，也不会躲过爱这种毒药，谁都不能。
很久之前，唐渊喜欢黑咖啡，如今换成了新鲜的橙汁。很久以前，他喜欢用蓝色的钢笔，如今他习惯了黑色的钢笔。很久以前，他喜欢绵绵细雨的天气，如今他喜欢晴空万里的日子……
胡霓裳不知道萧令仪是什么习惯，可是她知道唐渊的习惯。
唐渊的一切习惯都在匪夷所思的改变，直到那天在医院，她看到了萧令仪手中的橙汁，随口说了一句，萧小姐真是好习惯，随身带着营养的果汁。她告诉她，这是她的最喜欢的橙汁。胡霓裳由心里感叹，她的笑眼真美，那个时候的她，仅仅因为一杯喝的，笑的那么灿烂。
她突然明白，唐渊该有多么喜欢她，甚至改变多年来的习惯，该有多深爱，才会为一个人改变自己生活习惯。
胡霓裳那一刻心里就已经凉了一半，想忘记，谈何容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