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杜明嫣欢喜不已,“纳兰伯父果真骁勇无匹,区区齐军不是对手!”
纳兰韫也变得有些可惜:“要是我也能去就好了,定要宰他百千只狼崽子!”
“你不去,我也知道你骁勇直追纳兰伯父,定有一日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杜明嫣道。
“嫣姐真心如此觉得吗?”纳兰韫受宠若惊。
“骗你的!”杜明嫣冷哼一声,把纳兰韫从军帐里推了出去,半路却还是忍不住笑出了声音。
“我就知道嫣姐喜欢我!”也不知纳兰韫怎么想到了这里,立刻笑呵呵地回到了人群中。
杜明嫣就在这样的情况下回到了床上,睡梦里,都似乎带着些许羞涩和欣喜。
外面闹腾了也不知道多久,不过等到杜明嫣睡饱了出军帐,才发现纳兰韫的双眼有圈深深的黑……“你们昨天晚上做什么了?”
纳兰韫笑道:“前军发来捷报,回京自有封赏,大家自然特别开心,一开心……就喝酒去了。”
“亏你现在还能神清气爽。”杜明嫣摇摇头,终于感觉到纳兰韫有了点弟弟的模样,也就用姐姐的态度道,“那我现在要去江家,你还出得了门吗?”
“当然可以!”
说归说,等二人骑着马出了军营,纳兰韫没一会儿就蔫了。
“你困了吧?”杜明嫣问。
她不问还好,一问,纳兰韫立刻崩起浑身神经,十分精神地道:“没事!”
唉……男人的面子问题。
杜明嫣也搞不懂这些弯弯绕:“那我们赶紧去云谷关吧。”
说完策马先行。
纳兰韫没等到杜明嫣的温柔回护,只得在内心吐血三升,赶紧跟了上去。
云谷关。
杜明嫣想要寻找上一次和江家小姑娘遇到的地方,真是颇费了一番工夫。她只能依赖自己的身体本能,御使着座下的马匹往既定的方向走,可是这里偏偏四处都是云雾,便是杜明嫣想要利用什么景色来回忆起自己走过的路线,也实在太难了。对此,杜明嫣更是敬佩纳兰韫他们:“你们那时候究竟是怎么找到齐军的啊?我可是差一点,就迷路了,不是江小妹指引,恐怕三天都找不到那个悬崖。”
聊天的时候,纳兰韫就能充满精神:“齐军不就是一群乌合之众嘛?一进了我们这云谷关,立刻就找不到边界了,还是我们听着他们大喊大叫的声音,一路找过去的,呵呵呵,到底他们在明我们在暗,要做戏佯败的时候,我们的牺牲也少了许多。”
“把他们引去悬崖,挺难吧?”杜明嫣叹息道。
纳兰韫点点头:“虽然是乌合之众,但也有些脑子。”
杜明嫣笑:“到底也是一国的边军,哪有你说得那么差呢?”
“哼,跟我们大楚一比,就是渣。”纳兰韫十分得瑟地道。
杜明嫣摇摇头,还要说什么,忽然就转头勒了马缰:“呀,到了。”
她跳下马,指着地上并不显眼的细长绊马索道:“上回就是在这里遇到她的。你看,这里还有铃铛呢。……啊,顺着这一条路往里面走下去,应该就是江小妹的家了。你也下马来吧,里头似乎是密林,马儿不太好走。”
说完,便顺着树林之间特意开凿出的一条路,往里面走了进去。
只是越走下去,纳兰韫的表情就越是古怪。
“怎么了?”杜明嫣问。
纳兰韫迟疑半晌,才道:“我闻到了血腥味。”
“莫不是江家出事了?”杜明嫣急了,可拉着马她又跑不了多快,一时间有些烦躁。
纳兰韫连忙道:“不然,我们就把马拴在这里,先到里面去看一看究竟是什么情况。”
“好!”杜明嫣立刻同意,将马就近拴在了旁边的树上,思虑一会儿,还是将负在马囊边的弓箭取了下来。那天回到军帐,纳兰韫看到了这弓还十分开心,不过此刻这弓箭却是真正头一次承担了战斗的责任。
杜明嫣并不知道前方会是什么,可她忽然便觉得心中冲出一股不知名的悸动。
是不安的悸动。
忽然一只手从身后伸出来,握住了她的手。
杜明嫣立刻看过去。
是纳兰韫。
他的右手一直放在腰间的剑鞘上,抓住她的是左手。
纳兰韫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笑容,正色道:“待会儿,我保证不会有事。”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是那么的淡然,充满了自信的意味。这一回,还是杜明嫣头一次正色,这个走在自己身旁的,已经是个拥有两世回忆,即将迈入成年礼年纪的……男人了。他已经长得比自己要高了,身体也比自己更加健壮,浑身上下,都充满了安心感。
杜明嫣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点点头,可心脏却鼓足了力量。
江家是遭难了。
确切地说,遭难的人是江家小姑娘。
她现在狼狈地倒在地上,腹部渗出浓浓的鲜血,可是她的双眼依旧明亮,依旧不屈,依旧无畏。而承受她不屈,无畏的对象,正是作势欲扑的一头野兽,浑身倒刺,牙齿尖锐。它咆哮着,十分愤怒地划动着自己的后蹄。
“吼!”
它喊出了一声惊天动地的咆哮,试图看到自己敌人的畏惧目光。
可江家小姑娘,这一次却仍旧抓着她的长剑。
其实这不是她的长剑,却是江家的长剑。
准确来说,这是她父亲的佩剑。
然而,不久以前,她那个在山林间凿了这个屋子的父亲,却和母亲一去不返,只在家中,留下了这柄长剑。可是,她知道自己的爹娘一定没有抛弃她,那个时候,她爹还乐滋滋地告诉她:“我们去城里,给你买一匹好布!将来若有机会,你嫁一个好人家,就不用躲在这个危险的地方了。”
可是他们一去不返。
是凶多吉少了。
江家小姑娘是个聪明的小女孩,她从小就这么被爹娘夸大,所以她知道,自己这么聪明,猜得肯定没错。虽然,有整整三个月的时间,她一直希望她的猜测,其实只是童言稚语。她有些矛盾,为什么她要这么聪明?可如果不聪明,那么,她怎么还能活这么久呢?她其实并不知道自己的爹娘为什么要躲到深山里来,但一定是有原因的。
若是这一次能够活下去,她一定会找到那个原因,找到那个间接害死她爹娘的人。
然后问问他,当初为什么要逼迫爹娘?
不过……
看着那匹凶猛扑过来的野兽,江家小姑娘在心底叹了口气。
真可惜,看样子,只能托梦去说“做鬼也不放过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