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明嫣哭了,真哭了。
她一个人回家的时候找到杜氏真是大哭特哭了一场。
杜氏满心都是疑惑好奇,还有心疼。
难道女儿在外面受了什么委屈?
“嫣儿,小嫣儿,有什么委屈都跟为娘说,我为你做主!”杜氏一边抱着杜明嫣,不断拍着她的背,眼珠子还趁机四处看。咦?霍启和江小骃呢?他们三个人不是一块儿出门的吗?怎么回来的时候,就只剩下杜明嫣一个了,而且还是哭着回来的。
杜氏心中一紧,心中不由得勾画出了一个强抢民女的故事。
莫非是强抢民男?
总不能男的女的都被抢了吧!
杜氏越想越是觉得此事颇为蹊跷,于是越发想要知道前因后果了,一边拍着杜明嫣安慰着她,一边很好奇地问:“快告诉娘亲,究竟发生什么事情了?霍启呢,我不是让他保护你的吗?还有小骃,小骃去哪儿了?”
“嘤嘤嘤嘤……娘!我跟你说……”杜明嫣凄凄惨惨戚戚地将来龙去脉说了出来。
…
“我不同意!”杜明嫣也顾不得什么大家威仪了,拍着桌子就站了起来,恶狠狠地盯着江小骃,“你才多大,莺睿又是多大,两个半点武功也不会的女子,去江湖闯荡?能够讨得了好吗?简直是寻死!”
江小骃并不怒,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直到杜明嫣被看得讪讪的坐下去。
“杜姐姐,我知道你是为我好的。”江小骃的目光里,简直像是带着魔力。也不知道江小骃是不是天生就有这样的本事,她的眼睛里,蕴含的似乎永远都是自信的色彩,所有和她对视的人,都会不由自主地被她这股自信给蛊惑,不知不觉地便相信,不知不觉地便会顺着她的意思说下去。
杜明嫣转开了脸。
“你们二人结伴,依然不安全。我不同意。”丢下这句话,杜明嫣走了出去。
她很清楚,江小骃是个聪明的孩子,绝不会背着她离开的。至少,不会在这种时候。杜明嫣已经痛陈利弊,江小骃一定可以明白,就算她悄悄和元莺睿出去,去闯荡江湖,能够做什么?除了被人拐走,落得上辈子于心吟、款款一样的下场,还能更好吗?江湖险恶,人心无常,不是无端端流传的话。
杜明嫣只是不明白,江小骃怎么会忽然就冒出这样的想法。
对了,在元莺睿家的时候,江小骃拿走了一样东西。
后来她问了纳兰韫,纳兰韫告诉她,那是半块玉佩,和江小骃的家人有关。
她想去报仇?
报仇也要有底气!
等到江小骃弄明白一切,她会想办法替江小骃报仇的,但不是现在。
现在京城里洛家最大,她不能再给自己的爹娘找新的麻烦。
以后……可,如果江小骃等不到以后呢?
杜明嫣没来由地有些心虚。
但她依旧相信,江小骃一定是个聪明的姑娘。就算她和元莺睿离开京城,去寻找江家的消息,可是天大地大她怎么找?又没有情报部门,仅凭着一块分裂的玉佩?再者说,若是这玉佩的消息被仇家知道,找上门来,别灭了自己就好,报仇就更加是遥遥无期了。杜明嫣相信,以江小骃的个性,有可能和仇家同归于尽,但绝不会做无来由找死的傻事。
不会。
绝不会。
杜明嫣在外头吹了好长时间的冷风,也渐渐清醒过来,回了食九味去。
可是,当她推开包厢门以后,却一个人都没有看见。
元莺睿不见了,江小骃不见了,连霍启也不见了。
只有一张薄薄的纸,被一个空瓮压在桌上。
“我们三个去。”
杜明嫣脸色惨白。
…
“他们都走了!”杜明嫣哭诉。
“……”没有听到强抢民男民女的故事,杜氏显然有些失望,不过看着自己最疼爱的女儿泪眼涟涟的,不由得一阵同情。她连忙安抚杜明嫣道,“嫣儿别担心,有爹娘在呢,哪能让女儿受委屈?到时候我去跟你爹说,让他想办法打听一下霍启三人的消息,啊。对了,还有一个叫什么来着?”
“元莺睿。”杜明嫣虽然在哭,咬字也还算颇为清楚。
可话音刚落,却是杜氏露出了深思的表情:“元莺睿……哪一个元呐?”
“元宝的元。”杜明嫣说完,见杜氏的表情有些奇怪,“您听说过?”
“是听说过……姓这个的可不多。”杜氏笑了笑,“不过元家已经没人了,也许只是凑巧吧。”
杜明嫣越听越是觉得水很深。
要知道,江小骃和元家还有一点玉佩的关系呢!
她连忙问道:“到底怎么回事呀?”
“这些都是陈年往事了,没什么好说的了……”杜氏摇摇头,满脸都是三个字:不可说。
杜明嫣震惊状:“娘!娘亲现在还有事情瞒着女儿了!”
遂接着大哭。
杜氏无奈,只得解释起来。
元家不是京城人士,是南边的一个世家。
杜氏之所以听说过这个家族,与杜琼之,纳兰桀等人也有些关系。
当初,杜琼之、杜氏、纳兰桀,文氏四人一同在江湖上闯荡,也颇有一些声明。元家也是江湖上的世家,还是武学世家,听闻在武林里也很能说得上话的。可当年不知何故,元家一夜之间被人灭门,连老少也尽皆死了,见者无不伤心流泪。
那个时候,杜氏四人经过了元家所在的立玄城。
这是杜氏听说过的第一桩灭门惨案,也是第一次亲眼见到那么多血,还做了许多天的噩梦。
所以杜氏对元家记忆颇深。
“当初那些人都死了,这个元家和那个元家应该没有什么关系。”杜氏道。
杜明嫣却是起了别的心思。
不得不说这对母女所具备的脑补功能很能证明她们的遗传性。
不过,当着杜氏的面,杜明嫣也不可能直接把话说死,便也将此事揭过,心中暗暗记得就是了。之后,待江小骃三人再次归来的时候,已经完全换了一副模样,让杜明嫣看得目瞪口呆。不过,那些都是后话了。
杜明嫣在杜氏的房间里哭的时候,有人来杜府拜访了。
门房一看,震惊得无以复加。
来得多齐整啊。
勇武侯,勇武侯夫人,勇武侯长子,勇武侯长子夫人,勇武侯次子。
纳兰家一共就五个人,这会儿全来齐了。
杜琼之也是下班得早,恰好回来就碰到这个大阵容,虽然有些诧异,不过也挺开心地将五人都请了进去。不然,看呆的门房还不晓得要多久回过神来呢!如果见怠了纳兰桀,便是两人关系不错,这名声也要不好听的。
不过,好在杜琼之回来得早,及时解围。
杜明嫣闻听消息,赶紧和杜氏从内院出来了。纳兰一家都是熟人,没有什么好避讳的,何况勇武侯长子的夫人宋绿杨,就是杜明嫣的闺蜜,如今亲上加亲,两人立刻乐滋滋地手拉着手回去说话了。宋绿杨乍一见杜明嫣双眼通红,还诧异地问了一句:“你这是哭了吗?”
杜氏有些尴尬,那哭的理由实在丢脸说不出口啊。
杜琼之则是刚回家,压根儿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看了自己夫人一眼,夫人递了个眼色过来:晚上说。立刻也就不问了。
在场也就纳兰韫心里痒痒,想跟着进去安慰杜明嫣,被文氏一把拖住。
正事要紧啊。
于是杜琼之在主座上正襟危坐,也请纳兰家四人各自坐下:“老纳兰你今天来,有什么话直说吧。”
纳兰桀笑吟吟地递上一张红纸。
杜氏接过红纸,看完上面写的,不由嫣然笑开了,转头将红纸交给杜琼之。
“来提亲呀。”杜琼之看完,也笑了,“聘礼没见你带上。”
“聘礼自然是要三媒六聘皆足的,我们这儿连个媒人都没带上,哪里敢说是提亲呐。”纳兰桀哈哈一笑,指了指纳兰韫道,“先跟你通通气,看看你的想法呢。”
杜琼之无奈:“我家女儿都追到边疆去了,哪里还有什么话说?”
这般名声,若是嫁入纳兰家自然是一桩美谈,但若是嫁给别人,那恐怕没人家敢要杜明嫣这摆明车马,心系他人的女孩子。
纳兰桀摆摆手,十分欣悦地道:“嫣儿是好孩子,能嫁过来,就是我们纳兰家的福气。”
文氏也点点头,跟着道:“我挺喜欢嫣儿呢,杜大人别这么说。”
爹娘都替自己来说亲了,纳兰韫自然不甘示弱,立刻伸出三根指头,指着天道:“我喜欢嫣姐,若此生能够娶到她,是我修来的福分。若杜伯父愿意让我娶嫣姐,我发誓,甘愿终身不纳妾室,全心全意好好对待嫣姐。”
这话一出口,满室皆静。
他没和爹娘通气,纳兰桀和文氏都没有料到纳兰韫会说这话。
虽然杜琼之和纳兰桀都只有一位夫人,但娶她们的时候,也不曾赌咒发誓说只娶一位,也是之后日久生情,不愿意让夫人伤心,所以甘心不纳小。如今就算是纳兰拓,他也不敢说这样的话。誓言在这个时代,是最诛人心的话,如今虽然只有这里几个人听到,但天地也都能听到,纳兰韫敢说这话,就是下定决心,他日无论如何,他也不会另纳,不会对不起她。
杜氏当场便潸然泪下:“嫣儿能得你这番真心对待,也是她修来的福分了。”
此事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