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结果,杜明嫣也没有明确地回答他。虽然两人都知道,等纳兰韫回来以后,这件事就板上钉钉了,可纳兰韫的眼底还是不自觉地闪过了一抹失落。
杜明嫣有些愧疚地看着他,可是那些羞人的话,她实在没有办法说出口。
不过,纳兰韫却很快将那些颓废的神情一扫而空,严肃地道:“嫣姐,等我回来,不管你愿意还是不愿意,我都一定要将您迎娶进门!”
没等杜明嫣反应过来,纳兰韫就飞快地逃跑了,成功躲过了杜明嫣的流星连环捶。
杜明嫣最后也没有追上去,只是红着脸在原地和平时一样挥舞着小拳头就气馁了。
这两人在后院有说有笑,却并没有发现他们自以为秘密的交流早就被人看在了眼里。
“嫣儿和韫儿的关系倒是挺好的,怪不得那个时候……还特意跑到我面前来,戳穿他兄长与绿杨的关系。”文氏笑着对身旁的纳兰桀道,“不止是女大不中留,儿大了也留不住呐。你看他那心,早就被嫣儿拐跑了吧。”
“倒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本想撮合拓儿和嫣儿,如今却是韫儿与嫣儿成了一对。”纳兰桀此刻哪里还有外人面前那样的威武肃色?满是慈父的幸福光辉。
“或许倒也是时候和杜家谈谈这婚事了,早早订下也好。”文氏道。
纳兰桀也点点头:“看这两人也是该订下了。”
说完了这一件,文氏忽然又问道:“刚才我听他们聊起边疆的事情……那齐君又闹了?”
“哼,小人而已。”纳兰桀斩钉截铁地道,“不宣战还好,宣战了,我非得要打进他们齐国宫殿里去!”
“老爷此去,必然大胜归来。”文氏对她的夫君,从来都充满了信心,“不过……老爷可千万要好好看着韫儿呐,他毕竟才十四岁。”
“十四岁已经是足以建功立业的年纪了。”在这一点上,纳兰桀却是以不容置疑的态度对待。
文氏惴惴半晌,还是将话吞回了肚子里。
临到战时,还是不要将那些晦气话付诸于口吧。
而纳兰韫的推测也是果真没错的。
当楚军大败的消息传回朝廷,帝王震怒之时,也更是发下了必要踏平齐国的宏愿。杜琼之和纳兰桀自然是要求战,在这一点上,洛夫贤也没有和他们打擂台。其中,自然也有纳兰桀主动请战的缘由在,他自己愿意前往边疆杀敌,洛夫贤拦他做什么?同时,皇帝项隹(zhui)也在心中暗暗庆幸,幸好自己听了太子项盈的劝说,留下纳兰氏族和杜氏,此刻果然有了用武之地。
与齐国一战之事,就在朝堂中悄悄下了决定。
这个消息,并未传出去,连同纳兰桀麾下那名将军的死讯,也被很好地掩埋了。趁着所有人都以为楚国消息落后之时,皇帝诏圣旨与纳兰桀,命他将四军尽皆带走,去与齐国决一死战。此四军,即是镇压皇城四周的东、南、西、北四军,非有大事,不能调动,由此也可见项隹对这一战的重视。
集结四军后,纳兰桀领了自己的亲军一块儿并五军往边疆进发。
依旧是深夜,没有通知任何人。
等到杜明嫣一觉醒来,再去勇武侯府的时候,纳兰韫已经不在了。
这一回,连纳兰拓也跟着去了边疆,也许是纳兰桀想要历练他吧,毕竟这一世的纳兰拓虽然依旧不羁,却没有了前世那故作的放荡,对纳兰拓这个长子,纳兰桀还是充满信心,想要将勇武侯的封号交给他的。
最后也只有文氏和宋绿杨来迎接她。
杜明嫣在勇武侯府中坐了一会儿,便告辞了。
回到家中,杜明嫣在自己的院子里驾了一个靶子。
搭箭,弯弓。
“咻”一声,羽箭正中红心。
“韫弟,我射中了!”杜明嫣欣喜地大喊出声。
但她很快察觉到纳兰韫不在自己的身旁。
对啊,他去边疆了。
杜明嫣忽然将弓箭都掷在了地上,她此刻根本没有射箭的兴趣。红心中了,能够和谁分享呢?明明一直在教导她的人,最希望她射中红心的人,此刻已经去了边疆,在夜晚,他们两人甚至都不曾道别。这是多么熟悉的场景啊,上一世似乎也差不多是这个时候,纳兰桀被急派出兵,带着尚青涩的纳兰韫离去,等到杜明嫣再一次醒来的时候便彻底失去了他的踪迹。再也没有人会完全信任她,庇护她了。在她难过的时候,也没有人会和她说话了。
真糟糕。
明明早就明白这辈子和上辈子已经不同了,为什么还是会丢脸地流下眼泪呢?
因为舍不得吗?
如果舍不得的话,那个时候,在后院,纳兰韫那么明显地向她告白的时候,她不认认真真地回答他呢?其实她只需要点一下头,纳兰韫就满足了啊,只要她点一下头,然后告诉他,她愿意,纳兰韫就会开心了啊。
为什么要为了自己的别扭心,让他不快乐呢?
如果她可以说出那句她愿意,那么即便纳兰韫是奔赴了战场,也一定会是怀着幸福的心情吧?哪怕这一切对于战事毫无帮助,可是,纳兰韫会开心,会高兴吧!杜明嫣此刻真是悔青了肠子,可是,不管她怎么后悔,都没有办法弥补了。
她总不能赶去边疆吧?
也许……只有等纳兰韫回来,才有办法解决这一切了。杜明嫣想。
等到纳兰韫跟着他父亲,他兄长大胜归来,那个时候她再将自己一直想说的,都告诉他。
想到纳兰韫听到她剖心的话可能会有的表情,杜明嫣便不由自主地露出了会心的微笑。
总之,一切等到纳兰韫回来,那总会还有办法解决的。杜明嫣是这样自信地告诉自己。
可是,杜明嫣她已经等不到了。
就在一个月后,从边疆传回了一个消息。
齐国在云谷关设伏,楚军大败,纳兰桀麾下先锋军被围。三日后,先锋军主将牺牲,全军溃败,兵士失踪。
先锋军,正是纳兰韫所在的军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