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慕轩依旧很忙,只是每天晚膳与我一起用,不过并不在我这里歇息,而后宫之中又只有我一位后妃,先帝的皇子均出宫建府,皇女都已出嫁,因此我每日都很无聊,于是止兰止菊便总是陪着我练练轻功暗器什么的。
而我也慢慢发现,我身边的宫人几乎都身怀绝技,止菊止兰自不消多说,就连宫殿里打扫的小宫女,从呼吸步伐来看也是练家子。
而我宫中的吃穿用度据说是比拟皇后的待遇,虽说后宫的封赏大典定在五日之后,但其实只有我一位待封的后妃,我只想尽快杀了轩辕慕轩,了结了折磨人的头疼之症,自然不去关心他会给我什么位分,而轩辕慕轩每日只有那么点时间陪我,也并不曾提起。
——不过我偶尔在宫中散步,听到宫娥太监的只言片语,说是轩辕慕轩有意扶我为皇后,不过遭到群臣反对,说我来历不明,不堪为后。
来历不明啊……看来我果然是某些势力安插到轩辕慕轩身边的吧?而看轩辕慕轩现在的作为,八成是以前的我对他动了心,便不再听命于他们,但是能得到轩辕慕轩的独宠,这样好的棋子他们又怎么舍得轻易放弃?所以我才会变成这样吧?
只是那半个月的昏迷当中,我在睡梦中见到的那个男子……这到底是什么样的毒药,才能做到这种地步啊?
而轩辕慕轩……我真的……要杀了他吗?他是个好君王,也是一个好男人,我真的要对这样的人下杀手吗?
“啊……”我想这些的时候,正坐在御花园的亭子里,只是这一瞬间的念想,我的头竟疼的嗡嗡直响,好像要裂开一样!
周遭的景物我已经看不到,只觉得脑子像被锋利的刀插入,而后切成一片一片,那种疼痛,难以用言语形容!
“杀了他,杀了宸萧王轩辕慕轩,杀了他,杀了他!”
“啊……”我抱着头,脑中回荡着那句魔咒一样的话语,痛苦的呻吟着,却不知道自己已经不受控制的滚落到地上!
景色宜人的御花园之中,一个面容瑰丽的华服女子抱着头毫无形象的在地上滚来滚去,整个人痛苦不堪,而周围的侍女太监一片哗然,此起彼伏的喊声响起:“主子,主子您怎么了?”
“贵人主子的头疼症又发了,快传太医!”
“快,快去禀报陛下!”
“主子,你醒醒,主子,不要拿头撞桌子!主子!”
而这外界的一切我都不知道。我只知道我的头疼的我无法呼吸,目不能视,还有那句梦魇一样不停回荡的话。
好好好,我错了,我杀了他,我再也不敢迟疑,不敢犹豫,我会杀了他,杀了宸萧王轩辕慕轩,杀了新帝轩辕慕轩,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带着这个意识,我生生痛昏了过去。
当我再度醒来的时候,我已经躺在了隐颜殿的床上,睁开眼睛看到的第一个人便是眯着眼靠在我床头满脸胡渣的轩辕慕轩。
我的心被抽痛了一下,可是那股强烈疼痛的余威还在我脑海当中,于是我忽略心中担忧,冷淡的说道:“陛下来了。”
“无惜,”轩辕慕轩被我的话吵醒,看到我醒了,他的表情里满是喜悦,却似乎没听出来我语气中的冷硬一样,对着外面命令道:“李太医呢?宣他进来!”
虽然我不知道那些人是怎么做到的,但这头疼之症显然不是太医所能勘破的,因此李太医最后只说我身体尚未恢复,仍需好好调养。
轩辕慕轩只是一脸疼惜的陪着我,而我实在不知道自己到底该用什么样的表情,去面对这个十分爱惜我却又是我不得不杀的男子,于是最后我干脆装出无比疲惫的样子,闭上眼就这样睡去了。
快点想办法杀了他吧……否则我只会越陷越深。来自于帝王的极致宠爱,有几个女人能抵抗?尤其还是这样年轻有为样貌俊美,更兼气质斐然的君王?
因此接下来的几天我都刻意回避轩辕慕轩的亲近,也经常想方设法一个人呆在宫殿里。
后宫是不可以有任何凶器出现的,因此我只好寻了一支扁形银簪,趁止菊、止兰不注意的时候将簪子底部磨尖。
闲暇时候我偶尔会想起,等我杀了这轩辕王朝的新帝之后,我自己该何去何从?我怎么能逃出这守卫重重的深宫内院?就算侥幸逃出去,作为刺伤皇帝的凶手,我又要怎样才能逃过层层追捕?可是当我一想到这些头就会疼得快要裂开一样,于是我知道,这些已不是我现在所能顾及的。就算死,总不能这样活活疼死。
其实我也想过干脆自杀好了,但是尽管我偷偷磨银簪的时候没人发现,但哪怕我独处时低低呻吟了一声,也立刻会有人进来,片刻之后太医就到了。
——也许所有的这一切都逼着我先将那个对我很好的男人杀了,然后再随遇而安吧?
这段时间头疼症犯的越来越少了,因为每疼一次,我心中的愧疚和恻隐之心就会少上一分,自然生出不想杀人念头的次数也就越来越少。有时候我会怀疑,这头疼消磨的是不是我的善心与良心?
五日之期很快便到了,今日,是新帝封赏后宫的日子。但老实说,今日也可以看做是为我一人举行的册封大典。因为今日受封的后妃,只我一人。
看着镜中的女子从美貌惑人的妩媚变成宝相庄严的模样,我的心里却没有一丝感觉。
直到止菊替我在鬓角插上一支赤金凤簪,才引起了我些许诧异:“止菊,按制,这赤金凤簪不是皇后专用么?你怎么簪在我头上了?”
止兰手捧一件金灿灿的衣服走到我身后,抢在止菊之前道:“主子,您将是轩辕王朝的的新后,这簪子,自然只有您能用。”
“什么??”我被止菊搀着站了起来,张开双手任由她们将绣工精致却也无比沉重地凤袍穿到身上,“为何之前不曾有人告诉我?”
止菊笑的有些调皮:“陛下说,主子这几日都不太爱搭理他,因此他便故意没说。”
“……”我哑然失笑,没想到堂堂一国之君,竟然这样小孩子气。
敛眸,我想起了藏在里衣袖带里的银簪子,勾起一丝嘲讽的笑意,在封后大典的晚上,新后刺杀新君。
——这会不会是轩辕王朝建朝百余年来最不可思议的皇室辛密?
穿戴完毕,止菊和止兰分立左右扶着我往宫门口的轿辇走去:“主子,吉时已到,该出发了。”
我默然点头。
皇后的依仗果然大气磅礴,难怪后宫那么多女子拼了命也要踩着别人的尸体往上爬。
我只是静静地坐在轿辇上,一路过去所遇到的人,无不退避一旁跪迎跪送,单这份高高在上的优越感,便足以让许多人为之前赴后继了吧。
轩辕王朝的封后大典在君臣议事的大殿之下,先由册封使宣读册封诏书,再授予新后赐玉玺宝绶,最后由皇帝领着新后去太庙上告列祖列宗,至此方算礼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