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黄的烛火，将凄冷的凉夜，拉成了一道寂寞而绵长的影子，依稀之间，似乎还透着几分萧条，玉凝尘对着那一碗清粥，微微愣了愣神，心底的沉重一记盖过一记，面对着那一碗素来喜欢的清粥，却没有了一点想进食的欲望，带着些许清冷的声音，轻轻划过浅眉的耳畔“说吧。”
“七姑娘说圆梦之后，身子匮乏的厉害，所以，先进食清粥补补体力，才可以再进食其它。”浅眉以为玉凝尘不喜欢这清粥，怕误会了自己，忙急急解释了句，见玉凝尘轻轻的摆了摆手，这才明白，不是玉凝尘不喜欢，而是暂时不想进食，她这才放下心来，继续说道“今天下午冰画姑娘捎信过来，说是东厢的少爷这两天频繁的进出鸾袖别苑，脸色不算太好，本来她也不在意这个事，只是到底还是顾念着几分小周和，便差人过来说，要不要找个人过去，将东厢少爷劝回来。”
听了浅眉的话，玉凝尘如画的眉眼轻轻挑了挑，心下却在思考冰画差人捎信过来的真实意图，若说冰画顾念小周和，她半个字都不信。
玉凝尘还是第一次见到像冰画这样心狠的女子，除非至爱好友，不然，谁也别想让清冷孤傲的冰画姑娘，记挂在心上。
所以，顾念小周和不过是迷惑众人的幌子，那么冰画本来的意图是？细想了想，玉凝尘隐隐的似乎能明白几分，有些人，有些事，的确该好好的清理一下了。
想到这里，缓缓抬眼，看向浅眉，开口的声音依旧不见喜悲“东厢这小半日怎么样？有没有再吵架？”
听了玉凝尘的话，浅眉轻轻皱了下眉头，似是思考了一下之后，细细的回答“东厢夫人一早上就跟着徐管家出去了，祁姨娘想吵也找不到人，今天倒是挺安静，也没见她到院子里闲逛。”
“难为她了，一个名声不好的小妾，独守空房三年，也算是难为她了。少爷忌日在即，放她一条生路吧，你知道怎么做。”玉凝尘的话，带着几分不明的意味，甚至微微扬起的唇角，带着残忍的嗜血，伴着摇摇晃晃的烛火，泛着细微摇曳的光。
玉凝尘的话虽然说得云里雾绕，可是身为贴身婢女，浅眉却听得明白，细眸微敛之后，轻轻的将案几上的粥又装回了食盒，这才轻轻应了声“奴婢知晓了。”
“行了，你也早些歇下吧，我累了。”玉凝尘是真的感觉到了疲倦，总觉得，这周家的担子越来越重，以前，周寒玉在的时候，她还觉得自己的坚持，至少还有一分回应。
哪怕背负重担行走的久了，可抬一抬头，周寒玉清浅的笑脸就在眼前，一伸手，垂手可及的温暖，足够支撑她走完剩下的路。
可是，如今，她空剩的，便只有这漫漫长夜，还有几盏寂寞的孤灯，她是真的累了，抬一抬头，再也看不到心里最想看到的那一抹笑脸。
有时候，可怕的不是心死，而是心死了，可是人，却还活着。
这一夜，玉凝尘虽然睡得比较久，可是却并不踏实，耳边总是隐隐的响起，那一年守岁时，自己清清浅浅的歌声，可是，明明是自己唱的歌，为什么梦里，都是周寒玉带着几分浅笑，一脸暖软的看向自己，然后低低的念诗声？
甚至，玉凝尘都能清晰的感觉到，那一次，自己写完那几句小词后，周寒玉似是抱怨般的神情，明明，那些音容笑貌，都曾经是自己心底最深的温暖，可为什么，却成了每每午夜梦回，最痛的折磨？
心底的凉意，犹似一条弯弯的清泉划过，那冰冷的流水，清晰的划过身体每一寸肌肤，寸寸成灰的疼痛，生生的将玉凝尘折磨至醒。
睁开眼，屋里昏昏暗暗的，也分不清是什么时辰，带着几分沙哑的声音，划破了内室的黑暗“浅眉。”
低低的一声，其实并不算高，晨起时，嗓间细微的沙哑，连带着轻微的咳。候在外面的浅眉轻轻拉开了青纱账，温暖的晨光，一瞬间明媚了刚刚还带着几分昏暗的内室。
玉凝尘心底的荒芜，便在这细细碎碎照进来的阳光中，一点一点，渐渐回暖。
“什么时辰了？”见浅眉进来，玉凝尘轻轻问了句。微微挡了挡照进来的强光，眉眼间的寒凉，泛着淡淡的晶莹。
“已经过了辰时，夫人要不要再休息会？”浅眉将玉凝尘的衣服找了出来，带着几分试探的轻声问道，看向玉凝尘的眉眼也带着细微的探询。
“不了，已经睡得够久了，扶我起来洗漱吧，今儿感觉比往常要累些，身上没什么力气。”玉凝尘被晨光恍动的心神，半晌之后，才逐渐平稳下来，轻轻缓了缓这才浅浅开口。
“那奴婢伺候你穿衣。”浅眉说着，便几步上前，小心翼翼的将玉凝尘扶下床，仔仔细细的将衣服给她穿好，这才扶着她向洗漱的偏室走去。
“对了，东厢的祁姨娘昨儿连夜逃出去了，守门的仆人，依稀看着，好像是个男人陪着她一起逃的。”为玉凝尘梳头的时候，浅眉心下细细的斟酌一番之后，才缓缓开口，只是为玉凝尘挽发的手，却一刻也未曾停过。
听到浅眉的话，玉凝尘神情愣了愣，就连在妆台上挑选步摇的手，也微微一顿，沉默片刻之后，这才带着几分淡笑，浅浅开口“到底还是上不了台面的妾室，行了，对内怎么说，对外怎么说，你知道分寸。”
“这个奴婢晓得，那东厢夫人那里要如何说。”听了玉凝尘的话，浅眉自然明白分寸，事情都是她一手策划的，如何善后，她当然也是想得清清楚楚，只是，毕竟中间还夹着个玉清平，怎么处理，她一个小婢女自是不能擅自作决定。
“对外怎么说，对她便怎么说，有些个事，她不知道，心里也能安宁些。”听了浅眉的话，玉凝尘敛了敛浅眸，凉凉的声音轻轻划过浅眉的耳畔，带着淡淡的回音，只是这回音还泛着细微的声响，便见如香一脸慌张的跑了进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