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剑从他肉体中穿过,再深深钉墙避之内……
思筠惊骸欲绝,可那敌人却手一颤,只觉得不妥!因为剑身穿过他的肉体,并没有预料中的剑身刺透骨肉的受阻感!
陡地,琥烈手中的镂空花架再次出手,却不是格挡住那把剑,也不是击向敌人,而是击向刺进墙壁的利剑的剑身!
敌人一呆,没想到他会这么做,待要抽出长剑,却迟了一步!
他手中的镂空花架击在剑身上,用尽全身力气向一侧压去,敌人的腕部力量无法与这全力的一压相匹敌,重心被带向一侧,而那把无坚不摧的长剑剑身压成了一个折角,使敌人无法抽出长剑。
敌人的应变出奇的快,抽不出长剑,便将长剑向下推,只要长剑剑刃切开镂空铁花架的架骨,就能成功抽出……
眼前忽然又多了一个人!
就在敌人快要切开镂空花架架骨的最后一刻,思筠手中的花架撑子并入了压制剑身的行列,琥烈爆喝一声,另一只手中的寒玉瑾光芒爆涨,在生死关头的时刻,被琥烈爆发出的力量催动,导入的法力一化十,十化百,百化千,千化万,白亮灼热得刺得三人眼睛生疼。
思筠不得不别过头去,耳畔陡地听到“啊”的一声惨叫!
所有的寒玉瑾的白光消失了,思筠再回过头来,努力睁开刚才被光芒刺得几乎无法分辨景物的眼睛看着眼前,敌人的身体软软地倒下,而送敌人倒下的,竟是琥烈那只握有寒玉瑾,却又贯进对方胸膛的手掌!
“砰”的一声,敌人重重地倒在地上,琥烈的手掌与寒玉瑾又重新露了出来,再看向那敌人,似乎已气绝身亡,那张面孔之上,覆了一层白色的面纱。
“吁……”思筠吐出一口气,瘫倒在地上,琥烈也好不到哪里去,向地下滑去,两人就那半裸着呆坐了片刻,两人相觑了一会,却谁也生不出身上胡乱裹了布质的半裸的尴尬,有的只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琥烈咬咬牙,爬到那敌人的尸身面前,伸手想去扯开那人脸上的覆纱,手却抖了抖,最终没有动。
“他……会是谁?”思筠颤声问。
琥烈咬紧牙关,紧盯着那敌人露在面纱之外的眼睛,蓦地一闭眼,一把将那面纱扯开。
等看清了那敌人的脸,思筠失声惊呼:“芮姑?!”
那敌人竟然是芮姑!
琥烈长叹了一声,闭上了眼:“果然最坏的事情……”
“芮姑……芮姑不是泠儿的姑姑吗?怎么会……杀你?!”
琥烈咬咬牙,睁开眼瞪视了那张芮姑的脸,黯然半晌,才开口道:“她不是芮姑。”说罢,他又伸手去捏了捏那人的脸,皱眉道:“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竟然是在皮肉上动了刀,与芮姑的一模一样……”
看着敌人已死,危机解除,心里紧绷着的那跟弦骤地松懈,思筠只觉得全身疼痛,尤其是手臂上火辣辣地疼,她转头看去,只见臂上的伤口不住地流血,从羊脂般白腻的肌肤滑下,触目惊心。
转头看着他,却发现他一脸阴沉,双目中透出狰狞凶狠之意,眉宇间有什么似极了走兽的图案一现而过。
“你……”思筠惊呼,被他那样子吓了一跳。
他蓦地转过头来,狰狞的眼神直盯着她,眼眶周围布满了黑色的血脉线条,简直不是人的面孔,倒像是只择人而噬的魔鬼!
思筠惊惧得瑟缩退后。
“呵……”他低低的呻吟,迅速底下了头,那声音像是在拼命压抑着什么,下一刻,他又重新抬起头来看着思筠。俊目中的狰狞之意不见了,眉宇间若隐若现的走兽图案也不见了,眼眶四周的黑色血脉线条也消失了,一切就像是思筠眼花看错了似的。
“你的伤……要快裹起来……”他皱着眉焦灼而关切地叫,这一刻,他又是个温文俊雅的男子,他环顾了四周,想要找到什么布条之类的帮她裹伤,见没有什么可以使用的,便站了起来,他一站起来,身上裹着的床单蓦然滑落,她轻声惊呼了一声,别转头去不敢看他完美到挑不出一丝瑕疵的身体,脸上刹时浮起胭脂红。
原来自己为什么这么心神荡漾,仿如****一般,原来是那个假芮姑燃的催情香的问题。只是刚才还与他抵死缠绵,再经历了一场惊心动魄之战,一切的一切,都如坠梦中。她不敢相信她已经成为他的女人,已经顺理成章地成为他法定义意上的妻子,不是说要假装是夫妻吗?可哪想到假芮姑的一块催情香,阴差阳错让她们假戏真做……
胡思乱想间,他在她身旁蹲下,她只觉得身后有异,原来是他为她披上那件刚脱下不久的喜庆的红袍,抬眼看去,他身上也胡乱穿上了新郎的红袍,就连那衣带也系错了。思筠忙不迭地穿了袍子,他轻轻将她的宽大的袖子卷起,找来一块刚才被切成条状的幔帐用力裹住她流血的伤口,再细看下,她诱人的锁骨正中也被假芮姑的剑划伤了一点皮肉。
“如果我猜得没错,这女人就是用施了法术的匕首刺了我胸口一刀,让我不得不去树林里用离魂咒把伤口移到树上的那个杀手!她那次就想要我的命了,只是没想到我会用离魂咒,又没想到你差点杀了我,然后又救了我。想必她恨得牙痒痒吧。还好这次被我杀了,否则还不知道假借着芮姑的身份,将来要搞出什么事端。”
“假芮姑死了,那真芮姑呢?”思筠想到了这个问题,不由得担心地问。她唯恐假芮姑已杀了真芮姑。
他神色一黯,摇摇头,无法回答她的问题,咬咬牙道:“走吧,这房里什么治伤的药也没有。”谁会想会到芮姑是假的,谁又会想到这春霄苦短的洞房花烛夜,他们经历了一场生死角逐?而且是靠了两人出奇配合的默契感才杀死倒在地上的大敌。
他伸出修长的手指示意思筠,那手指之上,还染着假芮姑猩红的血液,可思筠出奇地没有惧意,那掌心里,分明是一个无风无浪的宇宙!思筠抬起头来,就着昏暗柔和的烛光看着他的俊颜,怔怔间有些失神,心仿佛被什么勾起了,扯得微微的疼。
她将手放在他的掌心,借着他的力量站起来,他正要用另一只手扶着她的纤腰出房间,她蓦地想到了什么,急得叫起来:“寒玉瑾呢?!”
刚才,他手上抓着寒玉瑾,借着它的功效成功杀死了敌人,可是现在,它呢?
寒玉瑾虽然说是这蝶精前灵魂的使用物,但在思筠看来,这就是竹猗留给她的纪念。竹猗,这个在她借体还魂之后,第一个对她好的人,也是第一人可以真正让她依赖的人,虽然相处了只是短短的一个月,但在她的心中,早已将他当作一个亲密的朋友,丢失了寒玉瑾,不就丢失了那份重甸甸在她心里累积起的温馨?
他也跟着她焦急,因为他知道,它对她来说是极珍贵的东西,否则怎么会装在小布袋里贴身而藏?
“在这里!”她惊喜地扑到椅子下看到了寒玉瑾,当它映入眼帘,她呆了呆——这是它的寒玉瑾么?寒玉瑾晶莹透亮,圆润光洁,可是眼前这块似极了寒玉瑾的石块,灰色的骨骼,布满了细孔的疏松的质地,她惊异地伸手去碰它,它瞬间化为了灰色的粉末。
“它……它怎么了!”她惊叫起来。
他蹲在她身旁看到了这一切,悟到了什么,内疚地道:“它……完成了它的使命,难怪我在这样无力的狼狈情况下依旧能击杀假芮姑……对不起,我……我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它的能量全输入了我的体内……它变成了一块废石……”
她呆怔地看着那堆灰色粉末半晌,小心地解下胸前破损的小布袋,小心翼翼地将那堆粉末装进小布袋完好的一角,以挂绳系好布袋破口,再放入怀中,神色黯然。站起来看了他一眼,走向房间门,虽然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他一把扶起她,面无表情地看了地上假芮姑的尸体,长叹一声道:“走吧。”
推开房门,在房门外偷听的丫环小厮们看到两人衣冠凌乱地搀扶出门,都惊讶地合不扰嘴,听到房内“乒乓”之声,还只道是两人浓情蜜意,颠鸾倒凤,做梦也没想到洞房之中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劫。
在简短吩咐了几句之后,众仆人这才醒悟过来,将军府总管于长生刚想要琥字卫队吹响警戒号,琥烈忙打手势阻止,要所有在场的人不能泄露半点风声。
于长生问:“假芮姑已被将军您杀了,可真芮姑在哪儿呢?可有一丝半点头绪?”
琥烈皱眉了双眉苦思后,蓦地抬头,双目中射出慑人的目光,缓慢而决然地道:“我们去芮姑的房里看看!”
琥烈花了三年时间打造的琥字卫队跟随着他与于长生准备搜索芮姑的房间,琥烈转身,又回头望去,思筠站在他的不远处,着了凌乱的大红婚袍的身躯在夜风中显得娇小而单薄,一言不发,两只盈着澈亮水雾的杏眼儿静静地看着他,他长叹了口气,看着这位刚才与自己有过肌肤之亲,却又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的可人儿,两颊垂落着柔和细长的发丝,自有一番楚楚动人之态。他忽然有种想将他拥入怀里,不想让她被惊扰到一丝一毫的冲动。
总不能把她丢在这里啊!
他伸出修长的手指递到她的前面,道:“跟我,一起走吧……”
跟我,一起走吧……
这句话,仿佛等了两世,前世错过了,这次才来弥补。
她只觉得眼眶热热的,鼻间酸涩,怔怔间,他与前世暗恋的那个驯马师梓瑜的影象纠缠叠印,水乳交溶,再也分不开……
她缓缓伸出手去,放在他无风无浪的掌心里,随着他前行的步履跟随着他前进,不需要思考,不需要探看,他就是她的眼睛……
不一会,来到了芮姑的房间门口。
琥字卫队卫兵撞开了房门,点亮了房间里所有的烛,房间里灯火通明,映得如同白昼。
琥烈环顾房间,桌椅依旧,摆设依旧,仿佛这里从未更换过主人,但他知道这一切的表象下,什么都不同了。“你们给我搜这个房间,每一寸地方,包括每一块砖,每一条窗棱都给我仔细地探查有没有问题!知道了吗!”
琥字卫队卫兵们齐声高应,然后四散下去,向房间的每一寸地方搜查,琥烈瞥见一侧脸色苍白的思筠,不由得向她靠近了几步。
“思筠姑娘……你……怎样了……”
或许是刚才对抗那假芮姑时太过于紧张,加上用力过度,思筠只觉得疲惫不堪,但她还是摇摇头,微微一笑,道:“没什么的。”
他看着精神不振的她,知道她在说宽慰的话,心中泛起异样的心疼。忽听得一个卫兵大叫:“将军,这里有情况!”
琥烈眸子里的暖意瞬间被冷静代替,他大踏步迈向发话的卫兵那头,问:“什么情况!”
循着那卫兵的指向,琥烈揭开那幅泼墨山水条幅,只见条幅之下的墙砖与其它墙砖颜色有异,琥烈重重敲击砖头,隐约传来空洞的声响,找了半天却找不到打开的机关,琥烈怒意勃发,吩咐他的琥字卫队拿出巨杵撞击,两三下就将那墙壁撞破,现出了一个透着光亮的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