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渐升,葳蕤正和小桐说着话,门外传来刘彻的声音,该是下朝回来了。
正欲出去看看,听到另一个男子的声音,不由顿了脚步,正想着,刘彻已经进来,身后跟着另一个略显矮小的官员。
葳蕤轻轻掩了身,退了出去。
珠帘掩不住他略高昂的声调,葳蕤可以想象此时的他定然是皱着眉,不悦。
只听刘彻问道:“严助,若我只派你一人前去,你可解东瓯之危?”
严助闻声下跪,“臣定当不辱使命”。
“好!”刘彻沉声赞了一声,再道:“若我没有虎符给你,你如何说?”
严助不由愣了下,问道:“陛下,没有虎符可调动不得军权,就算臣下去了也是无济于事啊”。
刘彻沉了沉声道:“虎符是不会有了,朕只问你,若没有虎符,你可愿往?”
严助一跪首,道:“臣愿前往”。
刘彻看了跪于地上的他一眼,道:“严助,东瓯之危可就全靠你了,你放心,虽然没有虎符,但朕会给你节杖用以调动地方军队,如果会稽郡的太守不从,允你先斩后奏之权”。
“臣领旨”,严助再次一叩首。
“你下去吧,好好准备准备,东瓯的危急便全看你的了”,刘彻挥挥手。
待严助下去了,听见脚步声,刘彻转头,“都听到了?”
葳蕤点点头,问道:“怎么了?”
“闽越发兵攻打东瓯,东瓯告急”,刘彻淡淡道。
“你准备出兵?”葳蕤不由一愣,讶异的望着他。
刘彻回望过来,无奈道:“出兵是定然要出的,只是太尉一职仍然空虚,无兵可出”。
“那虎符。。。”
果见刘彻点点头,望着门外的目光有些悠远,低沉道:“在太皇太后手里,如今便看严助的了”。
葳蕤蹙了蹙眉,“拿着节杖去能有用吗?”
刘彻不置可否,只是淡淡道:“一切就看他的了”。
葳蕤点了点头,便不再追问下去。
在太皇太后的压力下,朝堂上一度低沉了下来,底下的战战兢兢不免慢慢浮上了台面,形成了明显的泾渭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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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日头的越升越高,天气越见炎热,燥热的汉宫中,冷不防传来太皇太后在长信宫病了的消息,刘彻匆匆而去,回来时只说了一句:“外感风邪,需要静养”。
想着这位荣耀了几十年的女人,从嫔妃一路到皇后、太后、太皇太后,可以说是荣耀的极致,可终究是年老体衰了,窦太皇太后病重的消息,在宫里风风火火的穿了开来,御医在长信宫不间断的轮流,即使能抗病魔,在命运面前却是渺小的,虽然后来好了起来,可却没了以前的精气神,一度懒恹恹了起来,给一度沉闷的朝堂不免恢复了些微亮色。
在等待了将近两个月之后,严助成功瓦解东瓯之危的消息传来,会稽郡太守抗旨不尊被杀,严助用节杖调用会稽郡军队浮海直赴闽越,以解东瓯之围,闽越王骆郢大惊,撤军回退于东瓯的国境线上虎视眈眈,东瓯王上书归降,举国内迁,自此东瓯由汉朝的外臣国成为汉朝的子民。
兵不血刃中,瓦解了闽越与东瓯的战争,为大汉朝成功收降了一个小国,朝堂皆惊。
躲避着外头的炎热,屋内摆了多盆的冰,葳蕤仍是热的额头上冒汗,禁不住刘彻在旁边笑道:“每次一到夏,你便热成这个样子,也不知道你以前的日子是怎么过来的”。
看着满室的冰块,葳蕤不由讪讪笑笑,她自小便怕热,到了这里之后,仍是没有改掉这个怕热的坏习惯,见小桐卖力的给她扇着扇子,不由有些歉意道:“小桐,你先下去吧,这会儿已经好多了”。
小丫头诺诺的看了眼刘彻,只道:“奴婢伺候姑娘,奴婢不热”。小丫头平时在她面前没大没小的,只要一见了刘彻便是见了猫的老鼠,很是畏惧。
葳蕤心疼的看了她一眼,无奈的跟刘彻翻了翻眼皮。
“下去吧”,刘彻挥挥手,小丫头顿时悄悄退了出去。
葳蕤瞪他一眼,“你是不是吓唬她了?”
刘彻挑了挑眉,“我能怎么吓唬她?”
被他的反问一滞,葳蕤不理他,突地想起什么,遂问道:“都招了些什么人?”
葳蕤问的是前几天刘彻下的榜文“招选天下文学才智之士,待以不次之位”,提起这件事,顿时来了精神头。
刘彻看她一眼,笑道:“倒是有几个真才实学的,不过还要再等一段日子观察观察”。
“都有些什么人?”
说起这件事,刘彻的心情显然很不错,浓眉一扬道:“有个叫朱买臣的很不错,还有几个也不错,像严安、枚皋、胶仓等都是可造之材,如今朝廷多事、内廷混乱,他们都是不可多得的可用之才,他们都是我大汉朝将来保僵卫国、征伐四夷、开疆拓土的臣子”,刘彻说的神采飞扬,笑的苍傲而坚定,眉间不免带着雀跃的飞扬。
“还有个叫东方朔的,做的一手好赋,我自甘不如”,刘彻笑道。
葳蕤笑笑,反问道:“是吗?有如何的好?”
“能发人深省,窥人心境,你说好不好?”
“好”,葳蕤一口笑答。
“只是终归是小道,若能把他的真才实学用在国事上便再秒不过了”,刘彻笑赞道。
“人家那是大才子,必然会关心国事,只是时机未到,不予参与么,只怕你到时候还嫌人家管的太过。。。”,葳蕤咧咧嘴,笑的没心没肺。
刘彻愣了愣,随即笑道:“只要他是为我大汉朝鞠躬尽瘁的臣子,民心所向,我刘彻还能有违民意不成?但若他只是一味的抨击,绣花肚子一包草,我不嫌他,天也嫌他,当然,若他管了些不该管的事,那他也管的太泛了,天家的事也容不得他管!”
听他说的这些,葳蕤不禁探究道:“何谓不该管的事?”
刘彻望着她,淡淡道:“不该管的事自然便是我的事,我的事便是你的事”。
错愕了下,难道。。。他还想着那件事?不由轻声道:“阿彻。。。我。。。不。。。”
不字刚出口,便被他捂住了嘴,只听他淡淡道:“属于你的我一定会给你,哪怕是穷我一生,定然不负你!”
他笑笑,“此事不用再提,正好有个消息告诉你,招募使月氏的榜文已经被揭了”。
听到这个消息,葳蕤果然不再提那事,刘彻轻抿的嘴角微扯,笑道:“已经命郎官张骞出使西域”。
“西域。。。也不知何年经月能完成。。。”,他说的有些喃喃,葳蕤知道他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打击匈奴所做的准备,一旦可行,便会伺机而动,他。。。已经等了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