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面带白色面具的女子身影在水中只是转瞬即逝,但她的样子却深深的烙印在了夜凛的脑海中。不知为何夜凛只觉得自己的内心中涌现出一种很怪异的感觉。那女子的身影是那样的清晰,又是那样的陌生。
鬼冶子站在不远处静静的看着这一幕,他的脸上始终带着平和的微笑。
只是半柱香的功夫,地上的星井已经开始分散,逐渐回到了原来的轨迹,那口像月亮一样圣洁的水井已经消失了,剩下的又是七口古朴的水井,虽然这些水井依旧闪烁着亮银色的光芒,只是这光芒与方才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看到了?”鬼冶子站在夜凛三丈外开口道。
夜凛只是轻轻点了点头,他的心神还沉浸在方才那一幕之中。那女子是谁?她为什么带着面具?面具之下是一张怎样的容颜?我明明与她素未蒙面,为何却说她是自己心中最牵挂的东西?一连串的疑问飞速闪过夜凛的脑海,这事情完全没有任何头绪,完全不能以常理去理解。
他刚想开口向鬼冶子探寻自己心中的疑惑,只是鬼冶子却是抢先开口道:“北斗七星出现了,只能持续半个时辰的时间,我要施法了,我施法的时候可能你的眼前会出现一些怪异的景象,不过千万莫要惊慌,无论发生什么只要记住固守本心就是。”说完这句话后鬼冶子身上的白色衣袍忽然猛的鼓了起来,他身上散发出一股让夜凛都感到心惊不已的气势。
夜凛抬头向天空望去,果然天边有七颗星辰按照一种看似杂乱却又井井有条的奇异方式排列着。而地上的七口星井也开始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移动起来。看样子似乎是要在地面与天空中的北斗七星遥遥呼应。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夜凛暂时放下了心中的困惑。他有些茫然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这感觉很是荒谬,自己的命运为什么似总是掌握在别人手中呢?这念头只是转瞬而逝,因为夜凛感觉到一阵强大的威压正从地上的七口星井处往自己身上袭来,他下意识握紧了手中的霜殇。
幽云城内一座高楼之上,吕风遥望着天空对站在自己身边的李银宕悠悠道:“北斗七星出现了。”
李银宕不知该如何接话只是轻嗯了一声。
看着脚下灯火辉煌的幽云夜色,吕风目中忽然露出了不常见的坚定神色开口道:“我们明日便动身吧。”
天上的北斗七星依旧是那副高傲的模样,似乎人间的一切离合悲欢都不能让他们稍稍侧目。而地上的七口星井却完全不同了,井水竟似沸腾了起来,且散发着强烈的白色光芒,乍一看还以为是七颗陨落的星辰呢。
鬼冶子紧闭的双眼忽然睁开,只见他的双目中精光一闪而过,他一声低喝展开手中的沙盘,在地上按照北斗七星的排列方式画出了七颗与北斗七星一模一样的星辰。
此时因为地上七口星井的缘故,这后院内的黑夜被照得与白昼没有任何差别,夜凛看向鬼冶子手中的沙盘只见这沙盘之上密密麻麻有无数小格子,一眼看去更像一个棋盘,而鬼冶子所画的那七颗星辰正排列在沙盘北边的七格小格子中间,隐隐间似乎也发出了一些微弱的白色光芒。
“七杀。”
”破军。”
“贪狼。”
鬼冶子三声低喝分别道出了北斗七星中三颗凶恶星辰的名字。只见他的手指以一种肉眼无法看清的速度飞速在那沙盘之上移动着,而沙盘上的七杀、破军、贪狼三颗星辰也随着鬼冶子的手指而飞速移动。
只见地上的七口星井似乎受到了某种影响竟然也随着鬼冶子手指的移动而移动起来,只是这星井移动的速度相对沙盘上的三星而言显得很是不明显。
“会照。”鬼冶子又是一声低喝,只见这沙盘上的七杀、破军、贪狼三星忽然间移动到了沙盘三方四正方向形成一种诡异的排列规律,夜凛望着这三颗凶煞的星辰,忽然觉得自己的脑中一阵眩晕,他定了定神好不容易才将这眩晕的感觉祛除。
地上的七口星井在鬼冶子的牵动之下,也有三口象征着七杀、破军、贪狼的星辰按照沙盘之上的格局移动了起来,随着三口星井排列成型的一刻到来,那三口井忽然冒出了冲天的白色光柱直接往天空中的北斗七星打去。
而与此同时夜凛脑中的眩晕感越来越强烈,隐隐间他似乎还听见了一些莫名其妙的响声。
与此同时本来寂静的夜空忽然却变得电闪雷鸣,一道闪电破空而至直接往鬼冶子身上打去。一阵巨大的轰鸣声过后,夜凛被震飞出去三丈多重重撞在墙面上。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夜凛来不及去查看自己是否已经受伤,他飞快的向鬼冶子奔去,只见鬼冶子此时已经化成了焦炭。只是他的双眼之中却带着一种复杂的眼神,其中有些懊悔、有些不甘、有些惊恐,更多的是一种同情。
夜凛见到地面上留下了鬼冶子死前最后一瞬间所刻的字。
只见那是一个“绝”字。
二十七章到达
这日清晨,幽云城主吕显的船队到达了流波山,当地的土着居民以及一些慕名而来的游人纷纷争相一睹这位大名人的风采,欢迎的阵势搞得十分隆重。吕显一行因这仪式而耽误了约莫两个时辰进入流波山布置计划的时间。
吕显还好,这人在人间摸爬滚打几十载早已做到行怒不行于色。而他身边的几个年轻人却是受不了了:“这些乡巴佬,真是没见过市面,这样白白浪费爷的时间可真他娘的扯淡。”
这小声的嘀咕却没有躲过吕显的耳朵,他不满的瞪了那说话的年轻人一眼,那人立马羞愧的低下了头。
欢迎仪式终于结束了,纵使吕显也不禁长长舒了一口气,他们一行百来人就在当地土着的带领下往流波山内走去,这地方吕显不知来过几十上百次了,所以他只目不斜视的往前走丝毫不去注意周遭的景色。
只是当路经龙王面的时候吕显停下了脚步,他注意到大量的人群围在龙王庙外手里不时指指点点,低声议论着什么。
“这是怎么回事?”吕显有些不满的问身边的人道。
那人也是不明所以,只是在自己的地盘上发生这样的事情不免让他感觉很没面子。
似乎有身份的人去的地方是从古至今都该是人人让道的。这样的情况千百年后更甚。
那土着怒气冲冲的走到围观的人群前面大声斥责道:“怎么回事?你们他娘的不知道今日城主大人大驾光临我们流波山么?你们这样围在这里挡着路成何体统。”
围观的人群被那人这么一骂也顿时低头不说话了,吕显的威名他们自然是听说过的。这时有个声音怯怯道:“回禀大人,不是我们有心挡住吕显大人的路,而是昨夜天降异象,而这龙王庙也被雷劈了。据说鬼冶子老神仙他他……”
“他怎么了你格老子快点说!”那人不耐烦道”他死了。”这怯弱的声音回答道。
“鬼冶子死了”莫说这问话的土着首领,纵使是吕显都不禁吃了一惊。人群又开始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那问话的土着首领就这么怔在原地。
鬼冶子在大荒之中的地位很超然,据说他年轻时四处游历居无定所,是在二十年前才来到这流波山定居的,当地居民都把这老者当做神明一样顶礼膜拜。
虽然生活在同一片天空下,虽然呼吸着同样的空气,不过鬼冶子与这些居民之间始终有着一条线,线的那边是超然的神,线的这边是平凡的人。
这活神仙居然死了?土着首领用了很长时间才摆脱了这震惊的状态,他很清楚这些人是万万不敢拿鬼冶子开玩笑的。所以这事十有八九是真的了,于是他开口问道:“怎么死的?”只是此时他的声音有沙哑。
那答话的年轻人看了一眼自己身边的长辈,想要咨询他的意见,那长者望着他点了点头,于是年轻人才开口道:“昨夜我在距这龙王庙三十里处的小鬼坡打野雉,忽然见到这龙王庙内有一道冲天的光柱亮起,直往那天上的北斗七星打过去。而后本来什么事都没有的天空忽然间变得电闪雷鸣,一道碗口粗的怒雷往这龙王庙打来,当时我吓了一条,丢下手里的东西就往这龙王庙跑过来。而后就得知鬼冶子老神仙不在了。”
土着首领闻言强压着心中的震动开口道:“好了,事情经过的大概大家都知道了,那么大家就散了吧,今日吕显大人来到我们流波山要为两日后的幽云猎做一些准备工作,大家别挡着吕显大人的道。”
人群闻言纷纷散开了,只是望向龙王庙的眼神除了疑惑之外都带着些难过的神色。毕竟这老神仙在这地方生活了二十年,虽然大多数人都没有亲眼见过老神仙的模样,不过大家或多或少都得到过老神仙的指点,而这地方较小民风向来朴实,所以大家心中不免有些难过,只见几个得到过鬼冶子亲自指点的老人已经在这龙王庙外情不自禁的嚎啕大哭起来了。
吕显虽然站在十丈开外,不过他这级别的修士耳力与一般人当然无法相比,所以前面的对话他都听得一清二楚,听了这些零零碎碎的经过之后他的眉头不禁皱了起来,想着这事情果然有些蹊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