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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番外:天使的眼泪(5)

我现在的住所很好,有窗,可以让我望到很远的地方,还可以闻到楼下飘上来的茉莉花的香味。我每天需要不停地注射药物才能制止我的肌无力,我很坦然,因为早就有面对这种现实的心理准备,所以没有为自己制造不必要的牵挂。除了你,一个误闯入我生命的淘气天使。

我的桌上有一台电脑,只有通过它我才可以与外界交流。从前我很喜欢到文学评论版上闲逛、发帖,并为文章被收入精华区而沾沾自喜,现在,这一切都索然无味。我登录了学校的网站,期望可以在这里遇到你,漫长的三个多月,一百多个日子里我找不到你,没关系,我的生命只余下了等待,像老约翰克利斯朵夫一样,等待未来的日子。

终于,我等到了你,一道美丽的月光。很好,你接纳了我这个聊友;很好,你常在网上;很好,我可以用自己残存的力量和你交流。第一次,我感谢这个创造奇迹的网络!

我很小心地跟你聊天,让你感觉我只是一个网上游魂。你离开的时候,我孤独地面对我的窗子,等待你的再次登录。使我庆幸的是,你任性依旧,活泼也如往昔,还是那个坚强、独立而潇洒的女孩儿。

直到那天晚上,我问了你一个愚蠢的问题,然后看到你的脆弱和无力像火山爆发出的岩浆一样倾泻在我的眼前。我所有的自持和泰然都被你打倒了,望着屏幕上闪烁的文字,我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刽子手,残忍地扼杀了你所有的快乐。

我呆坐屏前,一直到天明。

这就是我,白卓,所有的故事。如果你,安琪,读到它,请把它删掉。我只是想告诉你,我不是一个漠然冷血的人。我对你的感情,深刻到你无法想象,你情感的付出,是值得的。

希望你不会为我流泪,我的坚强、乐观的安琪。

希望你能够把我忘记,你还有美好的多姿多彩的未来。

一千零一个理由(草)2006年5月

附件:爱你的一千零一个理由

注:如果怕虫,就不要看。

打开附件,成百上千个爱的表达方式向我袭来,我早已泛滥的泪水更是夺眶而出。我,数学系2003本A的程安琪,被他,中文系2002本A的白卓发来的这枚深水炸弹击毁,坠入了无边无际的泪海深渊。

我当然会为你流泪,因为没有你我既不坚强也不乐观。

我永远不会把你忘记,因为所有与你共享的回忆才是最美丽的。

在我最美丽的时刻

“如何让我遇到你

在我最美丽的时刻——”

谁来告诉我,怎样打扮,我才会更美丽?

粉施多了,太呆板;腮红打了,太妖艳。

斟酌再三,我决定还是素面朝天,因为我有清水出芙蓉的资本。头发呢,我做了最好的护理,让它可以闪亮飞扬,去拍洗发水广告。翻遍衣橱,拿出最喜欢的一套衣服,还是不好,我要穿最美丽的衣服!满城市乱转,我去买。

终于,我站到穿衣镜前,从上到下,所有的地方都让自己满意。

阿巴在我的身后,惊得张大了涂满水亮唇彩的嘴:“你在打扮?快来快来看,安琪在打扮!”

于是一个头变成了三个头。

对,我在打扮!我感谢上帝赐我美丽的容颜,而且在我最美丽的时刻,让我可以遇到我的白马王子。

我决定去见白卓,我不要和他saygoodbyeforever。人的一生在宇宙中不都是短短的一瞬吗?八十年和二十年我分不出长短。因为会分别,就断绝相见的机会,太蠢了!

记得好莱坞有部著名电影叫作《闻香识佳人》,而我却要循着茉莉花的香味去寻找白卓了。我想,会有一个幽静的小院,院中种满了飘香的茉莉花,白卓就住在花团锦簇的二层小楼上,在等待未来的日子。现在,我要去陪他,共享我们未来的日子。

可是,你知道这座城市有多大吗?大到我还没有找到茉莉花,就被阳光的毒剑刺中了。不过,我是踏着数学的桥梁前进的远征者,最拿手的就是破解难题了,何况现在的任务只是在平面迷宫里找到一束茉莉花。只要这座城市不是无边无际,我总有找到的一天。

我把所有的时间都用在了走迷宫上。阿巴偶尔也会从爱情陷阱中抬头关心一下井沿上的我,问我为什么不再上网,反而学会了逛街,还逛得废寝忘食。我回答她:“我要找一个网友,一个永远也不会让我失望的网友。”她怕我会被假装成网上情痴的人贩子卖了,我再回答她,“如果我的这个网友不可信,那么这个世界就是一个最大的谎言!”

如果把我的寻找用数学公式加以分析,并求它的无穷积分,会得出“世界无限大”这一结论。

I’mabigbiggirl

Inabigbigworld

It‘snotabigbigthing

Ifyouleaveme

ButIdodofeel

ThatIdodowill

Missyoumuch

Missyoumuch

幸好,这个女孩儿在公元2006年6月的一个下午,在这个无限大的世界里,终于找到了失踪男友的住所,那个飘荡着茉莉花香味的庭院。

那正是我想象中的庭院,真的有悄然独立的二层小楼,有满院的青青碧草,有空气中飘荡的沁人心脾的茉莉花香,门前,还有一棵古槐。

立在古槐树下,望着眼前如画的景致,我心中竟浮现出一句古词:深院静,小庭空,断续寒砧断续风。白卓,你可知此时此地的安琪已不再任性依旧、嚣张故我,只余下一片脉脉深情?你有爱我的一千零一个理由,而我却只有一个,就是为和你在一起而爱你。

白卓不肯见我。

回话的小保姆略含惋惜地望着我,从她走进楼到走回来只有几分钟的光景。在这几分钟里,白卓就把我拒在了门外。

“还是不见的好啦。”小保姆用安徽口音安慰着我,“他都不成个样子,脱形了。不见的好。”

“谢谢你,我知道了。”我吸了吸鼻子。我不哭,哭泣的泪会损伤容颜的美丽,即使是远在高高的二楼,他也会看到我的泪,并为此而伤心。

小保姆叹息着离开了。

我立在古槐树下,让我所有的美丽展现在他二楼窗口的视野中。我愿意将那飘动的白纱帘当成是他望着我的眼神,我要用我的存在告诉他:我来了,希望可以与他重聚。

可是,几分钟后,二楼的窗被关上了。这个动作叫作再见。

我不要和你再见!斜阳正好,我的四肢有无穷的力量,可以长时间地站在这古槐之下,守望我的爱情。窗子关上了,你的心也关上了吗?没关系,我愿站在你的心门外,等待它为我敞开的那个时刻。

6月啊,多好的季节,黄昏美好,夜晚醉人。白卓,你看见了吗?黄昏的我,像一把亭亭玉立的阳伞,会在夕阳的映照下散发所有的魅力;夜晚的我,不正是一个被月光包裹的美丽天使吗?见我,好吗?

天亮了,靠着古槐的我,全身疲惫不堪,白卓终于没有见我。

小保姆出门来倒垃圾,望到了我,像看到鬼魂一样倒吸了一口气:“你还没走啊?”

我向她微笑:“他还没见我,我为什么要走?”

“你怎么这么傻?他不会见你的。唉,都有一天没一天的了,你还跟他较什么劲啊?快回去吧,回去。”

我怎么会是跟他较劲呢?我懂他,他心中吟诵的是“相见不如不见”,因为他已决定和我saygoodbyeforever。可我心中想的是不要有遗憾,珍惜相见的机会,所以我依然含笑回答这个善良的女人:“他一定会见我的,因为他一直留在这个有我存在的城市。”

小保姆再一次叹息着离开了。

我望望和我相依为命的古槐。古槐啊古槐,幸好有你帮我坚持,才没有让我被白卓的执拗脾气打败。让我们继续努力吧!

今天天气很帮忙,闷闷的阴阴的。白卓那紧闭的窗子,就像他板起的脸,我忽然想起古时候求仙的人在道观前一跪就是七天七夜。白卓,你会让我也等上七天七夜吗?

阴阴的天越来越暗,顷刻间大雨倾盆而下,我决定收回感谢老天的话。即使躲在树下,我仍然被淋湿了,头发不再飘扬,衣服也没型没款地贴在身上,我再也不美丽了。一辆汽车不道德地飞驰而过,我全身上下都被溅上了泥水,变得像泥塑一般。

我气得站在雨中乱跳。看来,与白卓见面要延期了,白卓,你一定要等我,等我再一次美丽地出现在你的面前!

可是,这时院门开了……

一个消瘦的身影冲了出来,将满身泥泞的我一把抱在了怀中……

我终于等到了他开启他的心门。

难道我注定只能在最狼狈的时候才能见到他吗?唉,随他了。我紧紧地拥住他,他好瘦啊,我可以一根根地数他的肋骨,幸好有雨掩饰了我的泪,让他只能看到我的笑容。

“傻啊,你。”他喃喃地说。

是吗?那就傻吧。

可是,他紧拥我的双臂逐渐失去了力量,他像个布口袋一样挂在我的身上,并在向下滑落。

雨中身体的滑落。

恍惚间,我好像回到了阶梯教室,外文系主任字正腔圆地在向我们讲述着灯塔守望者的故事。这一次,我没有再笑,我和系里其他的女生一样,泪如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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