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进了韶关,本来之是稍做休息,乾离却临时改变的主意,在韶关城住了一晚。一是他需要一点时间平复一下心情,二是,他想看看,那个黑衣少女是否也跟了过来。
一夜相安无事,第二日一大早又接着赶路。
从北漠到建丘,脚力好的马车要走小半个月,他们没太多的时间在路上耽搁。更何况,过了韶关,后面便是群山,山路不好走。近几年的收成不是很好,苛捐杂税倒是一点不见减少,被逼的没办法出来做土匪的人,大有人在。就算是官道,也不安生。
虽说只是些没什么真本事的小毛贼,并不足以为患,但架不住一波接一波,也是扰的人心烦。
因此路上又多有耽搁,等到了离建丘百里远的仙柳县的时候,已经过去了近一个月。
其他人倒还好,只是苦了顾夕颜。她是西蜀之人,并不知道北漠到建丘有多远,玲珑也没出过这么远的门,再加上路赶得急,没什么时间梳洗。所以其他人都带了些许换洗的衣服,她二人却并没有准备。玲珑倒还好,随从们有多带的衣服,讲究着穿一下倒也没什么。可顾夕颜是王妃,于情于理,随从们的衣服都穿不得。
玲珑红着眼,一手抹着眼泪一边跟顾夕颜请罪,顾夕颜倒也不怪她,毕竟,这事她也没经验,府里也没其他的什么丫鬟可以教她。她眼角带着笑,抚着玲珑的头,柔声的安慰了许久,玲珑这才不哭。
到了仙柳县,乾离也不急着进京,毕竟顾夕颜得先打扮的像点样子才行。
此时刚过了六九,天气开始转暖了。乾离也不再要求顾夕颜穿的密不透风,反而很大度的叫她自己去选料子和样式。
顾夕颜满眼的疑惑,乾离只是回她一个笑脸。一脸的温和,好似文雅的翩翩公子见了心仪的姑娘,眉目间满是柔情。
她不由的打了个冷颤,鸡皮疙瘩掉了一地,看向乾离的眼神更是写满了你吃错药了吧。乾离无视她的眼神,依旧目中含情,更是轻笑着说了句:“夕颜,你若有喜欢的,去看便是了,看着为夫做什么,为夫是有哪里不对劲吗?”说话间竟还转动着轮椅,来到顾夕颜的眼前,给她抻了抻衣角,柔声的嘱咐道,“这么大的人了,还把衣角弄的这么乱,要着凉的。”
一旁的玲珑眼中蓄着泪水,她虽然年纪小,但也能看得出,王爷并不喜欢王妃,现在王爷如此待王妃,她自然是高兴的不得了,觉得王妃好人有好报,终于得到了王爷的宠爱。
而顾夕颜则是被刚立春的风吹的整个人有些凌乱,这大概才是真正的二月春风似剪刀吧,她只觉得被乾离的目光割的生疼。
乾离自然没有喜欢上顾夕颜,不管从哪个方面,他都不会喜欢她。顾夕颜自然也是知道,他现在是装给别人看的,可是他到底要装给谁看?
仙柳县再过百里便进了京城,他大概是装给里头那位看的,顾夕颜觉得有些好笑,这个喜怒无常的家伙,原来也有身不由己的时候。
现在不比赶路那段时候,不必连夜进城,一行人便在这里住了下来,顾夕颜本以为还是一人一个房间,不想,乾离却要求与她同住。
这可吓坏了顾夕颜,谁要与他同住!
自己还想着以后逃脱了,找个如意郎君双宿双飞呢,万一他兽性大发,被他占了便宜怎么办。顾夕颜自然是不依的。
乾离眯着眼,白皙修长的手指覆上顾夕颜柔嫩的脸,虽然看似在笑,顾夕颜却觉得他的眼里飘着一整座的冰山,看一眼就凉到心底。
“夕颜,哪有妻子不肯跟自己夫君睡一起的,若是为夫惹你不开心,你告诉为夫便是,莫要耍小脾气。”
乾离的话,字字咬的真切,声音仍是柔和儒雅,听到顾夕颜的耳朵里,只觉得每个字都敲在了心脏上,每敲一下,都觉得心脏有些发紧。不自觉的,便点了头,并应了句“好”。
乾离收回手,先行回了房间,顾夕颜看着他转身离开,只觉得在生死边缘走了一回,回过神已是满身的冷汗,刚想迈步,脚一软,差点跌在地上。好在玲珑就在身边,赶紧扶住了她。
今晚是怎么也逃不脱了,顾夕颜到了乾离门前,敲了敲门,待了片刻也没人应她,便自己推门走了进去。
乾离并不在屋里,这让顾夕颜安心了许多,想着最好他一晚上都不要回来。天色还算尚早,古代也没什么娱乐设施,顾夕颜只觉得十分无聊,便沾了些茶水在桌子上写写画画,她不知道昭华公主的书法如何,但肯定是不会差,她也会一点,但却不是很好,所以没事的时候便会自己练练。
关于这个世界的字,她在王府养伤的半个月里,就已经用各种理由命玲珑找了些书来,已经琢磨的差不多,跟她以前学过的并没什么两样,毕竟她那奇葩的师门,多数的时候,学的就是这个世界的文字。
许是顾夕颜太多认真,也许是乾离进来的时候太过于悄无声息。顾夕颜并不知道乾离什么时候进来的,等她发现的时候,乾离早已坐在她身边多时。她慌乱的在桌子上抹了一把,试图把桌上的水渍抹掉,但一细想,又觉得自己多此一举。
便故作镇定的站起身,朝乾离施了一礼道,“王爷何时回来的,妾身刚才未曾注意到,还望王爷恕罪。”不卑不亢,不慌不忙,好似刚刚慌张的抹掉水渍的不是她一样。
乾离看着她,也不作声,只是嘴角上勾起一抹似有似无的嘲讽。
顾夕颜见乾离并不出声,便打算与他耗下去,反正呆着也是无聊,倒要看看谁能耗得过谁。
顾夕颜没见过昭华公主的手稿,但是乾离是见过的,早些时候,乾离在收集顾夕颜的资料的时候,便在西蜀的皇宫里拿到了她的字迹,字体娟秀,一看就是出自小家碧玉之手,倒是符合她软糯的性子,而顾夕颜不一样,顾夕颜的字狷狂大气,跟昭华公主,完全是两个极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