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离应该是知道子母蛊是什么的,看皇上的样子,似乎也是知道的。
顾夕颜只能从西蜀使者的话中猜到,这个子母蛊可以反应生死状况,具体是怎么用,其他的作用是什么,她实在是猜不出来。
这也不怪她不认识,因为这本来就不该是她认识的东西。
子母蛊是蜀州的特产,说是蛊,其实只是一种双生虫。蜀州的原住民是越兜族,而这个民族世代有一个传说,相传千万年前,一条双生蛇凭空出现在越兜族的属地,当时正值干旱,人们向这条异蛇祈求雨水,不久便天降甘霖,度过了干旱生存下来的越兜族将其视为圣物,供奉起来。再千年,每隔五百年,靠近双生蛇的无论是人或物,皆会凭空不见,与此同时,还会有一些奇异的东西出现在附近。直到千年前,越兜族族长的小儿子凭空消失在祭坛周围。族中人开始视其为不详之物,不但不再供奉,反而驱逐。第二日,双生蛇便不见了踪影,而原本的祭坛上,每隔十年则会生出一大一小两只红色小虫,也就是传闻中的子母蛊。
子母蛊,一大一小,大的为母,小的为子。若是将母蛊寄生在人的身上,子蛊则会一直沉睡,直到母蛊随着宿主死亡,子蛊才会醒来。一般人家并不会用子母蛊,顾夕颜身上之所以有,不过是为了计划中的一环。只要她在千里之外身死,西蜀的皇室便能第一时间发现。
顾夕颜在三人零零散散的话中整理出事情的真相和子母蛊的作用的同时,注意到乾离似乎总是在若有若无的给她一些提示,让她更好的理解,感觉就像是她考虑不清的地方说了出来,乾离帮她解答了一样。若说一次两次或许是巧合,但是次次如此,只能说明乾离真的知道她在想什么,这让她不由得有些动摇,这样的人,若说是自己人还好,若是敌人,一百个她怕是也敌不过。
不知是因为西蜀使者的变故无暇在与他们为难,还是皇帝对他这个弟弟的敌意减轻了,总之,在顾夕颜的提心吊胆中,什么都没发生的结束了。
至于西蜀那边,也权当是子母蛊失了准,西蜀的皇族愤怒下并未能查明真相就来了,从而闹出的一场闹剧,西蜀那边愿意做出一些赔偿来弥补沧澜皇室的颜面,事情便不了了之。
多年后,顾夕颜问起当年事情为何如此轻易的解决了,乾离也只是冲她笑笑,不作回答。当然这是后话。
乾离和顾夕颜在皇帝的安排下,在皇宫里住下。宫中本没有王侯的居所,皇帝又不想这么轻易的把他们放走,便安排在了东宫的偏殿。本来如此安排是很不妥的,东宫本是太子的居所。在皇宫的围墙里,东宫是要乱过皇帝的后宫的,虽说乾离只是个没有实权的闲散王爷,但也拥有着一片封地,让他与太子居于一处,可见皇帝用心。这让顾夕颜的内心再次动摇,皇帝为了弄死乾离,甚至连自己的亲儿子都能搭进去,要是与他合作,岂不是要被利用死个几百几千次。
顾夕颜都能看出的事情,乾离自然也看的出,但他并不慌张,大大方方的住了进去,甚至还主动与太子攀谈了起来,大有相见恨晚的架势。顾夕颜觉得,她来到这个时代的几个月了,用尽了她之前二十几年的脑细胞,却还是跟不上乾离的脚步,完全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在宫中过了几日,皇帝倒也没有再来找他们的麻烦,顾夕颜也开始坐不住了,玲珑并没有跟着她进来,而是与王府其他的随从留在了宫外,进宫的只有她与乾离二人,乾离自然是不可能陪着她,虽说乾离在做出与她很恩爱的样子,却并不是言听计从,说到底,就算他肯听她的,她也不敢去命令他什么。
顾夕颜决定四处走走。
以顾夕颜的性格,若是活在深宫里,怕是活不过一个月,活生生的电视剧里活不到第二集的那种,皇宫并不是可以随便乱逛的,就算没有古代的常识,一个现代人也该有这样的意识,但是她却没有。
顾夕颜是偷偷跑出来的,本身她就不是宫中之人,宫里的太监宫女见她也面生,所以并没有人知道她溜了出来。
才是初春,皇宫虽大,却也没什么看头,顾夕颜走走停停,唯一吸引她的就是远处的凉亭,倒不是说这个凉亭有什么特别之处,特别的是庭中之人。
顾夕颜出了东宫,随便找了个方向便往深处走,她也不怕迷路,左右着宫中到处都是人,实在回不去,找个人带她回去便是。
约莫走了一刻钟,原本笔直的石板路被一堵石墙拦住,过了墙上的拱门,便是一整片的山茶树,三三两两的夹杂了几颗夹竹挑,看这树的高度,应当是有些年头了,一入山茶树林,顾夕颜便隐约听到断断续续的琴声,再走近些,便见一座竹木所造的凉亭,纱帘下隐约可见一个女子在抚琴,如高山流水,如珠落玉盘。
顾夕颜并未上前打扰,只是倚在树干上,静静的听着,直到一声弦断声,闻声望去,那女子手还停在半空,双目低垂着看了断弦许久,这才叹气一声,站起身来离去。
旁边候着的小宫娥上前抱起断了弦的琴,欲要跟上,那女子却摇了摇头,示意她将琴放在此处便好,那小宫娥一怔之后,回头放下琴,却瞧见了不远处的顾夕颜。
“那边的是何人,在此处做什么。”
顾夕颜见自己被发现了,只能出来,“妾身是乾王妃。”虽说不知道那女子是什么身份,但出现在这里,一定是皇帝的老婆肯定是没错的,那就是她的嫂子,总之,先行礼不会有问题。
“你说你是乾王妃?”那女子略一顿,“乾王可是乾离。”
“正是。”顾夕颜答得不卑不亢,眼前这女子的身份她也猜的十有八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