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等扶苏回答,“嗖”,就有什么东西蹿进了柏雪怀里,吓的柏雪惊叫一声,立时从椅子上起身。扶苏抚着额头,定睛一看,原是柏雪的狐狸突然蹿了出来,扬眉浅笑,“本宫一直派人在保护你的安全,你一出事自然就将你救起了。”
柏雪小心衣衣的拍打了一下怀里的小东西,暗骂,你个小东西,连本世子都敢吓了,不想活了是不是!银狐水汪汪的大眼可怜兮兮的望着柏雪,倒有几分撒娇的味道。“为什么?我有明彦的护卫护着,你为什么还要派人护着我?”
扶苏苦笑,柏雪虽然单纯,却也不是个迟钝的人,“以防万一罢了,你定然也看出那南楚二皇女对你有不轨之心了。”
柏雪撇撇唇,“那我如果被掳走了,岂不是没人跟你抢明彦了么,你干嘛还这么好心。”
扶苏再度咳嗽起来,待平静下来,才缓缓道,“她会难过,本宫……已经不想再让她伤心了。”
像个孩子般敲打了自己额头一下,柏雪才想起正题来,“那,明彦现在到底在哪呢,她……”
扶苏低笑,“你想问她知不知道你失踪了的事?”难得一向行事大方乖张的柏雪居然扭捏起来,抱着银狐的力道都在不经意间加重了,直直的便传来达达挣扎的“吱吱”声。
“她定然是知道的,恐怕眼下在焦急的差人找你呢。”难掩语气的失落,扶苏轻咳一声。
听到自己想听的话,柏雪不安的心似是得到了抚慰,渐渐平静下来,隐约的,柏雪心底还泛出一丝丝甜蜜,他就知道她肯定很在意自己的。
扶苏的别苑是位于护国寺山脚下的,每日听着山上传来的早课钟声,扶苏心生忧伤,会不会终有一日自己也进了这护国寺过着吃斋念佛的日子、再也不理世事?
每日在红格的催促与哀求之下,扶苏只得按时吃药,病情也一点点好转,面色虽然仍然有些苍白,但至少不用卧病在床。
清晨,扶苏身着里衣刚刚下榻,便吩咐一旁等待为自己穿衣的红格,“红格,今日随本宫去趟护国寺。”
红格忧心的看着自己主子,“主子,您身体还没尽好,还是过些时日再去吧。”
扶苏不再言语,只撑开胳膊,红格无方,还是摊开手中的衣袍先为主子穿上衣袍吧。
“往日走这半山山路并不觉得很累,今日许是因了身子病未除,居然有些累了,呵呵。”扶苏接过红格递过来的帕子,轻抹额头。
红格犹豫一下,还是一把拽住了扶苏的衣袖,咬住下唇,委屈道,“主子,坐轿子吧,好不好,你这样,万一病重了怎么办呢。”
扶苏嗔笑,“没事的,要上寺里祈福,自然要诚心,这点苦,本宫受的,别担心了,走吧。”红格不得不放开扶苏的袖口,自然,又在心里咬着牙诽腹了沈明彦一番,不是她,主子哪里用受这些罪?主子祈福可不就是为了她么。
护国寺的老方丈并不向其他寺庙方丈一般身着锦色袈裟、颈挎玉石串珠,只简单的灰袍一身,盘腿坐于后院中念禅。
扶苏站在后院门口,并不打扰,只微笑着看着这个曾陪自己度过童年的老人,静等老方丈参过禅之后再上前。
谁知,扶苏还未站多久,老方丈便起身朝扶苏走来,似乎早已知晓他的到来。还是一样的慈祥,一样和蔼的笑容,“孩子。”亲昵的唤一声,拍一拍扶苏的肩膀,两人并肩朝扶苏幼时住过的禅房走去。没有长幼之分,没有君臣之分,那画面,看起来就像一位硬朗的老人带着自己的孙儿般温馨。红格的脚步停在扶苏身后不远处,紧紧咬着下唇,强忍住想哭的欲望,可眼眶还是不争气的红了,他陪着主子过了那么多年,人人都道主子乃天人谪仙,却人人疏离,只有这年近耄耋的老方丈把主子当个孩童一般宠着。
兴许,在扶苏的心里,老方丈甚至重过柳华烨。
老人为扶苏泡了茶递过去,扶苏双手接过,乌色的眸子里竟满是水意,哽咽声都不曾遮掩,“了却方丈。”
老人仍旧微笑着看着面前的扶苏,半晌,合起的大掌慢慢置于膝上,“孩子,受委屈了吧。”
扶苏原本钝着疼的胸口居然就如此简单的被老人一句话抹去,粉唇轻抿,面色却透着些欢愉,连带着语气里都有些许调皮,“扶苏回来有些时日了,但一直身子不好才没能上来看看您,您不会生气吧。”
老人大笑一声,伸手摸了摸自己下巴上参差不齐的胡渣,“你呀,还果真是个孩子。”
“扶苏这次是借着祈福之名出来的,却也真想祈个福,保平安。”在这个老人面前,扶苏从来都用不出本宫这样的自称。
老人没有正面回扶苏的话,只是将放下的双手又合了起来,“扶苏,你可知贫僧为何叫做了却。”
“难道不是方丈您的师傅起的么,”
老人赫然,“不是,贫僧法号乃自己所起。”
“能讲讲么。”
“彼时贫僧还是一庄之主,家大业大,但终归是男子,年龄渐长,还是嫁了人,妻主虽初时有些穷困,但待贫僧很好,于是贫僧将家业交予她打理,不想,她为人过于耿直,得罪了官府,官府找了莫须有的罪名,将贫僧一家斩首示众,财物充公。恰巧贫僧那时来这护国寺祈福,并未受害。待归家之后,除了贫僧一路所带几个随从,贫僧的府邸,已被官府查抄,亲人皆逝,那时贫僧的女儿也才几岁,呵呵。”
扶苏捧着茶盏的手微微颤抖,声调也有些不稳,“然后呢。”
老方丈轻笑,摇头,“然后贫僧无方,只得向州衙告状,但到底是把事情想的简单了,就连随身的几个小厮都没法养活,只得遣散了他们,之后,贫僧气愤之余,冲上了州衙公堂,并将州衙大人刺伤。”
扶苏震惊之余,更多的则是关心,“那可是藐视公堂的重罪……”
“谁说不是呢,不过那州衙大人倒也不是昏晕之辈,非但没有责怪贫僧,反倒详细询问了前因后果,然后才知当初一家人枉死是州衙大人一个亲信所为,不过州衙大人似乎也不是完全不知情,”讪笑一声,老方丈接着道,“冥冥之中自有定数,那州衙大人自此便对贫僧万分照顾,原是贫僧性子过烈,合了她的胃口。后来为报家人之仇,贫僧委身于她,妄图伺机下手。”
老方丈不再言语,沉默半时。扶苏却捏了一把汗,那可是朝廷官员阿,州衙大人那就是隶属地方最高长官,“那……结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