倭尼国,王宫里,一片鸡飞狗跳的慌乱之象。
“怎么样?”焦急担忧的倭尼国主一见太医走了出来,就连忙问道。
年逾花甲的老太医此刻的面容出人意料的凝重,看得倭尼国主的心都要碎了,默默地垂首半晌,才说出了一句与他的表情还算是一致的话:“回国主的话,太子因为近日来纵酒过度,再加上精神受到了很大的打击,所以才一直昏迷着。”
“那宁儿的身体要不要紧?什么时候能醒来?”
“这个……很难说,完全要看太子自己愿不愿意醒来了。”这昏迷本就是太子自己下意识里想要的,这什么时候醒来,旁人又岂能左右?
“不过微臣可以保证的是,太子绝无生命危险。”老太医沉着地说道。
这句话完全不能打消一点儿南宫垎对莫若影等人的恨意。
自那日南宫宁从关山回来后便一直将自己关在寝宫里不肯出来,任何人来当说客都无法说动他,直到有一天,大概是混混僵僵的南宫宁听见了给他送饭的宫女们说的闲话,才双目赤红地走了出来,追问若王到底怎么了。那时还没有人知道莫若影已经被李寻枫找到。紧接着,他便进宫觐见了南宫垎,他却没有理会南宫垎的狂喜,而第一句话便是:“父皇,儿臣有一事要奏。”然后,他便说出了自己将来的打算。不再将目光放在皖北的上面,而是转为攻击其他二王。南宫垎虽然不疑有他,但也有些奇怪这其中的原因,可是南宫宁似乎却是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只是敷衍一般地一带而过。南宫垎很清楚自己在谋略方面是不及这个儿子的,也没有什么异议,欣然同意。后来,在南宫宁刚安排好这一局棋的时候,他却忽地倒在了案前,一直昏迷至今日。
他的宁儿一定是因为被俘的耻辱才会变得现在这样的!
都是因为莫若影!
倭尼国主此刻的恨意如星火燎原般疯狂地增长着,早已将南宫宁说过的话抛在了脑后,他大声地宣布道:“来人!传朕谕旨,三日后,朕要亲征皖北!取她若王一命,以替我太子雪耻!”
一听这话,有前来探望太子的大臣们立即炸开了锅。
“国主,此举万万不可啊!”一个年轻的大臣谏言道。现在与之前不同,他们最为信任的太子正缠绵于病榻,而在一阵子与皖北大军才激战过的军士们也是死的死,伤的伤,兵力不足,又岂能轻易动武?
“朕意已决,诸位爱卿不必再多说!”南宫垎烦躁地摆手,也不待大臣们再说话,便起驾回宫了。
皖东。
君佩雪静静地斜靠在贵妃榻上,左手拿着刚刚才到的奏折,右手则是无意识地摩挲着拇指上的白玉扳指。
偌大的宫殿里只有他一人,其余的宫人都被他遣了下去。就连从不离他半步的白玉然也已经在他的允许下去了皖北,此刻更无人陪伴在他左右。
君佩雪温文如玉的脸庞上此刻变得有些肃杀。
他仍旧是很温雅地微笑着,这笑容却让人有些胆寒。
这是极少有的,若是白玉然在这里,只怕又要惊讶了。
“王上,殿外有一对中年夫妇求见。”这个宫人是才进宫的,对许多人都不熟悉,倘若他知道外面的人是谁的话,相信就算是借他一百个胆子也不敢说这“求见”二字。
饶是聪明如君佩雪,这时也猜不出来究竟是谁来了,他只好温雅地说道:“快将那二位请进来。”
不一会儿,一个同样一身白衣的男子,他的周身都散发着儒雅的气息,身后跟着的是一个美丽的妇人。
“父亲?母亲?”君佩雪有些惊讶:“快请坐。”
君随玉点了点头,冲着君佩雪微微一笑,才说道:“雪儿这些日子可好?”
“孩儿很好,影也回到了皖北,父亲母亲不必挂心。”君佩雪温雅地答道。
“影儿这孩子……”蓝沁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有些忧愁。
心细的君佩雪一下子便察觉到了蓝沁的欲言又止,本想问问到底怎么了,但却被君随玉打断了话:“雪儿,我和你母亲此番前来是想先告诉你一声,我们要去一个地方,而且会待很久……这段时间里,都不会在千山。”
君佩雪听完之后自是绝无异议:“孩儿知道了。”
“那么我们便走了,你们要保重。”说完了话,君随玉便离开了,竟不再多说一句话。君佩雪虽然心里奇怪,但也没有表露出来,只是恭顺地送走了他们。
临末,蓝沁终究是有些不舍,回首看了君佩雪一眼,也无声地离开了。
后宛二年春,四月十一日,倭尼举兵北侵皖北。倭尼国主御驾亲征,杀势难挡。若王莫若影也亲自统军迎战倭尼。双方即刻展开了激烈的攻击。
四月十二日辰时,倭尼大军正式进攻关山,北影军全力防守,第一次进攻未果。
四月十三日亥时,倭尼大军夜间突袭,仍旧未遂。
四月十四日天刚蒙蒙亮,倭尼大军再次大举进攻,结果和先前的两次一样。
四月十五日整整一天,二军皆是风平浪静。
四月十六日酉时,关山忽然燃起了漫天大火,大火燃烧了三天三日,未曾熄灭。终于在第四日夜间,也就是四月二十日才彻彻底底地止住了火势,而到那时,已是焦草遍野,满眼都是毫无生气的死气沉沉。而双方的将士更是在混乱中死伤无数,在天灾面前,世上之人的那些恩恩怨怨显得无比浅显与幼稚。
军营中,莫若影正好整以暇地浏览着王惊年呈上的奏折,还好的是,她北影军将士在大火中伤亡的人虽有,可并不多。但是,这并没有值得庆幸的,因为这也意味着倭尼大军也同样没有受到太大的损失。想到这里,莫若影微微眯起了凤眸。
“倭尼那面还是没有什么异动?”
“是。”王惊年恭敬地答道。
他们不着急,她更不着急!他们等,她奉陪!
莫若影的唇角勾起了一抹冷笑,冷艳至极。
而莫若青现在却并没有和莫若影一起,而是骑着青鸟飞往北宁向众人传达莫若影并无大碍的消息。青鸟那是万物之灵,其速度与耐力自然不是通常的禽类可以比拟的,用在这里正是恰到好处。
比起莫若影这边的淡定与从容,皖北王都那边可就是着急担心得不行了。
皖北这边这几日几乎都没一个人能睡得着觉,因为他们都在日夜不安地担心着莫若影的安危。王都与关山的距离虽然不远,但也绝对不近,要得到消息还是要得到几日以后,他们不紧张就怪了。
和他们同样紧张的还有君佩雪和李寻枫,可李寻枫虽然说处理完了百姓中毒一事,但还要抚慰民心,怎么也脱不开身;而君佩雪尽管已经处理好了水灾之事,但却不能离开皖东,因为他知道,自己在皖东便是给了莫若影无声的支持,任何人要伤害莫若影都要防着他的背后一击,影现下生死未卜,他便更不能放松警惕。
君佩雪微微抬首望天。也不知小白到了没有。
影……应该没事……
不会有事的……
皖南的皇宫里,丽妃,哦不,现在的丽太后,正在自己的寝宫里慢条斯理地喝了口燕窝粥,再用锦帕很是优雅地擦了擦嘴角,温和地说道:“你们都退下吧。”
谁都知道丽太后喜静,于是很快地,宫中所有的宫人都退了下去,偌大的宫殿显得很是空阔,丽太后一双美眸流连在华美的装饰上,露出了一抹复杂的神色。
“母后,您怎么来了?”李寻枫有些惊讶地抬头,看向离自己不远的丽太后。
“想来看看枫儿便来了,枫儿这些日子都瘦了。”丽太后慈爱地笑了笑,温柔道。
李寻枫心里虽然无比担心莫若影的处境,但还是强作轻松地一笑,有些埋怨地说道:“当上这王之后的事情真是烦人,还是以前的日子好啊!”
丽太后的心头微微一滞,但很快又恢复了温柔的微笑:“枫儿还是小孩子心性。”
李寻枫挑眉一笑,没有答话。
李寻枫不说话,丽太后也不说话,她静静地打量着这个优秀的儿子。他长大了,不再是那个小孩子了。他,成熟了许多。但在他那双令所有女子为之倾慕的眸子里却是有些掩饰不住的担心与焦虑。想必方才他言语间的轻松都不过是不想让她担忧而强装出来的罢了。若王的事,她虽然身居深宫,但也不是不知道的,而莫若影与君佩雪的事,她也知晓。思及至此,不由有些心疼李寻枫。
这个孩子,什么都好,就是太痴情了。
丽太后微微一叹,默默地注视着有些神游的李寻枫,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母后?”也不知过了多久,在李寻枫奇怪的眼神下,丽太后才收回了神思。
“没什么,人老了,精神总是不够用了。”丽太后安抚地看了李寻枫一眼,柔声地说道,却不由自主地流露出了点点苍凉。
见状,李寻枫连忙说道:“母后说的哪里话,母后一定是因为前些日子的事受到了惊吓,才会这样的,太医都说了没事,歇息几日一定就好了。”他所指的前些日子的事,是那一阵子丽太后无故中毒一事,后来查出是丽太后身边的一个小宫女干的。那个宫女是他国的细作,知道事情败露后便已经服毒自杀,这件事也只能是不了了之。
闻言,丽太后只是慈爱一笑,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