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战略在楚瑄拍桌子的暴怒中以失败告终。青廷看着楚瑄离去的背影,凉瑟瑟地看了眼几乎没动的菜,终于明白一个道理:男人的胃不是那么好抓的。
瑄王府。
小厮颤颤巍巍地将一张红色的帖子呈给楚瑄:“王爷,这是楼府送来的请帖。”
楚瑄略为惊讶地接过来,打开看看,将请帖往桌子上猛地一摔。
小厮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得站在原地大气也不敢喘。
“下去。”绝对的命令。
小厮闻声,惶恐地急急忙忙退了出去。
楚瑄复将请帖拿回手上,开始沉思。她会这么好心请他参加自己的生辰宴吗?这其中应该有什么蹊跷。
淡淡的月光将楼府院子中央的一颗古树拉出一条长长的影子,古树不远的地方灯火攒动,甚是热闹。
青廷本不想大张旗鼓地举办庆生宴,但楼鸿业比较执着,说这次不仅仅是她的生辰宴也是为了庆贺她拿下武状元的荣耀头衔。青廷思考了一下,觉得可以适当利用这次宴会帮助自己完成赌约,便点头答应了。于是,楼府最隆重的一次晚宴在夜幕中拉开帷幕。
楚国对于女子的束缚比较宽松,再加上青廷楚帝亲封的少将身份,便也没了那么多规矩,在宴会上抛头露面完全没有异议。
青廷坐在筵席上,焦灼地左右顾盼。楚瑄和印莲还没有来。
“楼少爷,啊,不,楼少将,本官也没什么好送的,区区薄礼,还请笑纳。”刘大人笑着道,接着拍拍手,一个下人手上托着只锦盒朝她走过来。
刘大人亲自打开锦盒,里面安静地躺着一枚温润无暇的暖玉,光泽润亮,竟是上上等的珍藏品。
青廷礼节性地将礼物收下,又过来好几个官吏祝贺送礼。
楼鸿业坐在主席上,忙着应酬另一部分客人。
筵席上下,官员们时而愉悦地交谈,时而推杯换盏互相寒暄。月光将众人笼在一层薄薄的银色轻纱中,自高空俯瞰,仿佛一场披上了迷蒙色彩的仙家宴会。
楚瑄来的时候,很低调,只随身带了一名侍从。但青廷知道,他只要带上一个萧木便足够了,那个侍卫的武功可以抵上十几个禁卫军,还不止。
轻撩衣袍,坐到位子上的楚瑄愕然地张了张嘴。
对面的少女今晚已经换回了女儿装,秀眉如秋水,星眸若宝石,泛着玉泽的肌肤在月光下更显白皙;头上绾着少女髻,耳上一对点翠坠子在夜风中微微摇曳;那身如火般红艳的罗裙,即使在晚上也能发出耀目的光芒,鲜活的热烈的让人无法移开目光。她的身上,不再有深入骨髓的冷漠,而是昭显着青春的盛火,渲染了每一个在场的人。
看见楚瑄望着自己明显出神的目光,青廷在心里偷偷地庆幸。她自以为很淑女地走到楚瑄身边,自以为很端庄地替他斟了一杯佳酿,自以为很风雅地饮完杯子里的酒水。
众人看到的情景如下:楼青廷走几步就踩到自己的裙摆,歪歪斜斜地终于来到瑄王的身边;她拿起酒壶就往杯子里倒酒,因为用力过猛,酒水都溢了出来;接着跟瑄王说了几句话,小口地将杯子里的美酒喝完,不忘意犹未尽地啧啧舌。
“啧……”尾音拖得老长,连远桌上的客人都能听见。当事人丝毫没有察觉,直到看到楚瑄一脸黑云地盯着她。
楚瑄放下酒杯:“你还不如穿着男装喝酒。”
青廷怔怔,接着掉头就走。
青廷一走,楚瑄脸上的黑云倒散尽了,抑制不住地捶着桌角低低笑起来。
坐回自己的位子上,青廷稍微整理一下自己的仪容,开始盘算下一步的计划。
这时,门口走进一个俊挺的身影。
印莲身上的紫缎随着风轻轻漾开,滑若流水。他犀利地目光轻轻一扫筵席,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琥珀般的瞳孔闪动着深邃复杂的光芒,或邪魅,或冷傲,或讥诮,或厌世。
再仔细望去,偶尔会闪过想要很虐抹杀一切的欲望,但转瞬之间又平静无澜,之前所看到不过是一场错觉。
风华绝代,俊美绝伦如他,那样深痛邪魅的笑容背后,究竟掩藏了怎样的萧索过往和深入骨髓的仇怨?
青廷慢慢地喝完手中新斟的烈酒,酸辣的感觉刺痛她的舌尖,酒水划过咽喉,一阵伤感紧跟着入胃。
楚瑄停止低笑,瞥见楼青廷胶在上官沁莲身上的异样的目光,心中竟然莫名的不舒服,说不清也道不明。
印莲对着青廷勾了勾唇,抬袖间手心多了一颗莹莹的明珠。珠体晶莹剔透,泛着柔美明亮的光芒,仿若天空悬挂的一轮明月。
众人都被那明珠吸引住,只听筵席上有人发自内心地赞叹:“那可是流失已久的夜玲珑啊,恐怕这世上再也找不到第二颗这种珠子了。”
“这是送给楼姑娘的礼物。”印莲将手递到她的面前,富有磁性的声音种入了魔力一般让青廷愣了愣。
她没听错吧?他刚才在喊她楼姑娘,而不是楼少爷、楼少将,到现在为止唯一一个把她当做女性来看待的人。
青廷回过神,立即去拿他手心的夜玲珑,夜玲珑如月华一样的光芒落在印莲妖魅的面庞上,美轮美奂。青廷的手不知不觉在他的掌心停留,一时忘了收回来。
印莲垂眸看着她,薄薄的唇线扯出好看的弧度,不由将手握了握,指尖带着挑逗擦过青廷的掌心。
“看来楼姑娘很喜欢我的礼物。”印莲悠悠道。
青廷乍然抬起头,视线恰好与他相触,飞快地拿过夜玲珑,酡红的脸颊像喝醉了酒:“很好看,多谢上官统领。”
坐在位子上的楚瑄,看着他们两个人眉来眼去,似乎还在不停地放电,心里那股不明的火焰越烧越大。他突然将手中的酒杯用力地往桌子上一掼,桌子剧烈地颤抖,连着坐在他身边官员的肥肉也跟着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