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您这是怎么了?”慧儿看着周灵犀脚步虚浮,忙走过去扶住她。
“我没事,你小声一点。扶我进去吧。”周灵犀轻声说道。
慧儿便不再言语,轻轻抚着周灵犀躺到床上。
“今天奔波了一天,有些累了。我就歇着了,没事不要来吵我了。”周灵犀吩咐道。
“王妃,晚膳您还没用过呢,这样下去,身体怎么受得了,”慧儿急道,“二老爷还要等着您救呢。您自己可不能先倒下了。”
周灵犀听得这话,一愣,随即说道:“你说的对,我一定要振作。传晚膳吧,你们几个都来陪我吃,热闹热闹。”
巧儿、慧儿和水生都陪着周灵犀坐在桌子上,一个个关切的看着周灵犀。
“看我做什么?快吃啊。放心吧,我没事。”周灵犀轻松道,“王府有喜事,我们都应该跟着高兴,这个道理你们是懂的。我这个做王妃的,的确不应该带头板着脸。”
几个人都沉默不语,王妃小产才不过半年,侧王妃又有了身孕,人人都为她开心,而王妃这边却是更加冷清,他们都是周灵犀最亲近的人,都只是怜惜周灵犀,哪里开心的起来。
周灵犀也实在说不出什么暖场的话,几个人沉默的用完晚膳,周灵犀便躺下了。
她知道白天她和萧澈说话,惹得萧洵不高兴了。她本想着回来好好跟他道歉,毕竟昨天的误会也是她错怪了他。可是,萧洵的那句“第一个孩子”,真是刺痛了她的心。她怎么能忘了,她小产那天,萧洵抱着她跟她说“我们以后还会有很多孩子”。可是现在,他却和别人有了孩子。现在他想必无暇顾及自己,他还愿意听自己的解释吗?
一整晚似睡似醒,早上醒来却反倒清醒。周灵犀在院子里踱着步子,挥着胳膊,嘴里念叨着:“最近这身体倒真是不像话了。得好好活动活动了。”
看见水生走过来,便喊道:“水生哥哥,你过来一下。”
“怎么了,王妃?”
“还记得小时候我们玩的跳绳么?你去帮我做一根。”周灵犀道。
“这次来京都的时候,我正好带了来,是你小时候常玩的那根。”水生道。
“可是我现在可长高了,那长度够吗?”周灵犀问。
“放心吧,我早帮你改好了。”水生笑道。
“还是你有先见之明。你看我来京都之后,都快忘了呢。”周灵犀笑道。
周灵犀拿着跳绳在院子里跳了一百圈,便气喘吁吁,“不行了不行了,这身体让我娇惯的,竟然只能跳这么几下了。”
“王妃,您快进来吧,外面风大,刚出了汗,小心着凉了。”巧儿在走廊上焦急地喊道。
“知道了,知道了。”周灵犀也知道自己身体大不如前,也不争辩,由着巧儿披上披风,才走进屋子里去。
“以后每天都要跳,这样身子骨才会好起来。明天我爹爹就要到上京了,慧儿你看我脸色还好吧?”周灵犀对着镜子嘀咕,“真的是瘦了不少,不过没关系,娘亲以前也老是嚷嚷着减肥呢。我就告诉爹爹我最近在减肥。”
“王妃,依奴婢看,还是胖一点漂亮。您不光活动,多吃点才是最紧要的。”巧儿又嘀咕道。
“知道了,就你话多。”
估摸着萧洵散朝回来了,周灵犀便裹着披风出去了,无论如何,她错怪了他,是该去道歉的,至于他的话让自己伤了心,那便一时也愈合不了了。
“王爷,”周灵犀走进书房,唤道。
“有事吗?本王一会要去看侧王妃。”萧洵起身说道。
“臣妾就几句话,说完便走。”周灵犀道。
“那就说吧。”萧洵淡淡说道。
“关于你之前向我隐瞒爹爹的事,是我误会你了,我特地来跟你说一声抱歉。还有,昨天我去宫里,真的是碰巧遇上平王爷,你若是实在不信,我还是那句话,你大可以奏请父皇休了我,我绝无半点怨言。”周灵犀盈盈施礼,“那臣妾不打扰了。”
周灵犀轻叹一声,不由地为彼此悲戚,他们俩之间,真的不可能再和从前一样了。
想着第二天爹爹就要被押送至此,周灵犀一整夜都没睡好,一大早便起来装扮。
“巧儿,这样是不是显得我脸色好一些?”周灵犀又往脸上涂了一层胭脂,问道。
巧儿看了周灵犀一眼,只得轻声说道:“好多了,王妃,和两年前一样漂亮。”
“是吗?你是没见过我娘亲,她才是十足的漂亮。”周灵犀笑着走出房门,“今儿个可真够冷的。”
“京都的冬天,想必要比金陵更冷些。”慧儿道。
几人上了马车,往城门口走去。早有官兵在路边开道,不准百姓靠近。周灵犀站在路边频频眺望,终于看到一队官兵渐渐靠近。几十个小兵走在前面开道,后面跟着几辆马车。周灵犀松了一口气,还好没有看见囚车。
周灵犀欲推开站在路边的小兵,走进去。那小兵却蛮横道:“走开走开。朝廷要犯正在押送,闲杂人等一律不准接近。”说着正要推周灵犀。
“放肆,你知道你推的什么人!”慧儿一把抓住小兵的手,呵道。
“不管什么人,一律不准靠近。孙侍郎吩咐了,欲靠近者一律捉拿归案。”那小兵依然固执道。
“要是还想要你的脑袋,就趁早给本王妃让开。那位孙侍郎见了本王妃,也只有行礼的份。”周灵犀淡淡说着,不怒自威。慧儿亦加重了力气。
那小兵被慧儿拧的生疼,又见周灵犀自称王妃,且威严十足,便不敢再多言,怯怯地退到一边,让开了道。
整个队伍听见动静,亦停下了脚步。负责押送朝廷重犯的,正是上奏此案的巡抚,他从第一辆马车里下来,看见周灵犀在路边,忙过来请安,“王妃吉祥。”
“你认识我?”周灵犀问。
“去年诰命夫人下葬时,下官曾去府上吊唁,得幸一睹王妃之尊容。”
周灵犀点了点头,柔声问道:“我爹爹何在?”
“在马车里,王妃请放心,王爷早打点过,这一路上绝不敢让老爷受苦。”
“那我去瞧瞧。”周灵犀说着往后面那辆马车走去。
“王妃,恕下官直言,两位老爷可都是疑犯,未审理之前,任何人都不能见的。”
“放心吧,我不会让你为难的,我就在马车外,跟爹爹说几句话,可以吗?”周灵犀道。
巡抚皱着眉想了想,随即点了点头。他知道自己阻拦也没有用,索性任由安王妃吧。其实他自己也十分疑惑,据他了解,平安府的二老爷最是淡薄的,又怎么会谋反,想必是当中有什么误会。所以他寻思着,现在好好照顾着,日后面对王爷王妃,彼此脸面上也好看些,所以这一路他倒真的对这两位重犯照顾有加。
“多谢大人。”周灵犀躬身道。
“臣不敢当,王妃快莫如此。”巡抚也忙躬着身子道。
周灵犀走至马车前,掀起帘子,只唤了一声“爹爹”,便再说不出话来。
周安从马车里探出头来,他憔悴了不少,胡子拉碴,眼角的皱纹也深了许多。他看着周灵犀,轻叹道:“你怎么来了?快回府去吧。”
“爹爹,您来上京,女儿又怎么能不来接您。京都天凉,看您穿的这么单薄,可不要受凉才好。”
“没事,马车里不怎么冷的。倒是你,天气怪冷的,快回去吧。”
“爹爹,”周灵犀急道:“一年多未见了,爹爹却没什么话对女儿说?”
周安无奈道:“爹爹现在不能下马车,你站在这,岂不是耽误了行程。有什么话,等爹爹进了大牢,我们再好好聊也来得及啊。”
周灵犀憋着嘴,嘟囔道:“灵犀只觉得一刻都等不了。”她对巡抚说道:“吩咐你的人继续走吧,本王妃在一旁跟着就行了。”又转头对周安说道:“爹爹,这样总行了吧?”
“倒是有几分王妃的样子了。你从小生下来就是富贵相,我和你娘亲果然没猜错。”周安笑道。
“那还不都是托爹爹和娘亲的福,你们要是没和皇上定下娃娃亲,灵犀又怎么能成为王妃呢。”周灵犀也笑道。
一行人缓缓往前走着,周安在马车里,不便下车。周灵犀亦不便上马车,只在车边陪着走着。两人随意说笑着,路边的百姓皆是迷茫,听说朝廷要押送谋反的疑犯,巴巴地赶来看热闹,可连疑犯的影子都没见着,只看见一位贵妇人在马车边上走着,不知道是什么人。
队伍走近刑部,刑部侍郎早在门口等着,见了周灵犀先行礼。
“免礼吧。”周灵犀淡淡说道。
周安和寒山这才从马车上下来。周灵犀一看,又惊问道:“怎么还戴着镣铐?”又转头看向巡抚:“大人是怕他们跑了不成?”
“不敢不敢,”巡抚忙躬身道:“这是规矩,微臣不敢不照办。”
“灵犀,没事,我们只是在马车上戴着,下了马车歇息的时候,张大人都会命人给我们拿掉的。”
周灵犀这才点点头,笑着对那巡抚说道:“张大人,现在既然已经到了,是否可以拿掉这些镣铐了?”
“这是自然,这是自然。”巡抚忙不迭的说道。
“刚刚在马车里未仔细打量你,怎么瘦了许多?”周安道。
“这都被爹爹瞧出来了,女儿最近正在减肥呢。娘亲之前不是也很瘦的么。”周灵犀微嗔道。
“也别太消瘦了,爹爹觉得你还是再胖一点才更漂亮。”周安怜惜道,“你的身体还虚着,不要吃得太少了,等身体养好了,再减肥也不迟。”
“既然爹爹如此说,那女儿以后就再多吃一点。”周灵犀笑道。
又转头看向刑部侍郎道:“大人看着眼生,未敢问尊姓?”
“回禀王妃,卑职姓孙,名长恭。”侍郎道。
“孙大人有礼。我爹爹和伯伯就有劳您多上心了,吃穿用度烦请您多担待着些。按理我是该避嫌的,可也不能看着自己的爹爹入狱却不闻不问的。”周灵犀诚挚道。
“王妃放心,卑职一定会尽力打点的。”孙长恭嘴上答应着,心下却疑惑,不是只听说一位是安王妃的父亲,怎么又多了一位伯伯?随即又反应过来,说的应该是那个前朝遗孤寒山。
孙侍郎正要领着周安和寒山进大牢,又传来鸣锣的声音,是宫里的圣旨到了。
“刑部侍郎孙长恭听旨。”刘公公宣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谋反涉案疑犯寒山、周安等人今日押送入京,着刑部侍郎孙长恭好生看管,务必忠于职守,候审期间任何人不得私自探视,违令者由侍郎处置。疑犯若有一丝差池,亦定唯侍郎你是问。”
“臣遵旨。”孙侍郎接过圣旨,又对刘公公道:“公公辛苦了。”
“侍郎言重了,”又转身对张巡抚说道:“大人舟车劳顿,先去驿馆歇息吧,明日再入宫述职。”
“有劳公公。微臣先告退。”
刘公公和周灵犀看着众人随孙侍郎走进大牢,方开口道:“王妃,皇上在宫里等着您用膳呢。”
周灵犀缓缓躬身道:“多谢父皇惦记。也多谢公公了。”
两人乘了马车往宫里走去,一路走到偏佳苑,倒暖和了许多,刚进门,却看见萧洵也坐在里面,不由冷了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