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肩上的黄包裹里取出设置卦摊的一应物事。先在地上铺了一张四四方方的白布,这张白布就是我们的卦摊。
白布的中心用墨笔画着一个周易八卦图,前方写着几个黑色大字:坐地不语,我非哑人。先写后问,概不哄人。父母双全、父母不全、兄弟几位?妻宫有无?有子无子?子宫几位?
然后,我又从包裹中取出一个玻璃镜框,放到八卦图的旁边,那镜框中间写着几个黑色大字:揣骨神相。
爷爷则端坐在白布卦摊的后方,手捻着花白胡子,微闭着双目养神。那副模样真的有几分仙风道骨,很有卖相。
弄好一切之后,我便站到爷爷的背后,手中折扇打开,轻轻摇动,为爷爷扇风,一边透过墨镜观察周围的人。
在各地市场庙会,你是不是也会常常看到这种相面算卦的地摊,不过,那些卦摊通常是由一个人,坐在地上装哑巴。
爷爷为了培养我,所以原本一个人的卦摊,就变成了我们爷孙二人组合。
这种坐在地上装哑巴、设卦摊,在相面算卦这一“金点”门之中,被称之为“哑金”。
所谓“哑金”,就是看哑相,只看不说话,即“坐地不语”。
一般看哑相,看哑相的的先生便在摊边盘腿一坐(做这种生意都是地摊,按照江湖的规矩,看哑相是不准使高案子的。)
游逛的人们见他装哑巴相面,觉得稀奇古怪,便都圈着他瞧,叫人看得懒得走,这就是拴马桩子将人给拴住了。
江湖俗语,把吸引人围观叫做“拴马桩子”。
我和爷爷的二人组合很快便吸引了许多路人过来围观。他们感觉我和爷爷的行为挺古怪的,对着我们指点说笑。
我看围过来的人已经不少了,便将手中折扇一收,从包裹中取出一张纸,铺到卦摊前。
那张纸上写着“奉送手相”。
围观的人看到这四个字,开始议论纷纷。
“原来这是看手相,算命的,都是骗人的!”一个看起来是个文化人的男子说道,脸上露出不屑,只是看了我和爷爷一眼,便挤出人群,离开了。
除了那个离开的男子,还有很多人在围观。
有些人纯粹是在看热闹,但有些人却面露犹豫和怀疑。
我注竟观察着围观的那些人,只见一个脸上有疤,身穿高档休闲服的男子在外围伫住脚步。
在这个疤脸男子的身边另外站着一个男子,好像是那疤脸男子的跟班。
“天哥,这一老一少也太胆大了,竟敢在你的地盘上摆卦摊,我去踢了他们的卦摊,让他们滚蛋!”那个跟班说着就要挤入人群。
“虎子,先别急着踢他的卦摊。”那个名为天哥的疤脸男叫住了他的手下虎子。
我看他们没有过来捣乱,便把目光放到其他围观者的身上。
只见一位女子,忧容满面地站在卦摊前。
她看起来大约二十多岁的样子,身上穿着职业装,一看便知她是在身后这座办公大厦里上班的职员。
这个女子站在我们的卦摊前,脸上带着忧容,先是抬眼看了一眼闭目不语的爷爷,又看了一眼爷爷身后的我,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
看到这个女子的表情,我心中已有了一些判断,这个女子想要看相算卦,但又不好意思开口。
大多数围在卦摊前,想要“看相算卦”的人都会露出这种表情,他们既想看相算卦,又怕别人会指点笑话,必竟这是现代社会,“看相算卦”被视为封建迷信。
相信“封建迷信”,是思想落后、陈旧的一种表现,是会被人笑话的,弄不好还会让人在背后戳脊梁骨,说此人太“迷信”,亲戚朋友都躲着走。
别看我站在爷爷的背后,戴着墨镜,手拿折扇,一副无所事事的样子,其实我正肩负着一个非常重要的任务——“把点子”。
所谓的“把点子”,是一种行话,意思是:用眼睛注意观察周围的人,瞧着哪位像花钱相面算卦的人。
这里的“点子”,就是指有意愿花钱相面算卦的人。
我的任务就是把这个人找出来,然后让他光顾我们的生意。
我一瞧见这个女子的表情,心中便知道她是个“点子”。
把手中折扇一收,我从挎着的包裹中取出一小沓纸条来,用笔在最上面的一张纸条上写了几个字:“白送测字”。
我将这张写有字的纸条放到她的面前,冲她指了指。
那女子看了一眼我所写的纸条,面露犹豫之色,最后下了决定似的,蹲下身来,看向我问:“你们测字是免费的吗?”
我将手中折扇打开,看向这个女子,说:“我测字免费。”
语气之中故意加重了“我”字,意思是:要我测字的话是免费的。
那女子听了我的话,不知道她倒底听明白了我所说的意思没有,点了点头说:“我就测一个字吧。”
我将纸笔递到她的面前:“那就请你写下你想要测的字吧。”
那女子皱眉思索了一下,拿起笔在纸条上写下了一个“谢”字,然后将写有字的字条推到我爷爷的面前:“就请老先生为我测一下这个字吧。”
她那意思是要我爷爷为她测字。
看来她没有听明白我刚才说话的意思,于是,我又重复了一边,并加以解释:“我测字免费,我爷爷测字十块。你是让我测字呢,还是让我爷爷测字?”
那女子闻言愣了下,用一种疑惑的眼神看向我,并上下打量了一下,那种眼神之中分明透着一种质疑:就你,一个小屁孩,能认识几个字,还会测字?
小瞧人!
我生平最讨厌的便是被人小瞧了,虽然我暂时身材还很矮小,但是,未来的日子里,我会长高的!
看到她那种质疑的眼神,我用手推了推墨镜,还真当我是摆设了是不,看来我得露两手让人瞧瞧了。
我轻咳一声,将手中折扇打开,折扇上墨色的大字写着:天机神相。
这四个字可不是随便写着玩的,身为神秘学未来最伟大的一代人物,我可是对测字术也有着非常深的研究的。
那女子看到我打开折扇,一副气度不凡的样子,犹豫了一下,将那张写有字的纸条递到我的面前,说:“我测免费的,就当测着玩了。”
说完,她用一种怀疑的口吻问:“小朋友,你认识阿姨所写的这个字吗?”
听到她的问话,我非常的生气。
我再次重申一遍:我最讨厌“小”字,不要在我面前再提“小”字,“小朋友”也不行。
但是,我没有发作出来,因为身为男子汉大丈夫的我,是不会和女人一般见识的。
不过,话又说回来,眼前的这位“大姑娘”,长得还是有几分姿色的,如果她能够做我的女朋友,我还是勉强可以接受的。
你说我才多大的小不点,竟然就去打眼前“阿姨”的主意?
切,没见识!你的思想观念也太落后了吧!像你这种存有偏见的人,根本就不懂得什么是真正的“爱情”。
难道你没有听说过这样一句话:身高不是距离,年龄不是问题,体重不是压力,经济不是能力,若是两情相悦,神马都是浮云。
好了,我不跟你瞎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