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这一句话,便叫她浑身如坠冰窖,一颗心凉透了!
区区五年,刘嬷嬷还能做谁的乳母?那眼前这个紫阳宫主,就是……就是她的女儿吗?
兰妃站在早已空寂下来的假山下,眼神是震惊之后的悲痛迷茫。她欲哭无泪,扑倒在假山旁的空地上,眼泪大颗大颗的落在了尘土里,激起层层尘埃。她防了那么多年,还是没有防住……
这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呢?
她已经说不出到底是什么心情!
忽然,一阵脚步声传来,她忙擦了擦眼泪,还不待起身,就听一个太监尖着嗓子道:“皇上,笑笑主子从贵妃殿里出来,是有人看到往这边来了的,奴才再找找。”
“快去,快去!”男子喘息着,急不可耐的催促道。接着,又放柔了声音,“笑笑,笑笑……别闹了,快出来吧!朕以后哪都不去,就在甘露殿好不好啊?”
“笑笑,笑笑。”
男子的喊声越来越近,兰妃眼底的恨意也越发浓重。她望向声音的来源处,咬紧了嘴唇,竟然忘了赶快躲开。
忽然,有人喊道:“皇上,那边有人……假山那边有人。”说着,一阵花树簌簌声,已经有人朝这边来了。
兰妃心头一惊,恍然回神,想要起身,却因时候长了,脚下一软又摔了回去,这一下竟是扭了脚,她一声惊呼,有人已经看到她,已是躲避不及了!
“你是什么人?怎么在这里?”一个小太监跑了过来,见不是皇上要找的人,忍不住皱了眉,“可看到笑笑主子了?”
兰妃躲避不及,也就不躲了,收拾好表情刚要回话,那边一阵气喘吁吁的声音传来:“是笑笑吗?”却是仁宣帝已经扶着太监的手从花树中钻了出来,说话间,已经来到了近前!
就在这一瞬间,兰妃脑中一个大胆的念头一闪而过!
只见她美目含泪,抬头看向仁宣帝,眼神仿佛受惊的小鹿,却又透着一抹纯真的不谙世事:“奴,奴见过皇上!”说着,想要起身行礼,身子却仿佛柔弱不胜的又摔了下去,摔倒的姿势正好是侧面对着仁宣帝,她垂头,露出一抹雪白的脖颈,颤抖着身子道,“回皇上,奴,奴不,不曾见过。”
仁宣帝果然对她升起一丝兴趣,眼神一闪,蓦然打断了她的话:“你是什么人?怎么在这里?”他惯常所见都是妙龄女子,这名女子看样子却有三十好几了,仁宣帝只觉心中一阵恍然!笑笑要是活着,如今,也得近四十岁了!
兰妃心中松了一口气。她毕竟伺候了仁宣帝多年,也曾得宠一时,知道如何最能讨仁宣帝的欢心!她的侧脸,据说与那名叫做笑笑的女子很像,凭此,再要得宠,想也不是难事!
“奴是甘露殿中的宫人,主子出来良久未归,是来寻找主子的!没想到……竟然崴了脚!”说着,她娇羞的低下了头去。
仁宣帝见此却是哈哈大笑,笑完了才又问道:“那你找到你的主子了吗?”
兰妃听此,头低的更低了。
仁宣帝见此,也不再逼问,摆手对身后几个太监道:“抬轿子来,将她抬到。”他微一沉吟,道,“云碧宫,请太医好生诊治!”
说完,仁宣帝喊得那几个太监留了下来,他则带着人,继续去找紫阳宫主了。
兰妃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眼神微微恍然。
五年不见,他竟然老成这模样了?淑儿那孩子,怎么会心甘情愿的爱上他?
是夜,秋雨淅淅沥沥的落了下来,打在院子里枯败的枝叶上,伴着风声,仿佛鬼哭狼嚎的声音,让人心底不由升起了一股悚然之意。
这一夜的安定王府很不平静,刚刚过了半夜,安定王府已经进了三波所谓的刺客了。
外头喊打喊杀的声音到三更天,才将将消失掉,主子下人们这才惊恐未定的躺下来。
蕙兰轩中,苏云却一直在睡,外头的喧闹似乎并没有吵到她分毫,但是此时,她似乎睡的很不安稳。她缩在床上拥着被褥,紧闭的眼角,似乎有些微微的湿意,小小的身子在黑暗冰凉的室内是如此单薄,她微微颤抖着,苍白的额头,沁满细密的汗珠。
她似乎是梦靥了!
良久,她猛然睁开眼睛,一骨碌坐了起来。她乌黑的长发从背后流泻下来,衬着纯白的亵衣,在这黑暗中,形成一幅醒目的画面。
她看着虚空里的黑暗,眼神中深刻的痛苦尚未褪去,且带着些迷蒙恍惚。她坐在床上呆了一会儿,眼底神色才微微平静下来,黑暗中却没有了云雾遮掩,一双黑亮如宝石的瞳眸在黑暗中熠熠闪光。
她深深叹了一口气,忽然,一阵细雨夹杂着冷风吹进来,帘幕缭绕;她打了个喷嚏,朝黑暗中看去,却是睡时窗户忘了关闭。
她眼神微闪,及拉着鞋子走下床来,倒了杯茶水一饮而尽,朝窗边走去。
她双手撑着窗边,看着远处黑暗的天空,眼底的迷茫渐渐浮现,她下意识抬手抚向身边,却发现黄泉并没有跟来。
她的唇边露出一抹迷蒙的苦涩笑意,这时,忽然一声淡淡的问候穿过凉薄的空气落入她耳中!
“你怎么起来了?”
她抬头看去,就见赵明瑞撑着一把油纸伞,踩着木屐,提着一盏灯笼站在廊外的雨帘中。
“睡不着,就起来了。”苏云微微偏头,很自然的答道。
“今晚府里出了很多事!”赵明瑞一边说着,一边走上走廊,将伞收了,放在门边。然后,轻轻推门,带着满身的潮湿寒凉走进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