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了,娇羞地笑了起来。
罗龙已经离她远逝,瞎子歌还远在“西帝庙”,连望门寡也可以不理了,近水先得月,她就可以安心地由唐英替她开展自己新的未来了。
享受他保护士兵般的幸福,享受他独特自由的驰骋爱情!
一下子,吕漫仰起脖子,朝天一笑。不知什么时候,她成了这世上最幸福的人,成了唐英口中那个幸福的贵妇,她还不知道贵妇应该是怎样的?但是,目前她的身心都非常的轻松舒畅,那种飘飘然的感觉,让她觉得自己已经是一个饱受爱情滋润的贵妇。
然而,这是否就代表她将要抛弃那“嫁不得”的预言,远离与大家一起返回荷花镇的承诺,不顾一切地转投到唐英的怀抱里呢?
“看,到西帝庙了。”这时有士兵朝远处指去。
吕漫的遐思顿时被他的指点,一下子拉回了现实。
瞎子歌就在那里,待会儿,他们就可以相见。这不同样是她热切期待的感觉吗?那一个枪法如神,神鬼莫测的男子,那一双明亮清澈,慑人魂魄的眼眸,也总是让人感觉躲在他宽大而丰满的羽翼下,感到无比的安全;他没有那嫁不得的预言,却有与大家一起重返荷花镇的理想,这个男子,怎么又慢慢成了她那个无形而巨大的心结了?
要是他知道了,她将会答应唐英的示爱,他会怎么样呢?会像三年前那样,送上同样的祝福?默默地伴在她的左右,支持着她吗?
片刻,大军已经来到了“西帝庙”的山坡下,唐英只好撇下吕漫的答案,先吩咐其他人安营扎寨,自己将要和她一起,纵马坡上的“西帝庙”,与黄副将和瞎子歌再筹谋一番。
果然,当他们吩咐完成,正想一拉缰绳,调转马头的时候,黄副将和瞎子歌已经忧心忡忡地从坡上骑着马走了下来。
“瞧,天都快要下雨了,还不马上进庙里躲雨?”黄副将这次用的完全是娘亲的口吻。
唐英听了,呵呵一笑,率先策马奔了上山。
他这笑,既是感激着乳娘的关怀,又是向瞎子歌展示得胜的豪笑。
瞎子歌一如既往地眇目冷静,把头朝向他们而木无表情,不管有什么风雨,他的心依然是一泓波澜不惊的湖水。
然而,当他顺风嗅到吕漫那独特体香的时候,他的脸庞不由地抽搐了一下。
“漫?”
“嗯。”吕漫看见他,心情也顿时平静如水,似乎在瞎子歌的面前,她根本不需要去顾虑太多。但心里一早已经紊乱,苦于不知道应该怎样面对他,怎样跟他说起她与唐英的事情,便沉默地跟在唐英的后面。不料,还是被瞎子歌嗅了出来,不得不先哼应了一声。
“你来了?”瞎子歌的脸色顿时大放异彩,两酒涡宛如两只彩蝶般旋风飞舞。不管他们是什么关系,发生了什么事,不管她现在是怎样的表情,只要让他再见吕漫,他的心湖就会无风起浪,波澜壮阔。
“有马的地方,少不了我。”吕漫努力把自己的语调压到平时那样,她决定还是先不把那种心情告诉瞎子歌。
瞎子歌嘴角牵了牵,孩童般笑了。
吕漫根本不需要调侃他,只要她能够在他的面前出现,他就会愉快地由内而外地笑出来。
天空上的阴云越来越密集地聚拢,就像一团团无法扯开的黑棉花,阴压压地,就快要捏得出水来。
看来他们将会无可避免地遭遇一场雷阵雨。
大家慌忙加快搭起营帐的速度,以避大雨,唐英和黄副将率先飞马直入了“西帝庙”。
忽然,一道蓝白的闪电直抛天际,把大伙儿都吓的脸色刷白,吕漫的心神也为之一震。
“走!先回庙里!”瞎子歌忽然一夹飞马过来,傍在吕漫的身边,以披风遮掩着她的身子,两人一同飞马赶回“西帝庙”。
吕漫见瞎子歌动作迅速得不像眇目,不由得转眼向他看去,果然让她看见了瞎子歌那双眸光流转的双目。
“瞎子歌,你白天也看的见了?”她不由惊喜地问。
瞎子歌却摇了摇头,“没有。只是阴雨天气,我也能够看见而已。”
但是,这样的看的见,也足够吕漫心花怒放了。原来,还有个方法是不需要等到晚上的来临,就可以看到瞎子歌整个神采飞扬的样子。
有了双俊目的瞎子歌,那神采一点也不逊色给唐英。
噢,要是他也像唐英那样,大胆地向自己表白,那她可就左右为难,难以抉择了。难道,瞎子歌真的不喜欢自己了吗?
滚雷出现,那洪荒猛兽般,令到大地也为之颤抖的巨响,不仅掩盖了天下所有生物的声音,还震慑了天下所有生物的念头!吕漫居然在闪电与惊雷的一瞬间,忽然冒出了这么一大堆念头。
她自己也为之一震。
两人傍着马,跑近了“西帝庙”,在庙前下了马,把马儿交给了近卫。就要回庙里,刚踏上门槛,第二次闪电惊雷几乎同时出现。
“啪……”一声鬼神般的巨响,把“西帝庙”前的大榕树硬生生地劈开了两边!
“娘……娘……你在哪里……你在哪里……”忽然,庙里传来一声声被惊哭的声音。
两人跑进去一看,却发现黄副将在案几前,一把拥着唐英,捂着他的双耳;唐英侧嘤哭着猛地要往她的怀里钻去,恨不得要把自己蜷缩成一个圆球,让黄副将捧着,揣着。
唐英怕打雷?两人不由一下子看傻了眼。
瞎子歌把吕漫扶到了自己那边的案几,但两人的目光依然好奇地不离唐英那嘤嘤娇态。
接下来,继续又是一番电闪雷轰,唐英果然一声声地要把自己的头埋进黄副将的胸前,黄副将也心痛地把他捂着,搂着。两人都恨不得溶为一体。
瞎子歌和吕漫看的面面相觑,难以置信。
闪电一灭,滚雷擦过,天空中像缺了堤似的,大雨滂沱,倾盆而下,一发不可收拾。
唐英的动作也缓缓停了下来,最后一动不动,似是躺在情人怀里的男子一样,熟睡了过去。
吕漫怔住了。她同样也受了惊雷一般的震惊。
她命歹,从来没有像唐英这样能够在惊雷下钻进娘亲的怀里躲避,丝毫也不知道母亲的怀里能够避雷;但是,她从小就不害怕惊雷,也就无法体会到唐英对惊雷那种恐惧,是不是真的需要这么夸张?
此时,她心里满满的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是同情?还是鄙视?
“没办法,他小时候就是这样了。”黄副将强颜欢笑地向他们解释说。
“这没什么的,很多小孩都是这样。”瞎子歌见吕漫沉默不语,似乎不太礼貌,便同情地说。
黄副将见吕漫的眼神忽而同情,忽而鄙视,她的眼神也不由黯淡了下来。
“哼,我小时候就不是这样!”吕漫忽然忿然地站起来,轻蔑地说。黄副将和瞎子歌都被她大吓了一跳。
吕漫说罢,阴寒着脸,抑郁不欢地跑到了庙外檐下,望着眼前那痛快淋漓的雨幕,眼眶也湿润了。
她在心里不下一千次地反复质问自己。这是那个防守一流的英雄吗?这是那个叱咤一时的小将吗?这是那个文武双全的天才吗?怎么跟大小孩差不多了?
黄副将见了,连忙掐醒了唐英,焦急地说:“不好了,被吕姑娘看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