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发的那天下午,也就是占小溪莫名穿越而来的当天。因着谦卓依背着师父和师兄两人偷偷下山玩耍,直至发现不妥,急忙出来寻她时,已近日落时分。
最终,是黎晏殊在山外的镜湖边发现了她。这镜湖,也是谦卓依生平最喜的发呆处。但不知为何,彼时的她却早已倒地昏迷不省人事。
难不成这谦卓依也是后脑受到撞击了?占小溪回想着自己昏迷前最后的情景,用手摸了摸谦卓依的后脑。但让她感到异样的是,那料想中的痛楚却并未因双手的触碰,自她的脑后传来。难道是她料错了?
“哎——”铜镜前的占小溪又长出了口气,夜声人静时,无疑又让她想起了从前。换句话说,占小溪有那么一丝丝想家了。
若是放在以前,碰到出差久了,自然而然会想家一样。只不过唯一不同的是,以前要是想家了,可以就着网络与老爸、老妈连上线,来一个视频对话。最不济,也有个电话打打,听听声音也是不错的选择。
如今转过头来看看现在——
女孩的脸上爬上一丝无奈,“哎——”又一声叹息声出。现在的她只差对着面前的铜镜说:“魔镜,魔镜,告诉我怎么才能穿越回去?”了。可彼念头刚起,占小溪不禁摇了摇头,苦笑着:自己是童话故事看多了。
心中唯一放心不下的是爸妈,也不知道他们在原先的那个世界怎么样了?
也直到此时她才能体会到,以前那些文人雅士看似酸腐得掉牙的诗句,竟是字字斟酌,如此的精妙绝伦,抒情畅怀。比如:
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
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
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
恍惚中占小溪似乎又看到爸妈那令人熟悉又温暖的背影,心中无疑是暖暖地。
只是,现在的他们正站在一个ICU的病房前,焦急的对着大大的玻璃窗口,愁眉不展张望着什么。父亲一只手紧搂着母亲,另一只手交织着握住了母亲的柔胰,正低着头不知和母亲说着什么。
“哈哈哈哈哈——”占小溪不禁笑出了声,满脸笑意的看着前方的情景,忍不住的在心里偷耶道:“老爸,想不到你这把年纪了,还在外面这么高调的跟老妈两个人秀恩爱哪!啧啧啧,也不害臊!?”
可笑声似乎并未引起前方两人的注意,前方的两人依旧还是那样的我行我素,宛如固定的雕像,不曾变换姿势。
“竟然不理我?哼!你们两个恩爱的也太忘我了吧!”占小溪假装生气的嘟起嘴,插起腰。
“也好,就让女儿我来做一回半路杀出的程咬金,给你们一个惊喜如何?”占小溪美目一转,俏皮的吐了吐舌头大叫着:“爸爸、妈妈,许久不见,我好想你们。”人也早已飞奔了过去。
好似并没有听到女儿的话语般,中年夫妇依旧没有任何的反应。
“好啊!还给我装,是被我撞到你们恩爱的样子,不好意思了吧!没关系,来那就让我来给你们一个大大的拥抱吧。”
占小溪如此这般的想着,更想要从身后抱住他们,给他们一个大大的温暖的拥抱。
可不知怎的,她的手却在碰触到他们的身上的那一刹那,猛得一穿而过。就好像——就好像她是透明的魂魄,已经不再是个实体的存在,留存于这个世界一样。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这样?”占小溪不死心地不停尝试着,可情况还是犹如先前一般无二。
“难道,难道她已经——已经死了吗?”想到被抢匪袭击的场景,想着自己狠狠撞向了花坛中的岩石,占小溪脸色苍白,浑身哆嗦着踉跄几步,浑身的力气仿佛顿时被抽干了。她只感到了深深的惊恐,彻骨的寒意笼罩了全身。
“不,不可能的,这不会是真的。”她摇着头试图甩去这恐怖的想法,不停的安慰着自己。
“爸爸、妈妈你们听到我叫你们了对不对?只不过是在故意逗我,是不是?回个身好不好,不要吓我,我知道你们是听得到我在叫你们。只是在逗我对不对?”仿似是要抓住最后的一根稻草,挥去心中的恐惧,占小溪带着哭腔大声的叫着。
可是中年夫妇并没有给她任何的反应,只是将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前方ICU病房内,焦虑地凝视着——
“你们到底怎么了?到底在看什么?”泪光闪烁中,占小溪伤心的抹着眼角滑落的泪水,也将目光转向了病房内。
只见ICU的病床上是一个头上包裹着纱布,身上插着各种仪器管子的女孩。不知道为什么,她看着这个女孩竟会感到无不的熟悉,熟悉到竟有丝异样!
细看中那女孩的容貌,就连那眼、那鼻都跟自己的如出一辙,仿若是同一个模子里刻印出来的一般。不对!恐惧再一次深深地席卷了占小溪全身。那个病床上的人明明就是——就是她自己!
那,那现在在外面的这个她又是谁?
这个认识,让她顿感无力,颓然的跪坐于地上,眼泪无声的从眼角滑落。
悲伤着,她那还未开始便已快速结束的生命。
悲伤着,还未对抚育自己的父母尽孝,便已先他们一步而逝。
耳边远远的飘来了母亲那熟悉的嗓音:“为什么小溪到现在还不醒,从她被送到医院到现在都已经两天了,为什么她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孩子她爸,你说她会不会真的——真的过不了这一关。”母亲哭着无力的靠在了父亲的怀中。
“不会的,不会的,小溪一向都是一个坚强的孩子。她不会忍心就这么离我们而去的。”父亲安慰着母亲,为母亲拭去眼角的泪水。只是续后他满是懊悔地自责,哽咽着:“都是我的错,都怪我,那天要是我去接她下班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呜呜呜呜——爸爸,妈妈,我没走,我在这里,我就在你们身旁,你们倒是转过头来看看我呀。”占小溪哭泣着,双手无力的伸向空中,向着父母的方向伸出。
月光透过雕花的木窗,斑驳着透了进来。红木的圆桌上,是那一只豆青粉彩过枝梅花瓷茶壶。茶壶里,还温着半个时辰前沏上的绿茶。同款的茶盅内,是喝剩下一半的茶水。紫金镂空的香炉里,安神香的香气飘飘渺渺,慢慢充斥了整个房间。
红木的漆床上,月牙色的锦被中,是那个犹如瓷娃娃般的柔美少女。只是,此刻少女的额头渗出颗颗的汗珠,眉头紧锁,晶莹的泪珠无声的自她的眼角滑落,纤瘦的身体也时不时不安的微微的反侧,想来此时的少女睡得是不慎安稳的。只是不知道她在梦里竟梦到了什么,竟使得她如此的不安呢?
一条身影,悄无声息的飘然进入了这一厢卧房,轻盈无声的挪步至少女的红木床前。在只看了一眼床上的少女后,便又如同来时一样,再次无声的移步而去,退出门外。
“谦卓依,谦卓依,你醒醒。”有人温柔的拭去了占小溪眼角的泪水,并柔声的唤着睡梦中的她,试图将梦中伤心哭泣的她轻柔的唤醒。
片刻后,只听得“啊!”的一声高分贝的尖叫声响彻天际,就连那不小心从这飞过的小鸟都差点被吓得从空中跌落,在“啾啾”的惨叫了两声后,再次起飞从这方空中快速掠过。
而高分贝声音的主人,此时正拉高被角,满脸怒气地对着那个把自己叫醒的少年,怒目圆睁着。此前,睡梦中的悲伤,似乎已经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吓,而完全消失殆尽。
“出去,出去,你给我出去!谁允许你随便进入女子的闺房,也不知避讳,你给我出去。”话音未落,一个枕头以抛物线的完美姿态向着眼前那个不速之客的门面招呼而去。
只见黎晏殊一手轻松将枕头挡下,一边淡淡地道:“都日上三竿了,师父见你还不下去练功,便让我来看看。还以为你又有什么不测呢?”
说到此,黎晏殊故意停顿了下,不怀好意的瞄了一眼气鼓鼓的女孩,坏笑着偷耶道:“啧啧啧,哪儿知道你竟睡得跟猪似的,连口水全都流到眼睛里了,都不知。真不知道,我要是晚点进来,你是不是会被自己的口水给淹死。快点吧,别让师父等急了。”说着转过修长的身体,快步向着卧房的门口走去。
“黎晏殊——”床上的女孩此刻脸都被气绿了,咬着后槽牙愤恨地道。
“干嘛?”肇事者显然还是一脸的痞相,不紧不慢的回头道。
“你给我滚出去——”女孩彻底地被激怒了。
可就在临到房门口时,只见这颀长身形顿时又是一怔,转身回头看了谦卓依一眼,俊脸上满是淡然,眼眸微转,而后定定的淡薄地道:“哦,差点忘了说了——”
“什么?”占小溪没好气的回道。
“哦,我觉得你根本——不像个女子,又何来女子闺房一说!”好听的男声再次淡淡地响起。
一个飞枕随着黎晏殊的脚步不期而至,但奈何还是差了那么口气,并未命中目标。黎晏殊扯起嘴角,坏笑一声后,飘然而去。
在那洒脱的身影背后伴随而来的是占小溪,哦不是谦卓依怒不可遏的吼声:“黎晏殊,你给我等着——”
“是大师兄,看吧,我就说你不像女子!”回廊上,是黎晏殊慢悠悠的嗓音和轻轻几不可闻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