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二、撞破身份
却说张鹤龄拿着灯一路疾行，生怕被人截了胡，竟然连自己带的下人都不甚放心，自己抱着莲花灯，贼头贼脑的让路人十分疑惑。
“张国舅定然得了好东西，你看他那宝贝模样。”沈小吕这点眼力还是有的，附到牟斌耳边说道。
牟斌瞪了眼沈小吕，悄声训斥，“快收了你那见不得人的心思，甭管人得了什么宝贝也是宫里赏的。”
沈小吕恹恹地应了声，他心中颇恨张国舅，若非他，李梦阳大人还好端端的在京城带着，哪里会被贬到江西去？所以见到张国舅抱着宝贝就有了偷走的欲望，被牟斌这么一说才知道自己又犯错了，打不起精神来。
心中如此想着，话中就带了出来。
牟斌挺喜欢这个憨厚的后生，怕他误入歧途，不免教导道，“锦衣卫是什么？锦衣卫是皇上的犬牙，皇上指东，我们不往西！”
沈小吕倔强道，“可是李梦阳大人有何错？”
牟斌冷笑地看了一眼沈小吕，“就你这脑子知道何为对？何为错？”
沈小吕不服气，“大家都这样说！”
牟斌的笑容更冷了，看了眼沈小吕，懒得和他解释拔步就要走，沈小吕范起了轴劲，拦住了牟斌，“大人，您得给我个答案，不然这活我没法干了。”
牟斌定定看了看沈小吕认真地神色，心中的怒气渐渐消散，涌起一股颓然之色，“哎！土木堡之变之前朝廷不是这样的，呵呵，文人当道，一家之言，哪里还有勋贵武将的活路？”想到高阶武将见到平级的文官竟然需要下跪磕头，牟斌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武将的尊严早就被文人给践踏没了，他一个唐唐锦衣卫指挥使若非倾向文官只怕也要遗臭万年。
可这种倾向真的是对的吗？
沈小吕看着牟斌忽而展现出的悲痛之色，手臂不禁垂了下来，目送牟斌离开，看着他萧瑟的背影，不知为何落下了泪。
沈小吕是个憨子，这一点众人皆知，但憨子往往都有些轴，爱较真，换句话说，只要是他认定的就是真理。
牟斌的一番话彻底打破了他的认知，下意识的想说牟斌就是在胡扯，可是一种情绪撕扯着他的内心。
到底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这个强壮的汉子如同迷路的孩子一样在街头，眼中满是迷茫。
“哎！迷路了？你要到哪里？京城我熟。”沈小吕回过神，一双灵动上挑的大眼瞅着他，脸上一红，挠了挠头。
“没，没。”他落荒而逃。
这人是出来和夏东元要另一盏莲花供灯的朱厚照，半道碰到了个二傻子在街上发呆，好心上前帮忙没想到将二傻子吓走了。他指着自己的脸问刘瑾，“我很吓人？”
刘瑾呵呵笑了笑，这时候是不需要回答的，太子自然会调整好心态的。
果然，朱厚照见刘瑾只呵呵笑，甩甩手，带着他溜达溜达的进了庆阳伯府。
夏东元正在看手中的巨人麦种子，颗粒硕大饱.满，金灿灿地十分喜人，可惜过了时节。
京城的春天总归比西域要早些，总不能让佃户将已经冒出绿苗的庄稼铲了。
心中十分不得劲，将种子放下，杏儿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朱少爷来了，小姐要换男装吗？”
夏东元一惊，朱厚照每次过来之前都会打个招呼，从来没有这般急吼吼的，匆忙就要起身进内室换上男装，却不料终究晚了一步，朱厚照已经长驱直入了。
夏东元羞赧地站在那，心中只想着暴露了，被一个小女子蒙骗义兄肯定会恼羞成怒的，她又羞又悔又慌又乱，脑中鼓儿瑟儿拨儿铙儿乱鸣，一时半会儿竟然不知如何说？
朱厚照也没料到夏东元在家是穿女装的，他还未到开情窦的年龄，夏东元于他而言更像一个十分合拍的玩伴，太子妃只是概念，一身男装的夏东元才是他熟悉的人。乍一看到身着一袭豆沙色的娟纱金丝绣花长裙的夏东元，愣住了，旋即有些不好意思，羞红了脸。
“为兄唐突了。”拱了拱手，朱厚照也没想着退出，这是他媳妇，提前看一下也没什么，他这样解释不想退出的理由。
“啊！”短促的惊呼一声，夏东元瑟瑟的抬眼看了看朱厚照，“我是女子，兄长不介意吗？”
她有些傻眼，心中却冒出了丝窃喜。
朱厚照傻呵呵的挠了挠头，“你是我媳妇，我为何要介意？”
夏东元又傻了，指着朱厚照说不出话来。
朱厚照反应过来自己说漏了嘴，急忙打拱道歉，“对不住娘子，我不是有意欺瞒你的，只是外面人多口杂，不得已为之。”
夏东元脸色缓和了一些，转而想到镇国大将军府冷笑道，“为了瞒我你倒是用心良苦，连大将军府都出来了，可见是诚心骗我的。”
朱厚照见状，急出一脑门的白毛汗，顾不得许多上前拉住夏东元的手柔声道，“元元，我不是故意的，你就饶过我这回吧！”
夏东元将手抽出，冷着脸不理他。
朱厚照更加急了指着天道，“我以后再也不骗你了。”
围着夏东元打转转，见她仍然不理自己，委屈道，“罢，罢，全天下就我一个是骗子，你不也骗我了吗？我都没计较。”
夏东元的耳朵动了动，不好意思了，转过脸听朱厚照继续说。
“我道你和别人不一样，看中的不是我的身份。”一句话中含着无限委屈。
夏东元心软了下来，气势弱了许多。
朱厚照早将她的举止一一观察入心，连忙补充道，“咱们一起玩耍，一起高乐，管他什么身份地位，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你也是我以后的妻子，永远都不分开不好吗？偏要在意这些细枝末节，何苦呢？身份地位不过是一层皮相，难道我长得丑你就不理我了？”
夏东元被说服了，开口回应，“我当然不会因为你的美丑而不理你。”
朱厚照这才笑了起来。
见到二人恢复了平日的模样，刘瑾也放下了心，笑呵呵的念了句佛。
杏儿在一旁早就傻了眼，这个从来没有个正行，背后管她叫小蛤蟆的朱公子就是太子，世界太玄幻，一想到她就因为太子而被天下人叫小蛤蟆，整个人都不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