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贺凌云的母亲还是到学校找我,她盯着我,用普通话一字一句的告诉我,让我离开她的儿子。她的普通话吐字清晰,字正腔圆,我一点都不费劲就听懂了她想表达的意思。
我的脑子里面一片混乱,早已经失去了招架之势,我的腿在颤抖,我觉得我的眼泪马上就要夺目而出,可是,我还是努力的保持着温和的笑容,强制自己平静的看着贺家妈妈的脸。
可是,贺家妈妈显然并不满意我此刻的表现,她紧追着问我:“你笑什么笑呀?嗯,说呀,我刚说的话你究竟听清楚没有?”
“当然,阿姨。我听普通话没有障碍,所以你说的话我听得很清楚,至于我笑,这是待人的礼貌。”我平静的说道。
“好,那你给个说法。”她咄咄逼人的回答道。
如果说我曾经对贺家妈妈还有一些感激之情,也随着这次见面,随着她凌利的语气一点点的消逝掉了。
我努力让自己平静,再平静,然后一字一句的说道:“阿姨,你想要我说什么?感情是两个人的事,如果贺凌云有一天跟我说他不爱我了,我一定毫无留恋的转身走掉,可是现在,对不起,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我没有给贺家妈妈再说话的机会,转身离去,我已经不能再期望,让她一下子接受我,跟贺凌云一样的承欢与她的膝下,我有自己的想法,我和贺凌云谈恋爱,这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情,如果我们的爱情遇到了来自家庭的阻力,那么应该由各自去解决来自各自家庭的问题,如果我的父母不接受贺凌云,当然应该由我去疏解沟通,至于贺家妈妈,那当然是贺凌云义不容辞的责任。
可是,我错了。我完全没有想到,我还没有来得及去跟贺凌云告状,贺凌云就气冲冲的来找我。
他怒气冲冲的给我扣了一顶对他妈妈‘大不敬’帽子,我百口莫辩,望着贺凌云,就像对着一个陌生人。
贺凌云看着一脸委屈的我说道:“沐阳,我知道你心里也委屈,可是我妈妈她必竟是长辈,而且她年纪也大了,我们是不是应该多迁就她一点。再说我们俩在一起,也要得到父母的首肯和祝福,你这样把关系弄僵了,以后还怎么相处。”
贺凌云从来都没有这么严厉的跟我说过话,虽然他说的头头是道,但我的心里早已经失去了往日的宁静。
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谈一场恋爱,还会掺和上男朋友不配合的母亲。我曾经以为爱情就是你爱我,我爱你那么简单、容易。我突然想起远在家乡的父母,如果他们也不接受贺凌云,不接受宝贝女儿留在无亲无故的上海,我会怎么做?我突然不敢再想下去。
我低着头,跟贺凌云说:“我知道自己有许多没有做到位的地方,但是,贺凌云,不要让我去独自面对你的妈妈好不好?我不知道她的喜好,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哪里触犯了她,她这样不接受我,让我手足无措。”
贺凌云的情绪显然也不好,他不耐烦的说道:“沐阳,对不起!”
我握着贺凌云的手,望着他的眼睛说道:“我想听的不是对不起,你应该知道,我们想在一起,光靠一个人的努力是不够的,我要准备我的毕业论文,又要忙着找工作单位,还要应付你的母亲,我没有那么多的精力。而且你应该比我更知道,我说什么都不如你在你母亲那里更有说服力。”
贺凌云低下头,他避开我的视线沉默了一会说:“沐阳,我妈妈十分固执。”
我根本不想理会贺凌云的情绪,我面对一大堆的事情,已经累得筋疲力尽,我也有点儿烦躁的说道:“贺凌云,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有一天,我的父母也这样对你,我是不是也应该像你一样?”
贺凌云的脸色一下子变白,显然他从来都没有想过,有一天我们的爱情里会不断有人加入,变得如此复杂。
那是贺凌云第一次没有说再见,也没有送我回宿舍,我看着他轻轻走远落寞的背影,心中无比心疼。
可是我根本无暇顾及这些,我的论文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被指导老师退了回来,还有联系中的那些医院一点消息都没有,天气越来越热,我也开始变得焦躁。
贺凌云离开之后没有再来找过我,倒是第二天发了一条信息过来:“沐阳,安心做你的论文,一切有我。”
但愿如他所说,一切有他,我放下一颗心来,烦乱无章的内心突然就变得明澄无比。
乎就在我的毕业论文通过的同一天,爸爸的电话就追了过来,大概的意思是说已经在家里帮我联系好上班的医院,就是千姿爸爸那一家,我一回去就可以跟千姿做同事了。
可是我一点都高兴不起来,我想留在上海,和贺凌云在一起。
年轻的爱情里,所谓的父母、工作、友情都被我看的很淡很淡,我一门心思的想的全是贺凌云,我一定要留在上海,守住我的爱情。
我省略掉贺凌云,在电话里跟爸爸撒娇的说:“爸,我在上海读了五年书,我想留在上海,我喜欢这里。”
爸爸在电话里面一本正经的说:“上海哪有家里好,再说上海人那么排外,呆在那里被人欺负怎么办?”
我突然想起贺凌云已经好长时间都没有来找过我了,爸爸还不知道他的女儿已经委屈无比。
我故作轻松的跟他说:“老爸,哪有人敢欺负我,从来只有我欺负别人的份。”
爸爸在电话里‘哈哈’大笑的说道:“那是,那是,都怪我和你妈妈把你宠坏了。沐阳,你还太小,哪里知道,外面哪有人会让你欺负?如果找不到合适的工作,我看你还是回来吧。”
“爸爸,你就对你的女儿这么不自信,我怎么会找不到合适的工作?”我继续撒娇。
“我们的沐阳最本事了,当然可以在上海找到合适的工作了。可是,爸爸妈妈想你了怎么办?”爸爸的声音一下子低了下来。
我忽然泪盈于睫,在我的爱情里面,现在只剩下贺凌云一个,已经没有安放爸爸妈妈的地方了。愧疚,充满了整个内心。
讲到最后,我最终还是妥协了,我告诉爸爸,如果在上海找不到合适的工作,抑或是找到合适的工作,工作不适应,我就回去,在千姿爸爸的医院上班,守在父母身边。
可是我心里清楚,回去意味着什么,那就是丢失我的爱情,可是我也在心里明白,如果抓不住爱情,那么这将是我唯一的退路。
可是当一个人考虑到爱情的退路,是不是就可以说明不够爱对方?
失去一个人在可以完全接受的范围之内,那么一定是不够爱了,真正爱一个人,不是应该爱到骨子里,那么失去,就一定是锥心刺骨的痛了。
我给贺凌云打电话,可是电话一直无法接通,再打,还是无法接通。我有一点沮丧,我突然很想知道贺凌云在干什么,他是怎么想的,真希望能从他那里可以得到坚持下去的希望和信心。
自从上次那件事情后,贺凌云一直没有来找我,让我安心写论文,现在论文已经通过,他仍然没有来找我。
最后,我自我安慰,为什么一定要等他找我呢,我可以去找他啊,他一定不知道我的论文已经完成,并且通过答辩。
想到这里,我变得很开心,一路跳着向研究生宿舍走去,到了门口,我发现房门虚掩着,没有关上。
就在我正要推门开口叫贺凌云名字的时候,忽然就传来了有人说话的声音,是一个女声,带着三分的娇嗔说道:“不,我不穿,我就不穿衣服。”
我站在门外一下子愣住了,本来伸出去的手一下子缩了回来。
这么晚,从一个男生宿舍里传出这样的话来,真是让人浮想联翩。
“末末,来,听话,把衣服穿好,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去。”贺凌云的声音里让人听出哀求的意味。
我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一把推开门,贺凌云和一个身材修长的女生正好背对着我,贺凌云依乎刚想把衣服给那个女生披到肩上去,听到我的声音,他们一起回过头来。
贺凌云看到我,脸都白了,但是他的手似乎还没有来得及从那个叫‘末末’的女生肩上拿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