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搜他的身,其他人带上宪兵把这个地方翻个底朝天!”黑衣人头也不回地下着命令。
‘你们不能这样做!”主教愤然叫道,“任何世俗中的人都没有权利侵犯上帝的领地!”
“您误会了,主教大人,”黑衣人以一种绝对优雅的语调回答,“我完全没有一点藐视上帝在俗世的代言人的意思,只是考虑到这个女孩,”他指了指西摩妮,“曾经援救过这个间谍,并且您和她又一直试图庇护他,所以我有充足的理由怀疑教廷也牵涉到了此事。”
“你这是在诬蔑!”主教的青筋都露了出来,“西摩妮只是看到很多人在围攻公爵,出于正义感才出手相救的,哪里有什么阴谋?而且你凭什么说公爵是间谍!莱因哈特家族可是名门!”
“就凭这个,”黑衣人好整以暇地扬了扬手下递给他的文件,“这是陆军部的机密文件,结果被公爵大人窃取了。”
主教转头来看我,我低下头。他叹了口气:“好吧,那你们可以带走他,但是我绝不容忍你们搜查圣母院!”
这时传来了西摩妮虚弱的声音:“可是,主教……”
“没有办法,他们是在执行公务,西摩妮。”主教又叹了口气,看着黑衣人,“另外,请你们不要伤害公爵。”
西摩妮还是委顿在地,那湛蓝的眸子里涌现着的好像是……泪光?
好吧,她对我态度恶劣;好吧,她重重地踢过我。可是,看见这泪光的时候,我却感觉到了无限的悲伤还有——幸福。是的,幸福,前所未有的幸福。别了,希望能够再见!
我苦笑了一声,阻止了黑衣人继续卖弄优雅:“我跟你们走吧,不要再在这里浪费时间了。”接着主动向大门走去。
“很好!”黑衣人舞了一个杖花,跟着我走了起来。“所有人都撤走!”
“可是……”还有人犹豫。
“没什么可是的!一天时间足够让他们干出任何事了!搜查有用吗?”
就这样,一群人簇拥着我和黑衣人走了出来,没有人再说话,只有脚步声和手杖有节奏的敲击声。直到走了出来,黑衣人才发话:“我和公爵单独坐一辆马车!”于是,我和他挤进了一两双座弹簧轻便马车,而其他人则用上各种代步工具出发了。
在车上,还是一片寂静。良久,黑衣人才说话:“你的父亲不会后悔有你这样的孩子,公爵。”
“我的父亲?”,我感到一阵激动,“您认识我的父亲?”
“是的,我们曾经——”,黑衣人停顿了一下,仿佛在寻找某个合适的字眼,“非常熟。可惜了他,走得那么早!不过在那边他看见你这么棒,一定会很高兴的吧!”
我感觉到一阵疑惑:“您好像——”
“好像对你的间谍行为并不在意,对吧?”
“……是的,我确实,确实是这个意思……”
“这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几百年来大家都这么干,没什么。况且,你已经成功了,再咒骂你岂不是更加显现出我们的无能?”
“要是法兰西政府的每个人都像您这么理智和清醒的话,我想我绝对不会成功。”我由衷的说。
“我可否把这句话视为对我的赞扬?”,黑衣人微笑着问。
“这绝对是赞扬,发自内心的赞扬。”
“哦,那我得感谢你。不过看起来——”,黑衣人敛起了笑容,从怀里掏出怀表。“我们应该快到了吧?另外忘了跟你说了,请称呼我弗兰肯。”
瑞士已故大师贝里伦奇(注:笔者虚构的名钟表匠)的作品!我一眼就看出了怀表上面的标记。瞧他那神态,好像看的只是某个小作坊低价买来的便宜货!
“那么请问弗兰肯先生,我们这是要去哪?”,我小心翼翼地问。这时马车停了下来。
“已经到了啊。”,弗兰肯对我微微一笑,“欢迎来到富凯街27号!”
富凯街27号?法兰西情报局总部?传说中那通向地狱的客栈?我瞬间感到一阵胸闷。
“醒醒!既然做了,就不要怕承担后果,路是自己走的!”,我对自己说。接着打开车门走下去,弗兰肯先生也跟着走了下来。只见一幢被漆成灰色的高大建筑横梗在我们面前。我们走到大门,门口的卫兵向他行礼,而他视若无睹地挥舞着手杖带着我走了进去,走进了那传说中的魔窟,和预想的一样,里面果然充满了肃杀的气味。到处都是持枪的卫兵,人们忙碌而肃静。
他带我走到里面的广场,然后对后面的人吩咐道:“现在他就交给你们处置了!好好照料,不要伤害他!”顿了一顿,“另外,给他一顿午餐,他还没吃饭。”,然后走了出去。
在吃过一顿并不丰盛的午餐之后,我被带进了一间昏暗的房间,进行预料中的审问,但出乎我的预料的是,审问我的人居然包括法兰西情报局局长柯纳瓦伯爵——他那标志性的肥硕身材可不容易使人忘记。不过对我来说,横竖都一样。
这时柯纳瓦伯爵咳嗽了一声,仿佛宣告审问的开始。
“姓名!”这个老官僚!还是老一套!
“你知道的,我们认识。”
“姓名!!!”
“……海因里希·冯·莱因哈特。”
“职业!”
“外交官。”我随口回答。既然已经得罪了,那就不怕再冒犯了,反正也不指望得到这种人的好感。
“外交官?不是间谍吗?”
“间谍为什么不能是外交官?我是普鲁士驻法兰西大使馆的秘书官。别忘了,这个传统还是你们的那个红衣主教开始的呢(注:指黎世留,1624—1642年任法国首相,一向被认为开创了欧洲间谍史的先河)!”
正在喝茶的柯纳瓦伯爵把茶喷了出来。所有人沉默了一下,接着隐隐约约听见笑声。
“你这个混蛋!”,伯爵暴怒了,“居然还敢如此嚣张,你知道这是哪里吗?”
“您在干什么?居然骂我是混蛋!你这是在挑衅一个贵族!”,我从口袋里掏出手套——还好,那些人搜身时没有拿走,“我要向您提出决斗!”,接着把手套扔到他身前。可怜的柯纳瓦伯爵!
即使在这么昏暗的灯光下,我也可以看到柯纳瓦伯爵的脸白了一下,接着,他狂吼:“把这个人给我吊起来!先让他尝尝我们的厉害,再让他招认出所有普鲁士的间谍!”
这么快就搞刑讯逼供了?我该什么时候招才能少受点苦呢?应该招出多少东西呢?我苦苦思索着。
就在有人过来架着我的时候,门被弗兰肯先生打开了,他带着他那标志性的微笑说:“皇帝陛下命令我带海因里希·冯·莱因哈特先生去杜伊勒里宫,他要亲自审问这个间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