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量了一眼,不错,这是我今年设计的“China-山河”系列木器。早些时候省城反日游行如火如荼,风潮也刮到我们临湖市,和爱国沾边的东西特别畅销,卖了上百套,老爹和两名工人日夜开工,累得痔疮都犯了。是的,三个人的痔疮都犯了,集体去医院做的手术。
我没心思和他谈论木器,把手里的超市购物袋往桌子上一放,把裹在里面的五万块钱掏出来,说:“来五万的筹码!”
如此阔气的举动非但没引起大爆的注意,反而令其感到轻蔑。他鼻子轻哼一声,露出一副哭笑不得的笑容:“兄弟,在这儿玩最少揣十万R-M-B,霍哥没和你说过?”
我心一凉,擦,耍个钱还有门槛!暗暗寻思着上哪儿能借到五万呢。毕竟赌博有风险,即便自己会读心术,但是如果牌运不佳,全输进去也有可能啊!输了自己的积蓄没啥,但是万一把借的钱也输进去,后半辈子可咋活啊。
老霍也觉得没面子,尤其是看到我居然把区区五万块钱裹在塑料袋子里,还当成巨款一样拿出来。但是他又不希望自己的朋友被人看不起,就趴在大爆耳边低声说了什么。
大爆看了我一眼,没好气地把钱收了,捡了三个黑色筹码、二十个红色筹码,放在一个带盖的小皮箱里面,甩给我说:“这次给霍哥面子!但是下不为例啊。”
还是老霍面子大,我忙抱起箱子,喜笑颜开地道:“谢谢爆哥,谢谢爆哥,一定下不为例。”心中暗说:“老子发誓,赢了大钱之后就去干点正经买卖,再也不来你这鬼地方!”
大爆问我要不要“雇人”。
我不懂,听成了“故人”,就问:“什么是‘故人’,我除了霍哥谁也不认识啊?”
大爆指着一旁长椅上坐着的几个姑娘、小伙,说:“我是说雇人!坐着的那几位是赌场的工作人员,你可以雇一个帮你拎箱子,他们也会给你介绍玩法。费用么,一小时五千。”
箱子既不大也不沉,自己拎就行,何况也不放心让他们拿着,万一趁我不备顺几个筹码出去,老子就亏了。但是初来乍到,找个人介绍玩法很有必要。想到身上还有五千一百块钱,就狠狠心拿了五千出来,雇人!
大爆收了钱,让我自己去挑人。
长椅上只坐着一个小伙子,我本来想挑他,因为通常来说男人对于赌博更精通,能帮我赢钱,但是我通过读心术发现这家伙居然瞧不起我,心里骂我“呆×”、“傻货”、“穷光蛋”,还诅咒我几分钟就把筹码输光光。哼,你以为老子不知道你心里想啥啊,不要你丫的!选了坐在他旁边的一个短裙女孩。她看起来挺聪明,并且信得过。
女孩很热情地站起来,自我介绍说:“我叫小怜,大名陈小怜,刚来工作一个月,但是这里的游戏我都会玩。”她看出我不放心让她拎箱子,所以连问都没问,直接带着我走到赌场中间,逐一为我介绍各赌桌的规矩。
我像是初次进城的村姑一样,小心翼翼抱着箱子,挪着碎步跟在她后面,认真听她讲解。
溜了一圈,我发现只有“炸金花”最合适我,其玩法简单,读心术还能派上用场。
整场共有两桌炸金花牌局,一桌封顶五十万,围了十几个玩家;一桌封顶五百万,只有五六个玩家在玩。
我加入了封顶五十万的那桌牌局。
根据陈小怜的介绍,荷官发给每人三张牌,牌最大者通吃全赢。开局前先押两枚红色筹码(两千块),玩家依次叫牌,每叫一次,至少下赌注五千,不敢跟着下注的玩家视为自动放弃。单个玩家投入的总赌注达到五十万时,跟着下注的所有玩家开牌,最大牌者收获全部赌注。
我幻想着第一局就捞个几十万,第二局再捞个一百万,第三局捞个二三百万,然后转战封顶五百万的隔壁桌,赢它个天翻地覆。但是事与愿违,连续五局发到我手的牌都是散牌,连个对子都没有。手里握着这种烂牌,就算会读心术也没啥用,直接扔牌。不到十分钟时间,我就输掉了十个红色筹码,辛辛苦苦赚的一万块付诸东流。
小怜说:“咱们去喝杯咖啡提提神,转转运,回来再玩。”
“好吧。”这个主意不错,就在角落找了一张竹椅坐下,闭目养神。她去服务区打了两杯咖啡,自己喝一杯,送给我一杯。
我警惕地问:“这个、这个要钱么?”我兜里只有一百块了,舍不得消费。
她笑了:“这是免费的,随便喝。”
我这才放心,抿了一口试试味道,嗯,不错,然后一口干了。晚饭吃的阿拉伯面,太咸,早就渴了。
我打了一个饱嗝,说:“味道非常好。”
她问:“那边的味道更好,但是得花钱,要不要尝尝?”
我说:“有免费的,谁花那冤枉钱,除非是傻子!”
“嘘!”她悄悄指着不远处的那桌,说:“那几个人来两天了,偶尔去场上玩几把骰子,大部分时间都是坐那儿喝咖啡泡妞,都花十几万了。”
“真是奇葩,把这儿当成咖啡厅了!”我心里暗说,瞄了那几个人一眼。他们年纪相仿,三十岁上下,其貌不扬,举止嚣张,穿着花花绿绿的休闲衣裤,脖子上戴着大金链子,手上戴着一排钻戒,貌似是有权有钱人家的纨绔子弟。其中那个身材瘦小、满脸疙瘩,怀里搂着两个女孩的猥琐男子应该是他们的头儿,因为他说话的时候,其他人都会专注地看向他,俯首帖耳,神色恭谨。
我悄悄问她:“他们是不是出老千的?”
她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没有证据可不要冤枉人喔,现在司法机办案关都不搞有罪推定了。”
小丫头片子居然还教训我起来了,你很懂法么,鲁班面前弄大斧!老子本科可是学法律的,虽然是三流大学,但是学位证上“法学学士”四个字绝对货真价实。
我又问:“赌场有没有出老千的?”
她说:“没见过。爆哥说来这儿玩的人都是本地有头有脸的人物,不可能为了赢点钱出老千,若是传扬出去,在临湖就混不下去了。”
这我就放心了。如果有人作弊,害得我一开始就拿不到好牌,那么即使读心术再牛×,也显不出神威奇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