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境官问：“是否听清？”
“听清。”
接着入境官问出一个问题：“你活到今天，做过最坏的事情是什么？要求言辞简单准确，逻辑清晰。”
这个问题也是恶人国入境面试唯一的问题。
王营文略微思考了两三秒钟，淡定回答道：“我小的时候因为做错事被妈妈骂了，于是我把妈妈的牙刷泡在了马桶里，然后悄悄放回了原处。”回答完后，从容一笑。
我们一致认为王营文肯定能顺利通过，云中杉甚至已经做好了下一个接受面试的准备。
但是评委给出了一星，理由是“太幼稚，不够坏”。
王营文有点儿慌乱，但是他很快镇静下来，接着做了第二个回答：“我经常狐假虎威，肆意吹牛说谎，以达到抬高自己，挫伤他人的龌龊目的。”
评委还是给了一星，理由是“放在别人身上算是最坏，但是对于你来说还远远不够”。
入境官建议他保留第三次回答的机会，先稍稍休息。
王营文很沮丧，离开座位，坐到了王步纯身边。
接下来参加面试的是云中杉。
云中杉的心情丝毫没有被昨天的耻辱所破坏，从容回答入境官的问题：“通过神仙招考初试后，我和一位师兄进入太虚幻境实习，只有一个人能留下当神仙，另外一个人将被贬回人间。这位师兄才高八斗，能力超群，所有人都认为他能留下，于是我私下里诋毁他嫖-娼走私，道德败坏，侮辱领导，收受贿赂，全方位打击之下，他有口莫辩，以至于精神崩溃，走火入魔。最终，我留了下了来。”
评委给了三星，云中杉顺利通过，理由是“同僚猛于虎也，狠女人猛于蛇蝎”。
第三个去面试的是娄日光，还没等他坐稳，我们就忍不住在一旁痛陈他的最坏。王营文说他“偷我飞毯，卑鄙无耻”，我说他“自私自利，无情无义”，王步纯说他“贪生怕死，全无大局意识”，“……”。
评委们果断举牌亮分，娄日光以四星高分顺利通过，理由是“自古有不战而屈敌人之兵者，而你的坏不用自行表达就已经展现得淋漓尽致，一览无余，亘古少见也”！
娄日光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谢过评委后，朝我们飞吻着回到座位。
第四个登场的是牙总管。牙总管用他那特有的独特音调，瓮声瓮气地答道：“我喜欢偷拍亲热的情侣，等他们一分两散，另结新欢之时，把旧照发给他们各自的新伴侣。”
我们都听傻了，如不是听他亲口所说，我们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清高自傲、自恋自惜的牙总管居然还有这么个变态嗜好。
评委很快给出了三星的及格分，理由是“坏度不够，但是猥琐有余”。
接下来是傅新汉。我原以为他会说父亲撞死幼童，然后让自己顶替死者的事儿，没想到他却说了另一件，而这一件也着实让我大吃一惊：“丫怎么可能干出这样的事儿呢！”
他说：“大四的时候，因为神仙编制迟迟解决不了，去龙宫上班变得遥遥无期，手上只有一个小企业的offer，心情十分低落。有一天，王步纯把手机落在了宿舍，而就在那天，蜚声海内的国际日化巨头巴戟公司打电话给他，通知他被录取了，次日开始上班。我和王步纯明争暗斗二十几年，怎么可能在人生关键点输给他，于是我在电话这头自称是王步纯本人，回绝了巴戟公司。王步纯回宿舍后，我告诉他巴戟公司打过电话，通知他面试失败。以我对王步纯的了解，他绝不会死皮赖脸地打电话回去问为什么没被录取。”说到这儿，他看了王步纯一眼，继续说道，“这是我有生以来做过做荒唐的一件事，直接导致王步纯毕业之后工作无着，迷茫彷徨，若不是他后来考上了上兵部队，我将要为这件事愧疚一辈子。”
王步纯面无表情，呆呆傻傻地听着。
我想，王步纯一定和我一样，十分吃惊，难以置信。
评委们给了三星，罕见地没给任何理由。
傅新汉下去后，我捅了捅王步纯，示意轮到他了。
王步纯“哦”了一声，走到入境官对面，坐下来想了想说：“我在农村读小学的时候，附近有一家供销社。供销社的老板收了钱之后会让顾客自行去仓库拿冰点。有一天，我看到几个同学拿着一袋子冰点在吃。而他们家里根本不可能拿那么多钱让他们买冰点。我问他们哪里来的冰点。他们说，你去供销社买冰点，我们就告诉你。我大概猜到了其中的原因，但是经不住诱惑，就去买了冰点，他们则是趁我交款的时候，偷偷溜进仓库，偷走了大量的冰点。而可怜的我，花了钱，却没敢进仓库。事后，他们分给我六根冰点作为好处。事情没有结束，第二天，老板找到我，骂我是小偷，偷了他们的冰点。我有口难言，虽然我没偷，但是我分了赃，只好指着身边的‘同伙’说，他们可以证明我的清白。没想到老板居然一口认定我就是小偷，说此事和‘同伙’们完全没关系。”
入境官说：“这可能是我听过的最冗长的坏事了。”看来结果不妙。
果然，评委们只给出了一星，理由是“拖泥带水，不符合面试‘简短准确’之要求。”
王步纯又讲了第二件“最坏事”：“在训练场上，我不讲情面，四年来数百人在我手下操练至死！”
评委们还是给出了一星，理由是“职责所在，何坏之有”。
先是遭遇同僚迫害，落入太虚幻境，心里已经憋了一肚子火，刚刚又听闻朋友背后插刀，心情更加烦躁。再被打了两次低分之后，王步纯终于忍不住爆发了，突然一跃而起，跳上桌子抓住入境官的脖子，吼道：“老子这辈子就做过这两件称得上坏的事儿，你还让老子说什么！”用力一甩，把入境官扔到了评委席上，挥舞双拳，扑过去就要痛殴四人一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