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自己的脚下,一双磨得快漏脚趾还坚持穿的练功鞋外,套着一双地摊拖鞋,舞蹈演员平日的标配。一天多数时间是在排练厅流着汗,自认跳得好的耍耍酷安慰安慰自己。然后,回到分配的十几平米两人住的小屋里休整然后继续。日复日年复年其实没有什么眼界。顶天也就是个高档廉价劳动力。见到漂亮女人是羡慕是嫉妒是遐想。可当真正见到幕后大人物时才恍然,原来是白活了这些年。国家级院团多好听,多体面。考进来时,一个七八平米的小屋,伸手不见五指,白天都要开着灯。硬生生塞进去两个人,不招人待见。妈嘞个蛋,嘿!就一张床,我很大方的打着地铺。不就要一个上下铺吗?团长不愿搭理,团长助理就一句“没有”。团长助理,听说以前也是舞蹈演员,胖乎乎的怎么也想象不出跳舞的样子。不管穿的衣服多讲究,就是看着一幅邋邋遢遢的样子。脸肿肿的,眼皮也肿肿的,笑起来老觉得藏着一股狠劲。夏天只穿拖鞋,露着烂指甲的脚,这可不是跳舞弄的,像是灰指甲类似的。见到领导点头哈腰,见到演员趾高气昂。在哪都要把自己显出来。得,一拖就是两个月,不耐烦念念叨叨让去搬床。库房里散乱摆着很多上下铺的零件。哎!不会来事就这下场,多的是但你想要,等着吧!哎!想起了刚毕业住地下室宾馆的日子。我的酒量一直不好,很少喝酒。不喝正好一喝就多。地下室的第一天晚上,还是无法平静的面对被抛向社会的现实。门口买了两瓶啤酒。看着中央电视台单调的节目,喝了一瓶半就睡着了。也不管时间,起床就泡包方便面吃,也不洗脸,也不涮牙。抽烟,就是抽烟。一点方向没有。不知道能去哪?一遍一遍的翻着手机的通讯录,在里面翻找着“生路”。这个,都不知道在不在北京了。这个,已经很就没联系了。这个,人家女孩我怎么开口啊!这个,不想求他。这个,哎!一遍遍的筛选着名单。从小没有求过任何人,也没让爸妈求过任何人。对开口的人慎之又慎选择着。最后硬着头皮电话打给了脸哥。把我的实际情况说了一通。还不错,他让我等电话。放下电话,烟就没停过。脑子乱套了。考得上吗?国家团体啊!不要我怎么办?还有选择吗?看命吧!床上坐不住了,站起来活动活动。在屋里转了有上百圈。蹲下站起来,原地跳跳,又深蹲几下。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才过去两个小时。不行,我要被憋死了。打开门,我到了地上。门口几个北京老爷子下着象棋,我在旁边看了一会。其实,我根本不懂,分散注意力而已。在门口像老人一样溜达来溜达去,脑子不断的乱想,心里一阵一阵的慌乱。在这个懵懂的年纪,遇上这样的问题确实束手无策,而又不想让父母担心,在懵懂也只能自己扛过去。过去了就好了。安慰,只能安慰自己。手机响了,差点没拿稳。两只手下意识的倒来倒去,最后快滑到地上时,右手下意识的把手机拍在了大腿上。拿起来接通。天空电闪雷鸣,得到一个不幸的消息。最近团体在休整不招演员。像心脏和血管搅在一起一样,揪着一阵的疼。镇定的回了句“没关系”,挂掉电话。在小卖铺买了四瓶啤酒让店家都打开,拿回了房间。关上门,坐在床上。一瓶拿起来一大口喝了一半,歇了几分钟打了几个嗝,一口气喝完。再拿起一瓶直接喝了下去。眼泪流了下来,酒也留了下来。不管了,往死了喝吧!没什么可顾及的了。不到十分钟,四瓶喝完了。胀得只能站起来。咽了一下,酒啊!吃的啊!从鼻子和嘴里都吐了出来。瘫坐在地上,呕吐还没有停止。从小就怕吐,一吐就有种生不如死的感觉。但此时好像吐、醉、难受、不清醒,都让我觉得很好。吐了一地,双手撑着跪在地上。眼泪、酒、食物不时的往外冒。自己都不知道在嘟囔什么,反正嘴里边吐还边说着什么。完全没有了意识。
排练休息。我坐在地上,其实是想等抽烟的人都抽完了,我再去。借这个机会和周炯聊一聊。我慢慢的走向防火梯,周炯还在和老板说着什么。我边走边看,一不小心撞在了打开的防火门上。得,早知道就不走那么慢慢,直接踢一脚防火门多好。旧剧场被我一脚踢破了安静,所有人都看向我。周炯也看见了我,我目的达到了,快速的蹿到防火梯上。烟抽了一半,身后的门开了。一转脸,我和周炯俩人熟悉的笑了起来。
“我还怕你不参加呢!当时一说和你们院合作,我就在想你会不会在。几天一来你果然在啊!哈哈!”
“缘分啊!真是不得不信。见到你我很意外,只知道你找表哥,不知道做什么的。老板是你表哥啊?”
“当然不是,我表哥在老板公司当部门经理,我是被抽调来做老板的助理。哈哈!”
“厉害啊!都当老板助理啦!以后多关照啊!姐。”
“放心吧!我刚已经跟老板说了,你跳舞那么好,没问题。哈哈!加油!”
“谢谢姐,真的。谢谢你。”
分别一年,看看人家混的。差距啊!练什么功,跳什么舞啊!不过老朋友相见的喜悦,冲淡了心中的不平衡。现在周炯的穿着也变了,里面一件白衬衣,外面灰色的职业装。精神,干练。羡慕啊!我,还是那个跳舞的。哎!
坐在自己的床上,掏出烟点上。腿不自觉一翘一翘的。只是装作下意识,其实是在现实和幻想之间来回穿梭。若有一天自己也是那个被集满艳羡目光的人那..
“你嘛呢?烟都快烧到手啦!现实点吧!”
邪恶的笑容挂在他脸上。我的同屋脸哥,一个演员不喜欢可上面人愿意用的人。嘴能把自己的手塞进去,曾经演示过。眼睛细长不笑脸部一个小动作都会看不见眼睛。他就是那种耍酷安慰自己的人。人不怕装,就怕你这么做是因为你真的觉得自己特棒。但我佩服,别人说什么他根本不在意。一直怀疑哪来的自信。和他同屋就一个好处,演员的所有事团里的所有决定他立马就能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特长,他发挥到了极致。不想知道都不行,每天就是这些破事在你耳边絮絮叨叨。慢慢成了习惯,他说他的我做我的时不时搭上一句无关紧要的他也不在意。就是得说,说完啦他舒坦啦!我也得到了一些信息,还都不是胡编乱造。所以存在即合理。
“你大爷,又偷我的烟是吧?一条烟你抽一半。你工资呢。”
“我每天给你说那么多,抽你几根烟看你那样。小气。”
“大爷的,我在团里没商演,你他妈商演队的那么多演出费还你妈偷我烟。那么大的脸塞裤裆里啦!”
“我不是看上一新手机,准备买呢吗?诶,我跟你说那个手机..。”
“你能滚多远就多远,你是又想跟我蹭吃喝是吗?我不管,滚。”
“诶。咱俩什么关系。铁瓷。”
“我一月工资850,你好几千。以前烟是一根一根要,现在好,自己拿。滚!”
“诶!你吃了吗?吃饭去吧!”
“你的脸真是太大了吧!脸哥!”
这样的人怎么能住在一起。其实跟这样的人住在一起才随性。只是平日吃饭抽烟多张嘴而已别的他也不在意。宁愿有所图,比阴的强。
每天排完舞剧回来,他一顿叨叨后会去找女朋友。我就得到了一个私人的空间。嘭,门关上终于清静啦!关上大灯,打开床头的小灯,轻轻的黄色暖光把吐出来的烟照得格外的清晰。什么都没想,静静的坐在地上。狠狠的抽了一口慢慢的吐出来。才发现一口烟不管多大,一次不可能完全吐完,吐呼吸再吐再呼吸再吐这才吐干净啦!舒服,跟烟没有关系。在一个自己私密的空间里,不一定能想到什么具体的东西。但这时的感觉,慢慢体会身体内的运动。唯一一个具体的想法就是明天继续排练,继续关注她。啊!舒心